第九章 伤不起
不是不爱你，只是伤不起
不断在分享没想过分担
一直朝泡影莽撞
才失望就绝望
以为追求完美变成两败俱伤
——郁可唯《伤不起》
每个人都伤不起，无论是家庭、工作，抑或是爱情，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兜兜转转，李梅怎么也没有想到韩方会否定她作为主持人，这个是她向伟华讨要来的，以为可以一飞冲天，但让薛宁把梦给碾碎了，知道这一消息，她气冲冲地来到企划部的楼层吵闹了一通，虽然嘴皮子够利索了，却还是被薛宁奚落了一顿，最终也是无可奈何。薛宁只是跟她说，“这种晚会，等羽翼足够支持的时候再说吧，你现在连羽毛都没有长好，怎么可以驾驭这样一场晚会？”一句话说的她哑口无言。
从薛宁的团队抵达S市，晚会也*了倒计时的状态，负责舞台的天天要跟着跑场地，负责安排节目的天天要对节目单更改确认，准备一次晚会就是一个多部门协同作战的事件，更别提目前组织的这个，韩方演出人员的服装、饰品都是经纪公司根据节目安排，这一项对于他们来说是免除的，也让团队里的很多人省心，他们目前的工作主要是合作搭建炫目的舞台，韩国最大的经纪公司SW甚至把他们公司负责舞美的技术人员也派了出来，再就是确认演出名单、节目次序、卫星信号等问题。
S市的工作，薛宁很熟悉，也很头痛，伟华总是借着讨论工作的缘由来韩方的办公室，同事们笑言让薛宁还是去总裁办公室来的好，自然是惹来她的一记白眼，薛宁感到庆幸的是，公司里最富有八卦精神的晓兰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去整理她的八卦。
在这种紧张充满压力和动力、无奈的环境下，晚会竟然还剩下20天，S市的天气也发生了变化，骤然而至的冷气团让很多人都手忙脚乱，超市里的暖手宝、电器店里的电暖风和商场里的羽绒服突然成了紧俏商品，就连药店里的板蓝根冲剂也代替了很多人日常喝的饮品，这次冷气团也杀得薛宁措手不及，最让她难受的，是这种突变天气下的疾病来袭。工作忙来忙去，一直没有在意，而病痛真正抵达的时候，真真体会了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醒来便是满目的白色。
眨眨眼，乍见到光亮，一切都变得明细，伟华探过身看见她睁开眼，轻声问着，“你醒了，好些了吗？”薛宁一副恹恹的神情打量伟华，似是要问他什么，可是喉咙痛的要命，什么也说不出来，伟华见状解释道，“你在办公室里晕了过去，这里是医院，我让你医生给你做检查”说着吩咐常年跟随他的司机助理小田出去请医生，而他自己握住她的手数落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照顾自己，累病了，我该有多担心”
薛宁想抽回手，却没想到被他攥得死死的，不由得清了清喉咙，“这样太麻烦您了，郑总裁，可否请我的同事Hilary过来”
“她都快忙疯了，恨不得一天可以当成三天使，这种时候，有这么多能干的职员，我乐得清闲”伟华表明了自己照顾她没问题。
“但……”薛宁咳嗽了两声，伟华很自然的绕过转过身坐在她的背后轻拍，“终究欠妥”
“我照顾未婚妻，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伟华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说道，“我让李管家送来了橙汁，是鲜榨的，医生说多补充维C对你没有坏处”
“我不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说，我不是”薛宁撅撅嘴，“我又是扁桃体发炎吧”
“你一直睡着，我也不知道什么病，就知道你发烧，不知道你的既往病史，不晓得你对哪种药过敏，医生说给你打吊针的时候，我说等你醒来再说”伟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虽然在他身边几年了，但他对这些真的不清楚，也不了解。医生问他的时候，只顾着说不知道或者摇头，惹得医生直翻白眼，听了他的话，薛宁嘴角掩不住鄙视的笑容，他也极为尴尬，听见门有响动，便说道，“医生来了”
测体温等一系列环节下来后，确诊为扁桃体发炎引发的发烧，医生发现在扁桃体上还密布着一些脓点，询问了她的简要状况，建议她切掉扁桃体，但薛宁的反问让医生也说不出什么，薛宁坚决不同意，尽管医生说扁桃体发炎会引发一系列的疾病，但薛宁只是说“利有多大，弊同样有多大”，打过了一个电话并递交给医生，后者终于放弃了这种劝说。在随同来的医生里，有一位女医生与伟华熟识，他们之间互动的眼神，薛宁觉得不舒服，也许这位女医生是他的一位如夫人？
医生鱼贯而出，薛宁看着伟华忽然变得冷冷的，“郑总裁，你在这里照顾我，不怕你的那些女友？”
