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s Or No?

Yes Or No?

花泽类最终还是没有转院。对于类的失忆,最无法接受的是道明寺司,他虽然霸道,却一向最重感情,不管他曾经跟类多少不愉快多少次差点闹翻,这都是他认定的兄弟。为此,他脾气暴躁,差点揍了花泽类的主治医生,然后,对于横插在他们跟类之间的中岛海极度不爽,但情况并没有让类好一点。

西门总二郎走进房间的时候,花泽类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影集——这是他们从类的家里找出来带给他的,希望他能想起些什么——

“类,今天怎么样?”

花泽类抬起头,笑了一下,“总二郎,你来了——今天感觉还不错。”

常人一般无法理解乍然失忆的人,那种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茫然和恐惧,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无法分辨,没有归属,亲人焦急,却也责怪——为什么把我忘了,为什么不记得我——失忆仿佛是一种罪。对于那些急着想帮他恢复记忆的人,花泽类反而觉得有压力。西门总二郎身上生来有一种不焦不躁体贴从容,这几天,他们倒渐渐熟起来——记忆会骗人,身体习惯成自然的感觉却不会,他确信——他们真的很要好。

花泽类看了眼西门带来的东西,连眼睛都是温柔的笑意,“谢谢!”

西门挑了下眉,将手中的植物放到床头,“不用谢,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花泽类面露疑惑,拿过那盆植物,细细端详。

“我听你家的佣人说你很喜欢这盆东西,去英国前都自己亲手照料,不假别人之手,所以带过来给你看看——”

“唔——”花泽类点点头,看看绿色植物中心的一点青白,略略惊喜,“这是——花苞?”

西门凑过来看,“大概吧,我不清楚,这花叫什么?”

花泽类的眉眼温润如画,脱口而出“白鹤芋——”话一出口,他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看西门,“……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西门并没有追问下去,转了话题,目光瞟向放在花泽类腿上的相册,“看得怎么样了,我、玲和阿司那里也还有很多呢,你知道,我们四个,总是形影不离——”

花泽类笑起来,指着一张照片上的人问:“她是谁?我看相册中除了跟你们一起的照片,就属她的照片最多——”

西门看了一眼,“藤堂静——”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她比我们大一些,小时候也一起玩过——”

“唔~”花泽类的表情是若有所思。

西门盯着花泽类的表情,试探性地开口,“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你的初恋情人。”

花泽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不惊讶?”

花泽类笑了一下,略略有些羞涩和尴尬,“怎么说呢,你没来之前,也猜测过,大概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吧,不然不会收藏那么多她的照片,但是,从我出事到现在,却没有看到她的人,于是想,大概只是暗恋吧,无疾而终,虽然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样的,但——怎么说呢,觉得好像确实是我会做的事——”

西门若有所感,“你喜欢她喜欢了将近十年,还为此追去法国。”

花泽类略有些吃惊。

“有什么感觉?”

花泽类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很奇怪,那么,我出事跟她有关系吗?”

“没有。”

“我还喜欢她吗?”

“这要问你自己。”

“她现在在哪里?”

“大概,回法国去了。”

谈话到此为止,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中岛海出现——

女孩儿满脸青春活力,仿佛将春天提前带到了病房,她跟西门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笑盈盈弯腰观察了下花泽类的脸色,“类君,今天看起来还不错呢。”

花泽类表情恬淡温柔,“托中岛小姐的福,我很好。”

“类君,今天外面阳光很好哦,一起去散散步吧,不要老是闷在房间里啊,忘记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起来的,慢慢来——”

花泽类有些踟蹰,中岛海就已经兴致勃勃地扶住他的手臂。花泽类只好朝西门歉意地点点头,随着中岛海朝门口走去——

西门忽然开口,“那你还记得源朝光吗?”

花泽类有些吃惊地回头,眉头紧蹙,眼神茫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一边的中岛海已经扶着他往前走。

天气确实很好,阳光靓丽,一扫医院内特有的压抑低沉之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将身体里的浊气一扫而空。医院花园内花木扶疏,规划整齐,深深浅浅的绿,赏心悦目。

中岛海是个开朗体贴的女孩儿,两个人相处,基本上就是花泽类听她在讲——打工时发生的趣事,学校里的朋友,路上遇到的可爱的猫……声音轻快,带着和和暖暖的可爱,花泽类听着听着,就有些走神,直到感受到一道非常具有压迫性的目光——

他抬头,循着感觉望过去——那个人猎装大衣、军式鹿皮短靴,直硬硬地站在银杏树下,有着阳光也穿不透的冷漠,他在抽烟,漫不经心中透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从容优雅——他并不避开花泽类的目光,甚至还微微地眯了下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如同百合花般洁净,美得惊心,却也凉薄。

被他那样望着,花泽类觉得有种心脏紧缩的疼痛感。

“……类君?”身边的中岛海疑惑地望着他。

花泽类回过神,看着中岛海,脸上略略有些茫然。

“休息下吧,我去买饮料——”

花泽类点了下头,等中岛海离开,他想了想,然后迈步朝那个人走去——

源朝光将身体靠在树干上,嘴角翘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你……”花泽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源朝光也不催他,闲闲散散,他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等待什么呢?谁也不清楚。

