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耐心
第二十八章耐心
再次见到伊比路。伊璐雪感到的是恍如隔世的沧桑和人生皆是虚幻的恐惧感。
伊比路换了墨镜，白衬衫和背带裤，一副调酒师的打扮。一脸杀气狰狞如昨日春雪渺无踪迹。在吧台后忙碌的他，手法娴熟而专注的擦洗酒具，让每个闪亮的小东西看起来一尘不染。
三天前，茵维德舰队终于出手，六艘太空巡洋舰几乎同时脱离同步固定轨道，降低高度。
六艘太空巡洋舰排成金字塔阵型，斜向切入大气层。由体型最大的圣甲虫号排在阵型最前列，旗舰卡拉夫王号和快速巡洋舰孟卡拉王号紧组成第二梯队，轨道轰炸飞船熔岩号、巡洋舰海王号、巡洋舰杰德夫勒王号紧随其后。
六艘太空巡洋舰引擎卷起的涡流轻松冲垮了一个热带气旋。进入大气层后，六舰飞临赤道线上方，随后孟卡拉王号单舰脱离编队，用阳离子主炮一炮即蒸发了距离冥河号最近的山峰。
茵维德舰队以名码电文向冥河号发出最后通牒：“一小时内，不投降即摧毁。”
发外交质询，不回。提外交抗议，不理。茵维德人用实践讲授国际政治中的至理名言：国家天生就有无赖的本性。
最终，冥河号上挂起白旗。
面对茵维德人乌云压城式的军事逼迫，作为军团长，伊比路向气势汹汹的茵维德人提出一个要求，伊比路在电文中说：“身为领军的西斯武士。实在无法接受不抵抗的投降，即使为了免遭无谓抵抗带来的屠杀，不得不下令同事放下武器。但是这不能抵消我内心的羞愧，作为一名有军誉的战士，一名现役军团军团长，我决心用手中的光剑捍卫荣誉，我个人将抵抗进行到底，在此要求与茵维德远征军中最强的超级战士约期比武，决一生死。”
电文由伊比路手书，由斐迪南乘坐钛战机送交茵维德舰队。
军队和超级战士中都有这种惯例，一则是作为尚武的传统，另一则原因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战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即使超级战士浴血奋战，有时仍要面对战败的结果。当一方超级战士无法接受战败的事实，大都选择自杀，或者要求举行在一定条件下的与对手超级战士之间的比武。来证明个人并没有失败。当然只有那些声名显赫的超级战士才会享受这种权力。
历史上绝地武士和西斯武士都是这一传统的倡导者。
赫特、辛西娅、巴图等茵维德领导人仔细研究了伊比路的提议。三名持不同立场的政治家很快在这一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立场。对茵维德人来说，杀伊比路，摧毁冥河号只需要一轮炮击，那结果只是浪费能量炮弹。什么也得不到。
相比之下，俘获银河系的常胜军团，意义则完全不同。把一支银河军团握在手心，等于掌握了关于银河系的话题制造机，从此以后，干涉银河系内政的理由将无穷无尽，茵维德人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打理脆弱娇嫩的盟友关系，巴鲁人的利用价值和维护价值也大大下降了。稍微有些政治头脑的人都会算这笔账。即使是坚定站在反人类立场的辛西娅郡主也表示赞成。
有人不赞成，伊璐雪急匆匆的想要见到伊比路，质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个西斯皇帝，居然投降，所谓为特蕾莎报仇的事只是说过就算的谎话吗？如果真的是那样，那西斯就真的是电影中讲述的一样坏，一样的无耻……当然，除了特蕾莎以外。她心说：投降？哈，这就是他最后要做的事？
取得“父亲”巴图的许可，伊璐雪和首批茵维德士兵一同登陆冥河号。
然后她在飞船酒吧里见到了伊比路，出现了一开始的画面。
“欢迎回来，想喝点什么？”伊比路对她说。
伊璐雪当头啐了一口：“无耻。”
斐迪南的琴声嘎然而止，一秒钟，酒吧由喧嚣转为安静，喝酒打牌的超级战士和士兵们全看向吧台。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他们看到一个鼻青脸肿却无损于娇美容颜的女人，一脸怒色的唾向军团长，似乎被始乱终弃的少女好像向老大讨要青春损失费。
场中口哨声纷纷响起
海伦眉头皱起。酒吧里有人喊：“呦，老大衰了。”
斐迪南耸耸肩，继续弹奏刚才的曲子。
伊比路擦去脸上的唾沫，面无表情。其实他心理也在斗争。不过，这一切不会出现在脸上。当作为一名军团长时，他绝不会让部下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怎么样？”伊璐雪难过的想要流泪：“辛西娅就在圣甲虫号上，我每天都能看到她。你信誓旦旦告诉我你会为特蕾莎姐姐报仇，这就是你报仇的方式吗？投降？早知道你这么无能，我就该自己想办法。”