“怎么了？吃味了？”伟华凑近薛宁，看着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我没有绯闻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我干嘛要了解这些”薛宁悄然移动了位置，“刚看你同那个女医生眼神互动，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如夫人呢”
“她”伟华笑了笑，她吃醋了，说明她的心里还有他，“一来我对她没兴趣，再说，兄弟的女人，我是不能碰的”见薛宁的眼神有疑惑，他不由开心的解释道，“她是我好友风飞扬的妻子，你没见到她手上那枚硕大的钻戒吗？”
“没有啊”薛宁不在意的回答道，“风飞扬，就是那个家族开银行的吗？”
“呃，可能因为正在工作，戒指太惹眼，所以才没有戴。但你一定要相信，他们的确是夫妻，实在不成，我就向他们要结婚证给你查看”伟华生怕她不信。
“太小题大做了”薛宁浅浅的笑了笑。
“我们四个里，能受得了她的，也只有飞扬了。大哥和李倩，梁正和轻瑶，原本家人有意撮合轻璇和飞扬的，哪里知道两个人根本不来电。用飞扬的话说，他们的感情是建立在革命同志基础上的，是纯洁、坚定的友情。”笑着摇摇头，“既然如此，我们只能放任他们了”
“Freda如果知道你在这里这样编排她，她一定会……”薛宁很了解这个直系学妹。
“所以你别告诉她，依照她那种风风火火的个性，我和Daniel就惨了”
“Daniel，这关他什么事情？”见伟华的表情有些怪异，薛宁不明所以然的询问。
“他们要订婚了，说实话真快，我还真没想到他们会走到一起”伟华有些惆怅，妹妹订婚了，他的婚姻也摆在了眼前，薛宁如此的淡然，他无法臆测她的想法，两个人的空间有些尴尬，她用手机做掩护在玩游戏，他不禁出声唤道，“薛宁……”
“嗯？”她从游戏中抬起头。
他听到手机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而她撅起嘴，不由得笑了，“薛宁，我们能重新来过吗？”
“重新来过？你……，怎么了？是否需要让医生替你检查一下，郑氏的产业很大，若是你身体出毛病了，万人跟着遭殃”薛宁的回答让伟华哭笑不得，执起她的手放在胸口，她虽然诧异，“你今天好酸”
“我是认真的……”伟华再次说道。
“怎么办，我……”
“我等你，你只要站在原地，等我走向你。”
薛宁觉得伟华今天不是一般的奇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伟华，他攥着她的手，她费力的挣开，“伟华，你……，我无法去接受”
“难道你有其他的追求者吗”眼神暗淡下来，他从来都知道她是个出色的女子。
“没有，但我真的很难去接受爱情了。”她看着他的眼睛，努力从脑海中搜索着词汇，这样的伟华，她无法接受，刚刚关上门让她走，现在又主动去迎接她，她真的无法相信，她很渴望这段爱情不假，努力去争取也不假，但真的来临只觉得不真实，脑子这么想，嘴也随着想法而动，“太突然，我无法接受，不是因为我有了其他的追求者，因为我已经无法去接纳其他人。不是不爱你，只是伤不起，我在慢慢的等待中已然感到绝望，所以，我很荣幸，你能说出那些话，但我很抱歉，我真的只能说抱歉”
“这也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薛宁，你真的愿意这样一直下去吗？”伟华理解她的想法，忽然又说道，“薛宁，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人经常在犯*，往往都是失去了才知道可贵之处，我也是如此，我也在自问，为什么只有你离开了，我才知道自己的感情，我想我真的很忽略你的感受，我想伯父伯母不想让你孤独一生，你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SeeHowMuchILoveYou！”
“你会吗？”薛宁犹豫不觉被伟华看在眼里，他现在只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你不想看看吗？”刚刚站立的伟华，坐在床畔，“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薛宁没有说话，两人的目光注视着彼此，忽然薛宁侧过身躺在床上，“太累了，我睡了”
伟华苦笑，她开始当鸵鸟了，现在的她情愿躲起来也不愿意去面对，恰恰是过去的他，他颇有些无言的看着蒙着被子的她，有些无奈，拍了拍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去买些吃的回来”
