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水芙蓉之姿

第47章:水芙蓉之姿

哗啦一阵声响,宁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拿起天目走前留给她的毒药,从中倒出了粉末涂抹在玉肌上。一番穿戴,更增几分水芙蓉之姿。

秋末十分,天气转凉,天冷冷不过心。宁兰揽了揽身上的锦衣,从桌子上提起金壶,拿起了金樽,向着寝宫走去。

在门口处,脚步停了一下,看向躺在床上双眸闭着的耶律瀚明,愣了好一会儿。他不是那么决绝……他没有杀死她的二皇兄,也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点转圜之地都没有……

她在想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杀了她的二皇兄,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要让耶律瀚明付出应有的代价!

“大王。”

他是不是睡着了?

看来,老天都给她制造机会。脚踩莲花步,一步步逼近床榻。在床前停下,正要出手去点瀚明的穴道时,不想被瀚明的一个伸懒腰的动作给打断了。

“来了?”

她走至门口时,他就听到她来了。

她就如此等不急吗?刚刚她想对他出手吗?

这张玉质冰清的面容之下,心,到底是什么做的?真的钢铁做的吗?为什么比冰还要寒上三分?

惊诧被她的淡笑给掩饰了下去,温和地说道:“大王,秋深天寒,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幽深的眸子闪出一道淡淡的忧伤,目光从宁兰的面容上移至金壶之上,“你不说,孤王倒是不觉得。秋深,孤王是感冷意袭人。”

“臣妾为大王添酒。”宁兰话落,提起右手的酒壶向左手里的酒杯倒酒。

“不必那么麻烦。”

从床上坐起的瀚明,制止了倒酒的宁兰,伸手将站在他面前的宁兰拉坐在他的腿上,唇瓣轻扬,笑容温和。

“酒虽可暖身,却不及美人在怀。”说话间,接过宁兰手中的酒杯酒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大王这酒还没有喝,怎么就醉了。”

瀚明一手抬起宁兰的下巴,一手环抱着宁兰的细腰,话里有话地说道:“也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美人坐怀不乱,非君子所为,兰儿,你说是不是?”

宁兰撇开被瀚明抬起的下巴,扯出一抹微笑:“大王说笑了。”

“真美,孤王到今天才知道,兰儿的笑容是这么的美,一笑生百媚,也不过如此了罢?不过……这笑容是真的吗?”

“臣妾不知大王此话何意?”

瀚明将下颚搭在宁兰的肩膀上,眼神一片深沉,“孤王错误杀了你的二皇兄,你不恨孤王,不向孤王报仇吗?”

宁兰开口问道:“臣妾说不怪大王相信吗?”

“……”他当然不信,他太了解她了。

宁兰沉下双眸,沉默了会儿,平缓地说道:“臣妾怪过大王,也恨过大王,曾经也想过要杀大王给二皇兄报仇,可是,这几天,臣妾想明白了。这一切的错不在大王,一切都怪臣妾,是臣妾不好,欺骗了大王偷偷地出宫想要逃回大齐看望母妃,这一切都是臣妾引起的,臣妾知道大王也不想伤害臣妾的二皇兄,因为误会。臣妾的二皇兄为了臣妾丢了性命,臣妾原本应该结束了性命向臣妾的二皇兄谢罪,可是,臣妾昨日梦见了臣妾的二皇兄,他说他不怪臣妾,他说他要我活着,他要我幸福地活着,这样他也会开心,幸福的。”

“你真是这样想的?”

宁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嗯,臣妾想通了。臣妾既然嫁于大王,就是大王的人了,侍候大王才是臣妾应该做的。臣妾从今以后不会在任性了,以后会好好地侍候大王左右,好好地活着,这样才对得起臣妾的二皇兄。臣妾想……臣妾的二皇兄在下有灵,一定会为这样的臣妾而高兴的,大王不相信臣妾吗?”

谎言,她说的都是谎话。她说谎的时候,总是垂着双目,嘴角会不自觉地动一下。明明知道她在说谎,他还是不想拆穿,是因为他还不死心吗?

“孤王相信。”

他相信?

宁兰抬目望着瀚明的眼睛,怔了下。他会相信她的话?是她说的太真诚骗过了他,还是他在演戏?

瀚明一瞬不眨地看着宁兰,平声说道:“只要是你说的孤王就相信。”

只要是她说的他就相信?他为什么要相信她?他心里真的不知道她要杀他吗?

“兰儿,你身上涂了什么……”

宁兰闻言心里一紧,接语说道:“大王,臣妾身上什么也没有涂。”

埋在宁兰颈窝的眼睛闪过一道狐疑,瞬间即逝,忽然将宁兰按在床榻上翻身压下,只手撑着身子,另外一只手抚了抚宁兰的秀发,魅惑地笑道:“那……为何这般的清香?”

宁兰被瀚明突然的举动,惊的面色大变,那日的情形闪乳脑海,很想推开身上的人,可是,转念一想,压下了心头的抗拒,极力恢复平静,“是……一定是香包的香味。”

“噢?你的香包就和你一样,味道很特别,让人想……得到。”

瀚明话落便向着宁兰的朱唇吻下。霸道地撬开朱唇里紧闭贝齿,带有惩罚性地野蛮索取她独有的芬芳。

“蒽……”

痛,她的舌头被他的粗鲁给弄的很痛。想到正在亲吻她的人是害死她二皇兄的凶手。

宁兰忍不住地一把推开了瀚明,见瀚明狐疑地看着她,立即解释道:“大王……臣妾快不能呼吸了……”

“……”宁兰被瀚明探究的眼神,看的有些心乱,仿佛要看穿她一般的眼神,将宁兰逼到了死角。

她不能后退!