冥河号1号酒吧能容纳两千人，就如同现在，101军团剩下的两千人和七百多名乘客中的大部分守候在酒吧中。海伦和助手也在酒吧中，同样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终于还是迫不得已投降？
酒吧的喧嚣，遮盖不住茵维德军人军靴的脚步声。
“最好的杀手不用枪，用刀子。”伊比路把一杯紫色利口酒推给伊璐雪：“我们越是接近目标，越要有耐心，喝掉它。”
伊璐雪恼火的掀翻杯子。
伊比路拿起一块白帕，安静的擦去溅到吧台上的酒液，酒吧里的痞子和机器人各自喝着自己的饮料，小声说话调笑。
军团参谋长斐迪南一脸从容的弹奏钢琴，身边围着几个一脸陶醉的女孩儿。远处海伦一脸疑惑的望着伊比路，军团下发给所有乘客的解释是：“我军战败投降，军团长将与茵维德军的超级战士做一对一的对斗，请所有搭乘冥河号的乘客，保持成熟理智，接受登舰茵维德军的一切安排，保证自身安全。”
作为一个有血性的记者，海伦茫然了。眼前的伊比路和科洛桑那个万军丛中，笑看风云的男人似乎是两个人。她第一次怀疑，雪莉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茵维德士兵跑动，检查的脚步声出现在酒吧门外。
“翻吧，翻吧。冥河号穷到一无所有了，看你们能翻出什么？”洛桑把酒杯狠狠砸在桌子上。
“碰”大门被踢开。一队全副武装的茵维德宪兵冲进来，迅速占领制高点。长有虫头的人形士兵用枪刺隐隐瞄着房间里的男人们。
酒吧里寂静的像刚遭到海啸。
一名魁梧的茵维德军官越众而出，复眼森冷的扫描一圈后，说道：“交出所有的武器。”他用的是奥尔通用语，所有人都能听清。
海伦想哭，作为一个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女孩儿，此刻，屈辱感却如山崩般压在心头，盖过了一切风花雪月，这类想法让她感到不可遏止的难过。试问有谁能在亡国面前保持死水一般的冷静，这不是习惯了以被统治为荣的愚忠，只是一种简简单单的感情，似乎突然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这种东西，明白的始终明白，不明白的大多数永远不明白了。
茵维德领队的是一名金蜂人军官，他的复眼只在几秒钟内就从在场的上千人中找到了目标。他径直来到吧台边，核对身份后向伊比路问道：“你是银河帝国第101军团长，伊比路吗？”
伊比路按了按墨镜框，点点头：“我就是伊比路，遵照我们之间达成的约定，请贵军善待我的部下。”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请跟我们来吧。”长着四只手的金蜂人军官很客气。挥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他身后八名金蜂宪兵瞪着硕大的复眼直勾勾注视着伊比路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遗漏了什么。手中步枪攥的紧紧的。伊比路在茵维德境内出名很久，数十万茵维德将士直接或间接的死在他手上，被101军团干掉的茵维德伦超过100人，占茵维德超级战士总量的六十分之一。
当年黑海的冲天战火，“专治各种不服”的银河军团，火舌中燃烧的虫人残躯，是茵维德老兵心中难以启齿的记忆。好在，这一幕再也不会出现了，岁月已经决出了胜负，茵维德帝国把银河帝国熬死了。
今天。伊比路这个仇人也终于落到了茵维德军队的手中。在场的蜂人官兵们感到手心里都是虚汗，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
不紧不慢，伊比路用白帕擦干了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这些小兵辣子心跳加速。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伊比路放下帕子，走出了吧台。
此刻，所有官兵都望着自己的军团长，他们的眼神中有一种东西叫忧伤。
这气氛被海伦所发现，有一种难言的情感在这个房间里静静流淌。凭着记者的直觉，海伦确定，一定有一件这些大兵都知道的事被刻意掩盖了，没有告知平民。而这件事就是关系到伊比路身上的。
伊比路眼角瞥了部下一眼，跟茵维德人走了。
金蜂军官说道：“其余人，到指定房间接受身份验证，保持纪律，我军会给予你们与身份相称的待遇。”