听到关门的声音，薛宁掀开被子，盯着门愣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似地说道，“他一定中邪了”
伟华驾车刚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电话就响了，没有看屏幕，直接便问候道，“Nancy，晚上想吃什么？你现在扁桃体发炎，我买些流食？”
电话那边愣了愣，不由得开口，“哥，是我，Freda，宁姐生病了吗？”
“你是轻璇？”伟华单手扶着方向盘，拿起手机看了，心里暗叫了一声苦，
“你又有什么事情了？还是Shopping时银子没带够？你大小姐的卡是刷不暴的啊，你这样花，小心将来Daniel养不起你！”
“哥，你逃避问题啊，我问你宁姐是不是生病了，你怎么唠唠叨叨一堆话，我打电话只是想问你今晚是不是不回家吃饭了，Daniel今天要过来商量订婚的事情”轻璇说道，“你快点说实话好了”
伟华见瞒不过，只好说道，“Nancy病了，扁桃体发炎引发的发烧，目前在医大一院里，你要是没事情就过去陪陪她，拼命三娘做久了，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哦”轻璇长叹了一声，“那我以什么立场去看她呢？如果我去看她，你有什么表示？”
“她是你未来的二嫂，这个不过分吧”伟华笑了笑，心想着妹妹貌似要与自己讲条件，自己也可以借助她和轻瑶、大嫂李倩与薛宁的关系劝慰一下。
“那你什么表示呢？”轻瑶大概是在轻璇的身边，抢过电话接着问道。
“你们俩不是一直热衷于去意大利、法国购物吗？”伟华自信地笑着，“爱马仕的丝巾、皮具，香奈儿的太阳镜和服装，卡地亚的胸针、手表，你们自己买，我直接奉送两张金卡，保证你们资金供给，你们也可以把梁正和Daniel带上，可以吗？”
“满丰厚的哦”轻瑶捂住话筒跟轻璇商量着，后者点点头，但马上又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呢？这么丰厚不可能没有附加条款的”
“帮我劝薛宁回心转意，妹妹们，你们的任务艰巨啊。”伟华知道这种要求向她们提出来，也算是难题一道，他都没有把握了。
“就这么简单？”
“你们真认为简单？”伟华反问道，“薛宁现在立志于当鸵鸟，她已经……”
“你放宽心，等着金卡奉送吧”说着轻瑶挂断了电话。
伟华听着忙音不在意的笑了笑，她们若是能劝得薛宁回心转意，就是把他的湾流G650借给他们去意大利、法国购物也可以。
伟华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过去的是他闪躲，现在变成她，过去感情中她是主动的那个，现在变成了她主动而且还有些固执，想到固执，伟华头痛的拍着脑门，自言道，“她怎么在这个时候这么固执”
一路开车到了过去两个人居住的杏花苑，寻找他们之前来过的沙县小吃店，那家小吃店的汤头很足，料很实在，而且还是药膳，起码对于薛宁身体会好一些，他也想过拖延战术，她病了可以多休息几天，到时候可以晚一些日子回韩国，但转念一想，她迟早都要走的，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按期返回，不会拖泥带水，而这种阻挡她返程的行为就是相当愚蠢的。有了这个认知，还不如让她尽早身体康复。
停好车，拿出钱包，推开门，伟华没想到那个老板还记得他，见面便招呼道，“后生仔，怎么没带老婆过来呢”
“您还记得我哦，我老婆出国进修去了，要过几年才能回来，这次好不容易回国办事，没想到还生病了。所以来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给她吃的”伟华笑着坐在一张桌子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老婆这两个字没想到说出来是这么顺口。
“哦！什么病啊，我们要对症下材料”店主热心的问着，连着解释原因。
“扁桃体发炎，我觉得这个‘百灵草老鸭汤’或是这个‘茶树菇排骨汤’都能清凉，这两个随便来一个就可以吧”伟华拿着餐单笑了笑，随后又仔细想了想，“还是百灵草老鸭汤吧，这个祛火，她不需要补钙”
“没问题的啦，你呢，后生仔，还要巴戟天牛鞭吗？”老板挤眉弄眼好不暧昧。
“老婆都生病了，我怎么能有兴致，不如我就来一个‘当归牛肉汤’吧，另外再来两枚卤蛋，一份酱牛肉，一份鸭翅，两只鸡腿和两块大排”
“好嘞，你稍坐啊。”老板说完下单子去。
伟华看着老板笑呵呵的样子，抚了抚额头，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老板，你先做着，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过来取”
伟华赶回医院的时候，薛宁正玩着手机里的游戏，伟华不悦地上前，“你生病呢，还玩手机，多休息才是，我去小吃店买了点吃的，一起吧”