“你认识我?”他问。

“认识。”源朝光点头,夹烟的手捏上花泽类尖尖的下巴,轻轻摩挲了几下,蓝色的烟便染上他的脸,花泽类皱着眉拧开头,换来源朝光低低的笑声,他刚要说话,对面的人已经低头轻佻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瞧了眼花泽类的身后,不给他任何反应机会,潇洒转身离开。

“类、类君?”买了饮料回来的中岛海见此一幕,惊得话都说不利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花泽类的脸色也不好看,却比不上心头的震惊。

中岛海咬着唇走到花泽类的面前,迟疑道:“类君,那个人是——”

花泽类像是压根就没看到她,忽然拔腿追出去——但是那个人却像是凭空消失,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花泽类不知道心里面的焦灼是什么,他只想找到他,但找到之后做什么呢?他不知道——

他跑出医院,一眼看到马路对面的红色跑车,那个人正扶着车门打电话。花泽类心里疯狂地叫嚣着,想也没想地就往对面冲,耳边响起了尖锐的喇叭声,还有汽车急刹车时橡胶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声音。他看到那个人惊讶的表情,然后转为惊恐,一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下一秒,一辆急速摩托便擦着他的身子呼啸而过——

“发什么疯?”那个人的表情很严厉,皱着眉头瞪着眼睛,抓着他手臂的手很用力。

花泽类这才有些后怕,冷汗忍不住湿了后背,他勉强笑了笑,有些虚弱——

源朝光看了他一眼,蓦地放开手,慵懒地靠在车上,“有什么事?”

花泽类认真地看着他,仿佛动员了全身的注意力,却不说话。

源朝光嘴角一勾,“这么急匆匆跑出来,不是来找我的吗?”

“你是谁?”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花泽类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手心微微出汗,他觉得那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源朝光的目光沉了沉,似乎不太高兴,但下一刻,他又变成一贯的轻佻,微微低头,与他眼睛对视,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戳到了花泽类的眉心,将他的脑袋戳得往后仰——

“原来脑子真的坏掉了——”

源朝光坐进车里,谁知道花泽类绕到一边,在他发动车子前不客气地坐到了副驾驶座。

源朝光揉着嘴角看了他好一会儿,闹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花泽类垂下了头,栗色的短发便扑朔朔掉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使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一见你,就觉得又欢喜又难过——”

源朝光支着脸颊,根本不会所动——

花泽类抬起头,温润好看的脸透着万千柔情和一丝忐忑,“我觉得,我可能爱你——”

“嗤!”这话换来源朝光嗤笑,仿佛他讲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斜眼看他,眼角眉梢俱是带毒的艳丽,“你都不知道我是谁,爱?你在说笑么?”

花泽类沉默不语。

源朝光忽然笑了,“若是这样的话,肯不肯陪我去死?”

花泽类的眼里掠过惊讶。

源朝光盯紧他,“YesOro?”

花泽类在源朝光轻慢又略带嘲讽的目光中,忽然感觉一股意气往上冲,“Yes!”

话音还飘在空中,车子已经像出膛的子弹冲出去,在喧闹车流如织的闹市,红色跑车横冲直撞,几次险象环生,出了闹市之后,车速更是节节攀升,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眼睛根本睁不开,身子仿佛都要飞起来,花泽类的脸色有些白,浑身血液都在鼓噪,脑子里有支离破碎的画面闪过,他抓不住——

等车子停下的时候,已经在海边公路,风中都是咸湿的味道,头发群魔乱舞,拍在脸上都生疼,源朝光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似乎刚才那个与死神赛跑的疯子已经离他远去,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一碧无际的大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风太大,他点了好几次,才将烟点着了,然后就沉默着抽烟,似乎压根就忘了还坐在他旁边的花泽类。

一支烟抽完,他扭头看了眼花泽类,“你该回医院了。”

他们在医院门口分手,花泽类穿过马路走进医院,上楼,从落地窗望出去,那辆红色跑车依旧停留在原地,但因为距离遥远,他看不清车里的人——

推开病房门,道明寺司立刻焦急地冲过来,“类,你去哪里了?你不知道你现在是病人吗?怎么还乱跑——知不知道我跟总二郎他们快担心死啦——”

花泽类歪歪头,“阿司,你若是担心我就直接说,何必扯上总二郎,总二郎和玲这会儿估计在哪个温柔乡呢——”

道明寺立刻面红耳赤起来,大声辩驳,“啰嗦!本少爷在问你话——”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不可置信地指着花泽类的鼻子,“你,你想起来了?”

花泽类但笑不语。

“你真的想起来啦!”道明寺忽然大叫一声,高兴地抱住花泽类的肩膀,“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想起来的,都不告诉我们,看着我们着急很好玩吗?混蛋啊!”

花泽类无奈,“一点点,就刚刚——”

道明寺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全部都想起来,只是高兴地开始打电话给西门和美作——

花泽类站在窗口,从这里望出去,根本望不到那条马路,但他还是固执地望着,想着,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原地——

“喂,阿司——”

“嗯?”

“我跟源朝光——”花泽类没再说下去,因为道明寺古怪的脸色和躲闪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什么,他在心里说了句“果然”,但脸上还是绽开了若无其事的笑,“没什么。”

源朝光看着手中最后一根烟烧成灰,依旧无法理解内心杂乱烦躁的情绪,他用力揉了揉脸,看了眼已经亮了灯的医院大楼,踩下油门——

车子离开,一地烟灰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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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茅山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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