伊璐雪向军官表明身份后乘做jiao通艇回到了卡拉夫王号。这艘太空巡洋舰已经降落。登上交通艇后，伊璐雪惊讶的发现伊比路没有在艇上，而同时离开冥河号的交通艇只有一艘。
伊璐雪装作随意的问旁边的军官：“刚才被带走的银河系军团长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见是巴图议长的女儿发问，那军官恭敬答道：“按照惯例，如果交战双方实力对比悬殊，弱势一方的超级战士向强的一方提出决斗要求，必须先经过上架仪式才行。刚才，伊比路被我们的人带去上架了。”
“上架是去做什么？”伊璐雪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学生。
那茵维德军官笑笑：“就是把他钉在十字架上，经历日晒雨淋，等他身体虚弱再送去决斗。”
在美女面前，那军官表现欲比较强，他比划着手势解释：“把手脚钉在十字架上。用蜂蜡封住伤口，这样一来伤口既不流血也不愈合。十天后，如果他还活着，送他上决斗台。这样做也是避免出现因为超级战士个人原因使一个军团失利，保证战局整体的公平。”
“把弱者上架是强者的权力。”那军官最后用这样一句话结尾：“尤其是伊比路，我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伊比路被上架的地方就在冥河号旁边，茵维德的士兵特别挑了一个满船武士和乘客都可以看到的地方执行。
仪式没有马上举行，茵维德人在这中间耍了个小心思。101军团虽然在银河系声名不显，在茵维德星系和母巢星云却是大名鼎鼎，一百多名茵维德伦，总数两百多超级战士和数十万将士直接或间接的死在101军团手下。
伊比路身为101军团军团长，在茵维德星系被宣传成一个可止小儿夜啼的大魔头。今天。他被上架，消息传开，整个寂静海第一快速反应舰队沸腾了。
底层官兵发动请愿浪潮，赫特破例批准向全舰队全程直播伊比路上架的全息视频。几乎每艘飞船都派了人到现场观摩。于是，上架仪式彻底失去了隐秘的传统，现场被七八百名茵维德军官和士兵代表挤得热热闹闹像一个菜市场。
将官和士官们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眼神，看刑台上的伊比路，仿佛看一头传说中的野兽。兴奋、好奇、骄傲、亢奋、自豪，不一样的情绪在彼此的交谈中传递。见识过伊比路眼睛的特异功能，茵维德军早有防备，伊比路眼睛上被蒙上一层用特种防火金属制造的眼匣。人们只能看到他的面部表情。这让很多茵维德人感到很不过瘾，他们期待伊比路能做点什么，比如喊一句：“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或者喊：“我是冤枉的，我都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只要一句，就能点燃观众的激情。
但是很遗憾，伊比路没有回应，他很沉默的被上了架，没有说一句话，以至于人们开始怀疑他是真的伊比路吗？技术军官检查dna的结果是确定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101军团的残兵败将和700多名乘客亲眼目睹了军团长惨烈的上架仪式。
四名头戴黑色头罩的行刑官把伊比路按在橡木做的十字架上。其中一人从怀里取出十寸长，钢钎般粗细的铁钉，逐个按在伊比路手心脚心。稳定好钉子后，一旁的人便抡起大锤……
带有锈迹的铁钉和木槌，越是神圣的仪式越爱用原始的器物。
“砰”“砰”“砰”最后一下，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大锤落下时偏了一点，把伊比路的左脚打折了。
整个过程中，伊比路脸部曲线剧烈颤抖，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也没吭。以至于最后行刑官给他手脚封腊时，特别用手验证他身体的温度，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对于经历过千刀万剐的人来说，这点痛苦未免上不了台面。茵维德人大惊小怪的时候，伊比路却在想念女儿娇娇咯咯的笑声：“我的小丫头片子，应该还没有断奶吧。莎莎的凶器只是貌似宏伟，产量却不怎么样，真是放不下心啊。毕竟小丫头还不满周岁。不能亲眼看你长大，真是太遗憾了。”
茵维德的卡拉夫王号、孟卡拉王号太空巡洋舰先后降落，这样一来，两艘茵维德巡洋舰、还有坠毁的冥河号，三艘太空军舰把刑场从三面围起来了。
两艘茵维德巡洋舰观景台和外出口全部打开，船内官兵涌出飞船，在飞船边沿人山人海，惨无人道的围观伊比路。