思及,抬手拦着瀚明的颈脖,主动送上了双唇。

四片唇瓣再次交织,吻,随着喘息的粗重越来越深……

扯拉衣服的大手,忽然停了下来,宁兰狐疑地问道:“大王,怎么了?”

头晕?难道是她涂在颈脖处的毒药起了作用?宁兰娇媚一笑,柔声说道:“大王,让臣妾为你宽衣……”话落,翻身而上,一手向着玉枕悄悄地摸了过去。

“大王,好些了吗?”

“好困。”半眯着眼睛的瀚明用余光扫向那只向着玉枕悄悄摸过去的玉手,心,仿佛瞬间掉进了冰窖,凉的厉害。那把匕首,果然是为他准备的!

“大王,大王……”宁兰摇了摇闭上双目的瀚明,连身唤了几声,见瀚明一动不动,只是紧锁着锋眉,十分痛苦的样子,心里更加确定了是药起了作用。

一道白光闪过,锋利的匕首瞬间出了鞘。握着匕首的右手渐渐收紧。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只要她用力地向着耶律瀚明的心口上刺上一刀,她就为她的二皇兄报了仇。

瀚明带着几分睡意有些吃力地说道:“兰儿……别离开孤王……孤王只睡一会……就好……”

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凝固冻结了一般,让瀚明很不适。瀚明心里清楚,他中了古月国毒有的化功散,又叫,夺命消魂。

难怪方才他闻到的清香很特别,很熟悉。

这种化功散是古月国宫廷里才有的毒药,这种药在古月国主要是用来对付那些犯了重罪的宫廷侍卫和将军。中毒之人即使有幸偷生,也会四肢瘫痪,终身不能行走,而且每月会毒发,如万箭穿心般刺骨疼痛,即使捡回了性命,也会因受不了椎骨之痛而求一死。

当年,古月国包庇他母妃的旧情人,两国发起了战争,古月国因为抵挡不住他的大兵,便暗自让细作在他军营的饭食里下了这种剧毒,当初在他率领之下的大汗国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将军,三千士兵,就是中了这种剧毒惨死……这也是他决心灭了古月国重要原因之一。

盛怒之下,他一举灭了古月国,捣毁宫廷里剩余的夺命消魂,当然,也杀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毒怎么会再次出现?难道古月国宫廷里还有人活着?

就算是有人活着,怎么会和宁兰扯上关系?

不好,仇人也许就在这附近……

这一切难道是天意吗?他真的要死在她的手里吗?为什么杀他的人偏偏是她?

不行,他要快些运功解毒。

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宁兰盯着闭着双目,面色渐渐暗黑的瀚明,高举着匕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多她和耶律瀚明之间发生的记忆。

他应不应该杀死耶律瀚明?

她若杀了耶律瀚明,大汗国与大齐国定要兵戈相向,天下,必会兴起一番腥风血雨。可是,为了她那惨死的二皇兄,她应该杀死他。

耶律瀚明之所以休兵,那是因大汗国情而束,终有一天,他还是会发起战争的。还有,他对她其实……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一时间,宁兰拿不定主意。

“兰儿,只要有二皇兄在,二皇兄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她还在犹豫什么?

这样的犹豫,对得起为她而死的二皇兄吗?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来和亲,不和亲,裳儿也许还好好的活着,若不是因为他,她的二皇兄就不会死,若不是因为他,她就不会见不到她母妃的最后一面,若不是他,清焕他就不会撞坏了脑子,失忆……

一切都是因为他,因为他,很多人都遭到了不幸,他该死,他就该死的!

想到这里,宁兰紧攥匕首的右手,用力地向着瀚明的胸膛刺下。

嘶的一声,匕首穿过锦缎和皮层,深深地扎进了肉里。

“啊!”双眸紧闭的瀚明,忽然睁开了双眸,疼痛,让他对宁兰抱着的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的死去,他对她彻底的绝望了。

血,从由着匕首,渐渐地染湿了瀚明身上的锦衣。

一股血腥的味道,瞬间在寝宫里蔓延。

宁兰翻身下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看着床上的瀚明,双手颤抖了起来。

她报了仇?她杀了耶律瀚明?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夫君给杀了?

可是,报了仇,不是应该心情痛快吗?为什么她迎上他的眼神,她的心,怎么会痛?

刀,明明是插在他的身上,为什么她这么痛?

她的心,好痛!

“为什么?”

瀚明悲伤而又绝望地望着宁兰,沙哑一笑。

原来她是真的要杀他,毫不留情地杀他?呵呵,他算什么?这些他不是早就知道的吗?为什么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抱有希望?

“你……你怎么……”

宁兰吃惊地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瀚明,心情复杂。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地对我?为什么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叮铛一声,瀚明将从身体的匕首重重地扔在了地上。捂着流血的伤口逼近愣住的宁兰。

宁兰看着地上的匕首,片刻回过了神,看着面色悲怆的瀚明,收起了凌乱的情绪,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因为,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为我的二皇兄报仇。”

“若是我没有杀他呢?”

“这个时候,你还想骗我?”