“沙县的啊”薛宁看着外卖的包装袋不由的说出口，伟华今天是一身Zegna的深灰色西装，这一身出现在小吃店着实有些滑稽，不由得笑出声，却又被口水呛到开始了咳嗽。
“是啊，老板还问你哩”伟华知道薛宁想的东西，也佯装有些生气的样子。
“他还记得我们啊”薛宁已经打开汤碗的盖子，不由得说道，“都说什么了？”
“他说你怎么没一起来啊，我就说你出国进修去了，过几年才回来，这次回来突然生病了，就没有过来”伟华拧开橙汁的盖子为薛宁倒上一杯，“多喝些橙汁，补充维生素C，原本我想让家里做一些鲜榨的橙汁送过来，但晚上Daniel到家里商量订婚的事情，就只好到超市里买了一桶，明天我再让家里的管家给你带来一些”
“你就胡诌吧，我明明已经……”
“可是‘倦鸟总要归巢’，我说了我等你，等你飞累了，飞不动的时候。”伟华抢白着，“快吃吧，别辜负了老板的一片心意”
薛宁没有说话，只是按照他的话去做，入了夜伟华无论如何也觉得她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宁愿睡沙发也要留下来，薛宁无奈，心疼他明天上班的辛苦，勉强同意他挤在一张床上。面对着薛宁的背影，伟华即使有千言万语也化为了一声叹息，寂静无语，外面是皎皎月色，只给病房徒增了一抹肃杀之色。
早晨起来的时候，伟华已经离开了，薛宁只记得在迷迷糊糊中，额头被温热的吻了一下，睁开眼醒过来，进过医院配置的早晨，一天的无聊便开始了，薛宁是个事业型的女子，冷不丁让她闲下来还真是不适应，笔记本没有带过来，能够进行办公的只有手机，但手机的能力毕竟有限，同事们都识相的不去打扰她这个病号，手机里的小鸟被她打得心疼，水果忍者也失去了兴趣，音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首，而病房里连本杂志、书籍都没有，电视中不是老生常谈的养生节目，就是毫无营养的电视剧，无聊了一上午，薛宁也不由得叹气。
“什么事让我们的Nancy这样无聊呢？”薛宁听到声音从被子中探出头。
原来是伟华的母亲刘芳，虽然现在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薛宁还是愿意称这位和蔼的长者一声，“伯母，您怎么来了？”
“伟华说你生病了，若不是昨晚明远的父母来家里商谈订婚事情的话，我就过来了。”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病房，之后坐到床边，打量着薛宁，“我的好闺女，怎么累成这样？”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橙汁饮料，不由得说道，“伟华太不会照顾人了，这是浓缩果汁怎么能给病人喝呢，幸亏我想着，鲜榨的果汁要不要尝尝看，对你身体也好。”
“谢谢伯母，总裁真是的，也不是什么大病，还劳烦您过来”薛宁满脸尴尬，从韩国回来至今还没有去拜访两位长辈，反倒是其中一个来拜访她，一时之间有些内疚困窘。
“何妨呢？你是我最喜欢的晚辈，一直以来，我这个儿媳妇的候选人也只有你一个。我和他父亲都认为，只有你才能帮助他，你走的这段时日，我发现，伟华他只是自己没有认识到，他爱你这个事实。”刘芳看着她，忽然笑道，“说实话，我们最初都不愿意告诉他，你的下落，但实在不忍心看他自虐下去”
“自虐？”薛宁轻声疑问道。
“把自己关在你们的房子里，不吃不喝，喝啤酒，对于他来说算不算自虐？”刘芳笑了笑，“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既然他已然如此，你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先不说太长远的，原谅他，可以吗？”
“我没有恨过他，只是到了一定阶段，没有期盼后，该断就要断”薛宁小心回复着，“其实爱情真的要讲缘分，可能我和他没有缘分吧，也或许，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到，所以，伯母千万别着急”
“可能吧，不过你也应该让这小子吃点苦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知道珍惜，这也是人的通病，伟华也是如此”刘芳笑了笑，“看我都快忘记了，我们该吃午餐了，中午想吃什么？我让燕归送过来？”
“您太热情了，我随意，您看您喜欢什么。”薛宁询问着。
“那好吧，我做主，咱们娘俩好好吃一顿”刘芳示意身边的家人拨打电话，“不过先吃药，喝些果汁，这些鲜果汁是最有营养的了”
“谢谢伯母”薛宁真心的到了一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