伊璐雪也在其中，她和奈丽、巴图独占船顶一个小观景台。目睹伊比路被上架，奈丽抱住伊璐雪，把头埋进她的头发中，不去看下面的伊比路。巴图孤傲的站在前面，目光清冷的望着下面狂热的茵维德军人们。
“就好好欣赏吧。欣赏一头野兽的耐心，耐心等待战机出现的那一刻。今天又是人生中很充实的一天吧。”巴图脸上露出微笑：“陛下死时，我以为自己为了银河系长达25年的潜伏终于结束了，从今以后，贝尔莱德这个名字将从世界上永远消失，剩下的只有茵维德人巴图。后来看到伊比路，才发现自己的旅程刚刚开始。真是……很有意思的事。”
“你们银河系，你们银河系，所有人都是银河系，银河系的。我是地球人，你们的事我才懒得理。”伊璐雪心里撇嘴：“只有傻蛋才傻乎乎的相信什么为国而战，我要为我自己而奋斗。当然，首先是为姐姐报仇。”
干燥的沙漠气候，白天日晒之下，地表温度极高。
只一天，伊比路的身上便发出一股类似焦糊的味道。
说来也怪，到伊比路被钉在十字架上第二天，当地突然降下大雨，解了地面的暑气。赫特专门派人给伊比路打伞。伊比路清楚赫特的意图：“即使下雨，也不能让你喝到水。”
俘获101军团残部的战报被巴图上报给纳什女王，和巴鲁人不同，101军团虽然只剩下残部2000人，但仍保留有完整的军团建制。只要补充士兵和作战机器人，它将成为第一支听命于茵维德人的银河军团。所以茵维德高层对这支部队极为重视。
巴鲁人的人质最终也没有送来，从那以后，泰迪似乎也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要求向帝**复仇的请求被无视了。这个时候，茵维德人不愿意为了巴鲁人而牺牲自己的利益。
接下来的几天里，茵维德的工程师毫不客气的征用了与巴鲁人合作建造的大修厂。他们把冥河号整体运进干船坞大修。精明的茵维德工程师对冥河号的对冲能源发生器进行了修复，更换了飞船千疮百孔的外装甲，重新安装了一个茵维德风格的重力塔。经过抢修，冥河号重新具备了宇宙航行能力，而且外貌有很大变化，事实上，如果它披上茵维德独有的的六角型外装甲。从外表上看，几乎就是一艘稍显臃肿的茵维德巡洋舰。
茵维德人不是活雷锋，在修补飞船的同时工程师们解除了飞船的武装。二十名茵维德伦和一千人的茵维德士兵与同等数量的机器人士兵进驻冥河号。斐迪南、薇薇安、251号和所有西斯都被茵维德伦送进低温睡眠舱，强制进入冷藏休眠状态。船上所有武器装箱运往圣甲虫号。
冥河号经过改造后变成了一个大监狱。平民、克隆人和人类官兵被解除武装后集体关押，机器人士兵被放光了能量后送到仓库里储存。茵维德人把101军团解除武装，准备裸行押送到位于银河系外环边沿的茵维德领土曼彻雷恩。在那里等待纳什女王和茵维德高层的最后裁决。
按照惯例，被上架的超级战士随时可以放弃，放弃上架和决斗，然后他就由战士转为俘虏。赫特在等伊比路屈服，为此，他特别让人在封闭伊比路手脚的蜂蜡中加入麻痒药剂。
但随着日期一天天临近，伊比路毫无放弃的表示。
“让奈丽做好出战准备吧，伊比路是不会放弃的，他早有准备。”辛西娅看了一眼飞船下面的伊比路，这天已经是第九天，再过一天，就到了比武决斗的时刻。而根据营养官推测，伊比路的体力只被削弱了很小一部分。很明显，这名西斯懂得一些类似龟息类的功法，他最大限度保留了体力。
辛西娅捋过耳边秀发：“他要武士的尊严，那就给他好了。你的一闪也有很久没见血了吧。”
“啧啧啧啧，这可不行。”赫特摆摆手：“奈丽是我最优秀的部下，我可不想让她准备参加这场决斗，决斗场上刀剑无眼，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辛西娅冷笑：“哼？答应决斗的是你，却不让奈丽做准备，难道你打算让马鲁斯兄弟出战？马鲁斯兄弟虽然也很不错，不过他们习惯群殴，个人战肯定没有奈丽强。”
赫特：“既然没有办法，那就处决他吧。反正人在我们手里，杀了就杀了。”
辛西娅扭头望向哥哥，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开始你就没打算遵守承诺？”
赫特笑了：“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十天前，我也以为他能像艾萨文一样，继续带领蝗虫军团为茵维德而战。说起来，他的价值可比艾萨文大多了。”说罢叹了口气。
“我以为我就够狠了。其实……”辛西娅说：“你比我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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