“我没有杀他,他也没有死。”

他没有杀她的二皇兄?真的吗?不,天目说了,二皇兄已经死了,身上很多伤口!他是在骗她,他是为了活命,所以才会这么说的。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太让她失望了。

“为了活命,你撒这种谎来骗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瀚明冷笑一声,狂傲地说道:“呵呵,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这是你自找的!”宁兰话落再次向瀚明攻击,不想却被瀚明夺先了一步点住穴道。

她要他死?!

心,一阵窒息般的疼痛,说不出是伤口疼痛,还是心被刺碎了的疼痛,幽暗的鹰目,泛出了点点湿气。

“哈哈!前生,你杀我,今生,你还是要杀我?好!哈哈!你就是那么想我死吗?你就那么铁石心肠的想要我死吗?”

铁石心肠?

她要是铁石心肠,她刚刚就应该更精准地刺穿他的心脏,就不该有半分的迟疑。

她就该铁石心肠的,不能动的她,只恨方才的迟疑,若是不是一时的心软,她就不会错失了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宁兰咬了咬朱唇,字字重音,“这一切都是你逼的,你不该那么狠心地杀死了我的二皇兄,你更不该企图用谎言来欺骗我,求生。”

求生?在她的眼中,他竟然是那种贪生怕死,祈求逃生人吗?

深邃的黑目布满了悲痛,渐渐地红了起来,一抹苦笑深下,“在你的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什么?”

“恶魔!在我的心中,你就是一个恶魔!”

一阵冷笑,“恶魔?好!”

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瀚明踉跄地扶住石柱,稳住要倒下的身子,吃力地站了起来。

恶魔?她说他是恶魔?他在她的心中竟然是恶魔?

哈哈!所有的付出,过刀山火海,为的就是想再见她一面,为的是他想知道他在她的心里到底算什么?为的只是听她一句,她是爱他的,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可是,原来,他只是个恶魔?

宁兰看着瀚明集内力于手心,半天不出招杀她,不由说道:“还等什么?你要杀就杀!”

“你当真不曾爱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也没有爱过我吗?”

“我恨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爱你?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爱?就算是爱,她也会将她心里对他的爱杀死。

她不会爱上一个杀了她亲人的男人,绝不能。

他杀了她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对他只有恨,有的只会是恨,不会有爱!

“哈哈!”

漆黑的双眸从宁兰视死如归的面容上移开,捂着疼痛的伤口,缓缓转身,面如白纸般的苍白,绝望地拖着沉重的步子向着寝宫外走去。

即使他是这么的恨她,还是杀不了她?即使她那么残忍地对他,他还是舍不得杀她?

他好恨,好恨她,好恨他自己,恨他为什么要爱她,为什么只能爱她?!

“我恨你,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是孤王最后一次为你受伤。从今往后,孤王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来伤害孤王。”

他为什么不杀了她?

看着瀚明的背影,宁兰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好像心里某一个她不知道的角落,躲着一个女人在悲伤的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她?她明明要杀他的……为什么每次他都要放过她?

耶律瀚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方才他说他没有杀她的二皇兄,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做错了吗?她是不是真的杀错了人?

瀚明的身影在门口处消失,宁兰开始运功解穴,不想正在这时,再次听到瀚明的声音:“出来吧!孤王知道你在这里。”

“哈哈。”

瀚明看着闪身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黑影,渐渐临近,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古恒渊看着瀚明捂着心口的手沾满了血,痛快地笑道:“你的仇人,一个原本该死在你的刀下,却没有死掉的人。”

瀚明毫不意外地看着眼前一张陌生的脸,再次问道:“你与古月国到底是什么关系?”

古恒渊情绪有些激动,愤恨地盯着瀚明,出口骂道:“你这个杀亲灭罪的畜生,你怎么会有脸提起古月国?”

“哼。一个只会用阴损的方式毒害士兵的小国,又怎么值得孤王提起!”提到古月国,瀚明想起了,当年在战场上发生的那一幕,那个惨状,他是永生难忘。

当年,他逼不得已亲手杀死了他的爱将……还有,他父王若不是因为中了古月国的剧毒,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

古恒渊厉声说道:“住口!我不许你这么污蔑古月国。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你要是没能杀死我,你一定会后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瀚明回忆了下过去,忽然明白眼前人的身份,冷嗖一声,不屑地说道:“原来是你!”

“哼,不错,我就是当年死而复生的古恒渊。”

瀚明冷冷一笑,原来他是古恒渊,古月国国王的儿子。

“王妃的夺命消魂是你给她的是不是?”

宁兰对外面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入耳内,心里的困惑越来越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目不是护送她的二皇兄回国了吗?为什么外面与耶律瀚明对话的声音那么像天目的声音?

天目怎么会是古恒渊呢?也许是声音相似。

天目不会是古月国的人?她当年救下的人,不会是古恒渊的……

“不错。”古恒渊狰狞的面容,浮起了得意的笑容,字字如重锤落地铿锵有力:“我就是要让你痛不欲生,让你知道背叛背叛的痛苦,让你最爱的人来杀你,哈哈!”

听到这里,宁兰的面色瞬间凝结。

怎么会这样?

天目真的是古恒渊?她被天目利用了?

不,一定不是这样?

“若是我没有杀他呢?”

……

“……二殿下不在了,天目想尽早护送二殿下回国,入土为安。”

……

天目是古月国的人?真相是什么?

他们两个人,到底谁的话才是真实的?她该相信谁?那日,她和二皇兄一起跳崖,她记得她的二皇兄中了箭,一直止不住血,耶律瀚明很快就赶到了,她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耶律瀚明会放过她的二皇兄吗?就算后来他没有杀她的二皇兄,那她二皇兄中的赤血箭也是他射的!

二皇兄和她说过的,中了赤血箭,血流不止,不死不休……

瀚明鄙夷地扯出一抹冷笑,“古月国的人,真是死性不改,事过之后这么多年了,卑鄙的行为依然如故,而且还是有增无减。真是令人不齿!”

“住口!对付你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根本不需要光明磊落,你也不陪。”

“哈哈,怎么?你这是恼羞成怒吗?”

“今天,我就替古月国死去的人,向你讨命,替他们报仇雪恨!耶律瀚明,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古恒渊被耶律瀚明鄙夷的样子给激怒了,拔剑向着瀚明刺了过来。

一连病了好几日,昏昏沉沉的晚妃今日身体好了许多。从喜鹊的口中得知,她服用的药是宁兰给她的,心里不免一阵温暖。想到秋末寒意袭人,便让喜鹊给宁兰送去一件她早就缝制好的披风。

喜鹊为了早些回去侍候晚妃娘娘,便抄了小道到了赝梨宫外,在路过轩窗的侍候,听到了瀚明和古恒渊的对话,转身向着思悔宫奔去。

“晚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喜鹊气喘吁吁地一路奔跑,冲进了晚妃娘娘的房间。

晚妃听到喜鹊的声音,心里一紧,噌的一下从床上做了起来。刚刚下了床榻,便看到了喜鹊冲了进来,不由追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喜鹊与不成段地禀报道:“回……回禀娘娘,不得了了……是……是刺……刺……客。”

晚妃一听刺客二字,心里着急了,“喜鹊,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刺客?”

喜鹊回道:“回禀娘娘,有……有刺客要杀大王,大王他们打起来了,大王受伤了……”

刺客?谁能伤得了明儿?该不会是恒渊吧?昨日恒渊说的那番话,她就心里很忐忑不安。

晚妃脱口追问道:“刺客长什么样子?在哪里?”

喜鹊平复了呼吸,回禀道:“回娘娘,刺客在赝梨宫与大王打了起来,奴婢听到那个刺客说……他是什么古月国,还有,大王……大王好像中了什么毒……”

喜鹊话还未说完,晚妃娘娘便冲出了寝宫,向着赝梨宫奔了过去。

真的是明儿与恒渊打了起来?

她不能让他们互相残杀,虽然她没有办法阻止恒渊恨明儿。可是,她不能让他们互相残杀,不能让她的亲弟弟杀死了她的儿子。

晚妃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着赝梨宫奔跑,心里害怕急了。

“娘娘……”

喜鹊回过神,立即追了出去。

上天,就让她来赎罪,承担这一切罪过吧!求求你,不要伤害明儿,也不要再让恒渊活在仇恨里了,她愿意用她的生命来赎罪。

瀚明玉古恒渊从赝梨宫中一直打道了赝梨宫外。因为中毒的缘故,功力无法施展,又因先前受了一刀伤口流血疼痛,不一会儿的功夫,瀚明便与古恒渊打的不分上下,渐渐的陷于下势。

“耶律瀚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想杀孤王,做梦。”

叮叮当当……

刀剑相拼的声音不绝于耳,因为太用力,瀚明的伤口血流的更厉害。

古恒渊满腹的仇恨都倾注在长剑之上,多少年的等待,多少年的痛苦,多少年累计的仇恨,已经将他的心彻底的侵蚀,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抹跌跌撞撞赶来的身影时,心头的火苗形如火上焦了油。

晚妃看着瀚明心口处的锦衣上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面色刹那间变的苍白。

“不要!恒渊,一切都是姐姐的错,不要伤害他,你们不要打了……恒渊,你是他的亲舅舅啊……”

“闭嘴!”

晚妃娘娘的话,犹如一块千斤大石砸在了湖水中,水花四溅。不但不能让古恒渊停手,更是彻底的触怒了古恒渊。

蓦然,腾空而起,长剑发出青色剑芒,凝聚了深深的杀气,向着瀚明的身上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手无寸铁的晚妃娘娘,使用了全身的力气,冲到了瀚明的身前,为倒在地上的瀚明挡下了致命的一剑。

哧的一声,长剑狠绝地刺在了晚妃的身上。

“啊……”

在阳光的照射下,晚妃的身子缓缓地漂落在了地上,空气之中,死亡的气息渐渐浓郁。

鲜血,将古恒渊与瀚明都惊愣了。

赶奔过来的喜鹊看着中剑的晚妃,一声惊叫:“娘娘!”

瀚明一把接住晚妃娘娘倒向地面的身子,悲痛交加。

“……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呕……”一口鲜血冲口而出,晚妃吃力地抬手向着瀚明的脸上摸去,眼泪流下了面颊,艰难地说道:“明……儿……母妃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尽到……尽到一个做娘的责……任……是娘,娘……不好……可是,娘……娘是爱……爱你的……”

“娘娘……娘娘……”喜鹊见晚妃娘娘满身是血,哭的稀里哗啦。

瀚明眼泪流了下来,“当年……刀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晚妃吃疼地皱起了眉头,摇头说道:“当……年,母妃不知道刀……刀上……会……会有毒……母妃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要你……父王死……那是一场误……会……”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清楚?”

“因……为……你父王身上的那一刀……确实……是……母妃造成的……”

他因为太尊敬太爱他的父王,所以才会不能原谅他的母妃,恨了这么多年,突然间,恨没了去处,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晚妃才好。

晚妃目光从瀚明的身上移向古恒渊的身上,悲伤和心疼地说道:“恒渊……放……放下仇恨吧,仇恨……只会让你更痛……苦……”

“哈哈……哈哈……”古恒渊蓦地大笑起来。

放下仇恨?他就是为了仇恨而活下来的,她竟然叫他放下仇恨?哈哈!他怎么可能放下那已经入了骨髓深处的仇恨?这么多年,他都过着非人的生活,连他的脸都不敢公然示人,他怎么能放得下?

每每夜间,他都会因为噩梦,不敢入睡。

那种闭上眼睛就会痛的不能呼吸的恨,让他如何放下?他活着就是为了报仇,只有这么一个目的。太恨了,因为太恨,他已经没有力气和善念去宽容和饶恕!

“不可能!”话如刀尖,深刺下来。让他放下仇恨,除非山无棱,天地合,江水为竭,时间停止转动!

飞身而起,集力挥七长剑,没有半分的犹豫,坚定而又果决地再次向着瀚明刺了过来。

“大王小心……”

“明儿小心……”

晚妃和喜鹊同声高呼了起来。此刻,瀚明为了保护晚妃娘娘,又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根本没有反击和保全自己的力量。

长剑破空而下,一刀白光划过,在冰凉的阳光照耀下,死亡的气息四溢开来。

叮当一声,带着鲜血和死亡气息的长剑,掉落在了地上。

生命的花朵,随着秋风,片片凋零。

古恒渊惊诧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子向他的身后看去。坚实的身体,慢慢地倒下。也许,恨的包袱太重;也许,伤痛太深;也许,一直以来活的太累,在他倒下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由惊讶变得平静,仿佛是大浪过后恢复平静的水面。

瀚明目光之中闪过一道光芒,看着宁兰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在被温暖。她出手救他?她为什么要出手救他?她不是很想他死吗?

“恒渊!恒渊……”

“……母后!”

“晚妃娘娘……”

瀚明见晚妃昏了过去,立即高呼了起来:“太医,快宣太医……”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空气中笼罩的死气沉沉。瀚明抱着晚妃娘娘,看了一眼宁兰,急步奔走而去。

古恒渊是天目。

她杀了的人是古恒渊还是天目?还是她对人的信任?宁兰盯着古恒渊的尸体,缓缓地蹬了下来。一种说不出的情感,让的面色无比平静。

她曾经的恩人竟然利用了她?而她更过分,亲手杀了她的救命恩人。她的武功,是天目给的,若不是天目,她早就被杀死了,可是,她好坏,为了耶律瀚明杀了天目。

泪如雨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心,仿佛被撕裂开了,好痛,好痛。

她是不是一个灾星?为什么和她有关的人,不死即伤?为什么对她好的人,都会遭到不幸?

小时候,娇荷夫人为了救她,跳进了落夕湖池;大一点,诸葛清焕和荣禄为她,被刺客追杀,险些丢了性命;出嫁时,又让许多护送她的人死在半路;出嫁后,裳儿为了她惨死,诸葛清焕失忆,落儿裳儿被欺负,荣禄生死不明……

许许多多,许许多多。

如今,她还杀了天目。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灾难?

“天目,对不起,对不起……”

“公主。”蕴儿走近宁兰,张口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晚妃昏迷了两天,瀚明不顾太医门的建议,带着重伤一直守在晚妃的窗前。过往的记忆被打开,这两天里他寸步不离,想起了过去的许多事情,也许,心真正的平静了,心里没有了偏见,才会真正的看透事情的真相吧?他想起了那日母后刺伤他父王的情形,当时母后的惊讶表情,他不就应该能明白吗?可是,由于他的迁怒和悲伤,让他蒙蔽了双眸……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好好照顾他的母后,还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其实,是他错了,因为他的骄傲和目空一切,让他不愿意去面对和承认他做错了。

“母后,您醒了?”

“明儿,你的伤……”好久没有听到明儿叫她母后了,忽然听到,感动的红了眼睛。

瀚明见晚妃娘娘醒来,灿然一笑,心口的大石算是着了地:“母后别动,儿臣的伤已无大碍了,太医说您的伤口太深,要好好休养。”

晚妃娘娘松了口气,忽然想到古恒渊,开口问道:“明儿,恒渊他……是不是……已经……”

“嗯。”瀚明点了下头,接着又说道:“母后放心,孩儿会厚葬……舅舅的。”

瀚明见晚妃娘娘眼神幽暗悲伤,不由岔开话题问道:“母后,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儿臣吩咐太医去做……”

瀚明的话音刚落,吉索踩着小步走了进来:“奴才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寿无疆,奴婢参见大王,大王万岁。”

晚妃看了眼吉索,对着面色憔悴,双眸熏红的瀚明说道:“明儿,你身上有伤,还有国事在身,你先回去休息吧!母后这里还有喜鹊他们侍候着,有什么需要的母后会吩咐他们的。”

晚妃娘娘见瀚明面有犹豫,又开口说道:“你快去,不然母后可要生气了。”

在晚妃娘娘的坚持下,瀚明点头答应了。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件事放置不下。

“大王,请上鸾轿。”

瀚明看向鸾轿,微微皱了下双眉,沉声说道:“不用了,孤王这点伤,还能走。”

“是。”

“到底是什么事情?”瀚明一边走,一边问道。

吉索立即回禀道:“回禀大王,是边疆急报,奴才已经让他在御书房外侯着了。”

“嗯。”去往御书房有两条路,瀚明选择了一条长路,在路过赝梨宫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两日前他抱着母后离开,就没有见到她了。

她为什么要救他?她对他有情吗?若是她对他有情,为什么要救他呢?他想亲自去问她,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会接受。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的事情,也想通了很多的事情。在这世界上,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若是她和他之间真的没有缘分,他会顺从天意。纵使心里有千千万万个舍不得,她若真的不爱他,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两天了,这两天里她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那日,她的脸色很苍白,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吉索见瀚明站立许久不动,只是沉着眸子看向赝梨宫,犹豫了下上前低声问道:“大王,要奴才通禀吗?”

“不必了!”

瀚明回过神,继续向着御书房走去。他现在还不想面对他和宁兰之间的事情。虽然知道,迟早要去面对的,还是想迟一点。

假如……她的回答不是他要的,现在能够多留些日子,也好。

其实,能够将她留在这里,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也好过于永远看不见的失去,要好很多吧?

走了一段,瀚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两日……王妃那边,可曾派人去过?”

吉索低垂的眼睛转溜了下,心里立即明白了过来,立即禀报道:“回大王,这两日奴才都有派小佑子去过,王妃娘娘的身体安好,只是,两日里出了沐浴,没有出过寝宫半步。”

瀚明闻言眉心锁起,停步回首向着赝梨宫的方向看去,“她都做了些什么?”

吉索继续禀道:“回大王,听小佑子禀报,王妃娘娘这两日只是坐在床上发呆,没有做什么……”

瀚明皱起的眉头,在听完吉索的禀报,又深了几分。

坐在床上发呆?她在想什么?

他虽然不知道宁兰和古恒渊是怎么认识的,可是,他回想宁兰杀死古恒渊时的表情,他知道一定是相熟的,至少关系不会是简单的被利用关系。

“王妃这几日可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吉索想了想说道:“没有听小佑子说过,不过,奴才倒是听小佑子说,两日前大王离开后,王妃娘娘在国舅爷的身边哭了。回去之后,一连两日除了和蕴儿姑娘说了几句话就没有再说话。”

“哭了?”

“是。”

她对着古恒渊的尸体哭了?那就是说她不是一心想杀古恒渊死,只是当时为了救他才出的手?那么,她就是为了救他而救他?

思及,瀚明的唇角不自觉地划过一道弯弧,踩着愉悦的脚步向着御书房走去。

吉索看着瀚明的背影愣了几秒,暗暗地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这些天来,他都没有见过大王笑过。还好,他长了个脑子,派了小佑子随时汇报王妃娘娘那边的情形。看来,以后想在皇宫里长命,还得多跟王妃娘娘走近。

幸亏他机灵,压对了宝,过去没有得罪王妃娘娘。若是当初跟着伊妃或者是萧妃,他以后在宫中的日子,铁定写着一个斗大的背字!

话说,他就想不明白了,王妃娘娘身上到底哪点吸引了大王,让大王如此的倾心喜爱呢?

美貌?要论美貌,梅妃的美貌在这大汗后宫之中可算是在宫里数第一了,再说了,大王也不是那种贪色的君王。

温柔?要论温柔,王妃娘娘一定在宫中算第一,不过是倒数,她对大王可是没有几回是好脸色,十次有八次都在和大王不欢而散。

慧智?难道是慧智?

算了,不想了,只要知道和王妃娘娘走近有好处就好了。

蕴儿看着瀚明和吉索等人远去的背影,从门口的粗大的石柱后面走了出来。

面色一片深沉。

大王刚刚往这边看是什么意思?

公主刺杀他的事情,大王会如何处置?他会不会治公主的罪?

又是一个黄昏来临,夕阳的余晖从轩窗处照射了进来。

坐在床上的宁兰,身穿白色绣着黄色金丝的锦衣,一头乌黑修长的秀发温柔地洒落,玉枕发出淡淡的光环,背靠着檀木雕花的窗扇,盯着手中的半片紫玉失神。许些夕阳落在她白玉的娇容上,增添了几分清雅脱俗。

这半块紫玉是她出嫁时,她的母妃送给她的。后来落在了耶律瀚明的手里,一直没有取回来。不想,它再次出现竟然是在她的玉枕之下。

蕴儿说她没有发现,也就是说,将紫玉放在玉枕之下的人,一定是耶律瀚明,若是他的话,他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难道是她沐浴的时候?那他一定看到了玉枕之下放着的匕首,他为什么没有拆穿她?既然知道她要杀他,他为什么要中了她的圈套?以耶律瀚明的心思,他不会连这点都联想不到!

难道就像他说的那样,只要是她说的他就相信?还是他只是在看他演戏?

他难道不知道她真的会杀他吗?

他会是那种为了看戏而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吗?

很显然,他不是。

还是说,他真的很喜欢她?自古君王多薄情,他会对她动了真情?他喜欢她什么?他为什么会说,前世她杀他?今生她还会杀他的话呢?

回想起来,疑团越来越多。

那日,他和二皇兄之间的对话就很奇怪,她一定要弄明白。

将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一阵孤寂和思恋在她的身体里飞窜。不由向着窗外朝向她家乡的方向看去,天边那几片被夕阳映红的白云,应该是属于大齐国的天空吧?

一抹淡淡苦涩上了玉容,她好想她的母妃,好想。她会回去的。

蕴儿这个时候,该回来了吧?

默默地一声叹息。

宁兰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她的腿不知何时发麻失去了知觉,不由好笑地笑了笑。也许是她坐的太久,想事情想的太过于投入吧?

“奴婢参见公主。”

宁兰抬起眸子看向蕴儿,一边揉搓着发麻的腿,一边平声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打听了几个那日随着大王一同的士兵,他们说没有听到二殿下不幸的消息。他们说大王吩咐之下,二殿下后来被闵将军带走了。”

宁兰一听又追问道:“有曾打听到闵睿将二殿下带去哪了?是带回王城了吗?”

蕴儿迟疑了下,说道:“这……没有打听到。此事,好像有人刻意隐瞒,还有,闵将军被大王派遣出了京城。”

“是吗?如此说来,二殿下他还有可能尚在人间?”

蕴儿点头应道:“是。”

二皇兄当真还尚在人间吗?

宁兰想到荣禄还有可能尚在人间,心里一阵欣喜,眼睛不由的一阵干涩。难道,耶律瀚明所说的都是真的?

“蕴儿,找个适当的时机传吉公公过来见本宫。”

“遵旨。”

若是耶律瀚明没有骗她,那吉索也许会知道真相,她先从吉索那里打听下事情的真相。

“太后娘娘那边现下如何了?”

蕴儿接言回道:“回公主,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两个宫女私语,听闻太后娘娘好似是醒了过来,只好好生调养一段时日便无大碍。”

“那就好。”

宁兰松了口气。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心里对太后娘娘总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她不希望太后娘娘出事,也许是太后娘娘有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像她的母妃吧?

“那……天目呢?”

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她对不起天目。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天目不能善终。毕竟,天目对她有恩。

“天……国舅爷的后事,大王已经下旨按照皇亲国戚的礼仪,将国舅爷送回曾经的故土下葬,昨日已经出了皇城。”

“这样说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既然天目可以得到风光大葬,那么就是说太后与大王之间和好了。

蕴儿见宁兰陷入沉默许久不语,不由问道:“公主,要不要去太后宫里?”

宁兰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犹豫了会儿说道:“明日再说,你先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

“奴婢告退。”

她要去看看太后娘娘吗?按照礼节来说,她是该去看望太后娘娘的。就算她和耶律瀚明之间有恩怨,那也和太后娘娘没有关系。只是,她杀了天目,不,古恒渊,他可是太后娘娘

的亲弟弟,就算古恒渊和太后娘娘与耶律瀚明之间有剪不断的仇恨,那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才是亲人。

太后娘娘会不会在心里怪她恨她杀了古恒渊?

她现在不想碰见耶律瀚明,她还没有整理好心情……

母妃,兰儿该怎么做?

她应该去探望太后娘娘的,就算是被太后娘娘怨恨,她也该去向太后娘娘请罪。毕竟,她杀了太后娘娘的亲人。

一阵心烦蓦然上了心头,宁兰烦躁地下了床榻,唤了一声:“蕴儿。”

“奴婢在。”

宁兰对蕴儿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些礼品,明日你与本宫一同去太后娘娘的宫中。”

“奴婢遵旨。”

“让雪儿去天牢一趟,让她转告落儿,天目死了。她若包庇的那个人是天目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蕴儿立即接语应道:“奴婢遵旨。”

“去吧!”

落儿承认所有的罪,她思来想去都想不通,经过天目一事,忽然想明白了。落儿对她的忠心她不怀疑,以她对落儿的了解,天底下能让落儿相信的人不多。让落儿自认有罪的人,除了她,在这大汗国就只有天目一人可以做到。

如今,她身边能失去的不多了,她不希望她的人再出意外,更不希望再有人因为她而变得不幸。

只要可能,她绝不会允许。

父皇曾经说过,她是生于铃兰花开之季,那是代表着祝福和幸福,她不相信她是给人们带来灾难的瘟神。

宁兰找来吉索一番询问,却没有得到二皇兄的消息,心里一半是疑惑一半是担忧。若是耶律瀚明真的有心放过二皇兄,为何要那么秘密?

难道是他将她的二皇兄软禁了起来?

二皇兄,你现在在哪里?

“公主,一切都备好了。”

“嗯!”宁兰打听好了,这个时辰过去,她不会与耶律瀚明碰面,耶律瀚明去上早朝了。

站住思悔宫的门口,宁兰停了一会儿。看着思悔宫三个大字,愣了几秒。太后娘娘不愿意搬离这里,也许是太后心里觉得住在这里,心里会好过些吧?

毕竟,古月国的灭亡,这些都是因她而起。留在这里,是因为太后娘娘为她自己画地为牢,监禁起自己。

喜鹊刚走出寝宫,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宁兰,立即上前行礼道:“奴婢参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喜鹊你去通禀太后娘娘,本宫求见太后娘娘。”

“王妃娘娘请。”喜鹊见宁兰迟疑了下,立即淡笑说道:“是这样的,太后娘娘早有吩咐:王妃娘娘若是来了,不需要通禀。”

宁兰点了点头,刚走至寝宫的门口,便闻得太后娘娘的声音从寝宫里传了出来:“是兰儿来了吗?”

“是。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

晚妃娘娘一见宁兰,心里十分欢喜,不由说道:“免礼,过来哀家的身边。”

“儿臣有罪,请母后治罪。”

晚妃娘娘看着一直不起身沉着双眸的宁兰,立即明白了过来,温声说道:“兰儿,那件事是个意外,你也是为了救明儿,怪不得你。要说起来,应该赏赐你救主有功。对他来说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古恒渊的死,对晚妃娘娘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可是她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若那时不是宁兰出手,死的人一定是她的孩子。在弟弟和儿子之间,撇开亲情不说,让她选择的话,最后她也会选择儿子。

毕竟,儿子的性命关乎整个大汗国。

她知道,她欠了很多债,对弟弟古恒渊的债,她永远还不清了,不过,早晚她会还的。

“来,兰儿,快起来,来哀家身边。”

“儿臣领旨。”宁兰迟疑了下起身走到晚妃娘娘的床前:“母后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兰儿……”

晚妃娘娘欲言又止。

“嗯?”

晚妃看着宁兰装有心事的面容,拉着宁兰的手问道:“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怪着明儿?”

“儿臣不敢。”

“兰儿,可不可以答应母后一件事情?若是明儿做了什么惹你伤心的事情,可以试着原谅他吗?”

太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宁兰紧起眉头,太后的话又响起:“明儿是个不懂得表达感情的人,其实他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么多年来,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嫔妃,他从未认真过。只有当他看你时,眼神才会变的温柔。那种温柔的眼神,只会对心爱的人才有。母后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母后相信,你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误会,既然是误会,只要平静地面对,就一定可以解开的。”

误会?平静地面对?她和耶律瀚明之间可以用误会二字吗?

“儿臣一定铭记母后的教诲。”

晚妃慈祥地笑着摇头,说道:“算不上教诲,这是母后离开前的希望,母后是真心希望你和明儿可以相守到老。”

“离开?母后的意思是……”

晚妃平和地说道:“哀家罪孽深重,哀家打算两日后去咸月寺。”

“咸月寺?母后使不得……”

晚妃娘娘接话说道:“哀家多年的心事已了,心如止水,只想以后的日子,能在福祖的门下修行赎罪,为亡灵祈福,望他们早登极乐。”

“大王知晓此事吗?”

晚妃娘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夜,哀家已与明儿说了,他虽不肯,不过,此事已成定局。”

“……”

宁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她能理解太后娘娘的心情,也许,对于太后娘娘来说,这是好的选择。

晚妃见宁兰沉默不语,又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母后知道你心里也是有些喜欢明儿的。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无论之间隔着的是什么,只要心是向着一个方向,就一定可以走到一起。母后相信。”

走出思悔宫,宁兰的心情很低落。在这大汗皇宫里,她最喜欢的人很快也会离开了吗?不知为何,此刻,宁兰特别的想回去,作为子女者,应以孝为先,可是,好多时间都被她耽误了。

她好想回去看看她的母妃。

“本宫想一个人走走。”心里有太思念,太多的牵绊,太多的无奈,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什么也不想地走一走。

“可是……”

蕴儿想说看天色,会下雨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宁兰的话给打断了:“本宫自会回去。”

“奴婢遵旨。”

宁兰退下了蕴儿,独自漫无目的地走着。在牡丹亭里停下了脚步,走进视听,才不一会儿,天色暗沉了下来。

秋风阵阵深下,树枝摇曳不停,落叶纷飞,远处蔚蓝的天空已被乌云笼罩。天地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光亮越来越暗,好似宁兰此刻的心情,暗沉,低落。

天,要下雨了吗?

她还不想回去。

不时,大滴大滴的水珠,从天上落了下来。先是点点滴滴,渐渐的密密麻麻。有些随着凉风,调皮地落在了亭里。

雨势越来越凶猛,不远处的牡丹花枝上的花瓣被打落在了地上,只有固执的花枝,招摇而又骄傲地舞动着腰肢。

宁兰抱膝坐着石凳上,静静地看着。

不知道是不是雨滴欢快的嬉闹声感染了她的心,宁兰忍不住地伸出玉掌接那冰晶的水珠。雨滴的冰润,由着她的手心很快地传递到她的全身。

蓦然间,紧绷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一阵滴滴滴滴的声音,打断了失神中的宁兰,不自觉地抬头看,才知是雨滴打在油伞上的声音,视线一路后移,在看清撑伞的人后,怔住了。

瀚明只手撑着大伞,为了不让雨打在宁兰的手上。

看着愣住的宁兰,动了下嘴角,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雨声瞬间消失了,天地万物都仿佛随着他们的沉默而沉默了下来。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

“你……在这想些什么?”顺着宁兰的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瀚明忽然间发现他竟然猜想不到宁兰这一刻在想什么。他并不了解她。

宁兰依然静静地看向远方,没有回答瀚明的问题。她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被突然来到的人打断了思绪。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她在看什么?天空?这看的那个方向,是……

“你真的很想回大齐吗?”

“是。”宁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很想回去。

宁兰的回答,让瀚明的心理一阵失落还有一些淡淡的难过:“只要能回去,你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包括王妃之位吗?”

王妃之位?只要能回去在母妃的坟前祭拜,别说是王妃之位,即使是折寿十年,二十年也是值得的,收回看向远方的眼睛,迎上瀚明那双询问的目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是。”

是?她说是?她愿意放弃一切,只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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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祸涅槃劫:千世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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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水芙蓉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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