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情人情意醉痴语 豪杰豪气较武艺

第一章:情人情意醉痴语 豪杰豪气较武艺

阴霾的天空,飞飞扬扬飘着如絮的雪花。万物俱寂,仿似不理寒冬的摧残,自在心间蕴藏着送冬迎春的力量。大地早已被皑皑白雪银裹,苍茫万里,唯见峭崖上一两株不畏寒冬的青松,吐露着一丝迎春的绿意。

山间一老人站在茅屋前,望着大山峭崖上的青松,久凝未语。身后一少年喊道:“师父,篝火已着,可以讲故事啦。”老人须发俱白,一脸清癯,他姓项,单名一个汜字。现已七旬高龄,仍痴文好武,博古通今,一套霸王枪、虞姬剑使得出神入化。他晚年收下一男一女二徒,男徒今十七岁,女徒十六岁,那男徒名为马湮,项汜为他易名马若水,取自《庄子》中的《秋水》篇,厚望此徒能如水居下,虚心好学,长大有所成就;女徒名为杨娟,项汜为她易名杨豫,取自《易经》中的《豫》卦,厚望此徒能成其大,而后豫,一生平安无忧。那马若水生得浓眉大眼,强健魁梧,今才少年,已身高七尺,面貌看去甚像一位粗狂汉子;杨豫则是弯眉杏眼,秀美清丽,细腰柳姿,活脱便是一副美女胚子。项汜点了点头,道:“好,今日我再接着昨日,讲完这《楚汉春秋》。”

他转身走回屋中,来到二徒架起的篝火旁。杨豫甜甜一笑,道:“师父,你昨日讲楚霸王被兵困垓下了,他能脱困吗?”马若水在旁嘻嘻一笑,道:“师妹,你别性急。楚霸王武艺超群,刘邦那混人怎能困住霸王呢!”二人本是年幼,且都讨厌读书识字,他们未谙史事,自是不知历史上那汉朝开国帝王,史称汉高祖的,便是他们心中不屑一顾、文武俱差、草莽一个的刘邦。项汜心中认为二徒尚幼,需慢慢开导,先只能通过讲故事的方式让他们获得自己胸中的一点文墨。当即肃容一叹,道:“楚霸王兵困垓下,已是疲惫力歇,后来,汉军使诈,四面皆唱楚歌,楚王兵将听到故乡之音,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军心动摇。这便是那‘四面楚歌’的来由了。未过多久,汉军攻营,楚军此时已无斗志,大多兵将已然投降,有忠于霸王的多数也战死疆场了。”马若水在旁惊道:“啊!师父,那楚霸王最后逃跑没有?”项汜双眼一瞪他:“若水,你认为楚霸王会是一个胆小怕死、只顾自己的人吗!”马若水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困惑的看向杨豫。杨豫嘻嘻一笑,道:“师哥,楚霸王可没你聪明了。”马若水不以为意,讪讪笑道:“若我是他,才不会去打什么仗呢,我携着师妹,找个幽静偏僻之所,两人生生世世在一起,或许还远胜他呢。”杨豫脸上一红,啐道:“呸,呸。你如果是楚霸王,我还不知道我到底又在哪里了呢。”马若水忙道:“既然我是楚霸王,那你一定就会在我身边。我才不理那些战争呢,我一直要寻找到你为止。”项汜早知二徒互生情愫,也不为惊讶,只冷冷道:“若水,楚霸王不仅是位热血方刚的好男儿,更是一位重情重义的痴男子。这节你可明白?”他语气稍缓,顿了一顿,又续道,“霸王与虞姬的动人佳话传承了一千多年而不衰。当四面楚歌时,霸王眼见劣势难转,在军帐内反复思量对策,苦奈霸王亦为凡人身躯,无那乏天之术,终也无奈。霸王的苦闷,虞姬在旁看得明明白白,她心中又何其能安了呢。霸王面对爱妻,感慨万千,不意间唱出一诗: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只见项汜随着这首著名的《垓下歌》而缓缓起身,他神情萧索,仿似自己已回瞬千年,回到了楚汉时代,自己宛似那位一代豪杰西楚霸王项羽,面对无奈的英雄末路,楚霸王在佳人面前,内心该是怎样的一番感慨!这种心境,项汜好似全然领悟。又听他续道:“霸王的心事,虞姬自能领悟。她取下腰中佩剑,为扫霸王心中的沉郁,只见她已翩翩起舞,她善剑舞,手中利剑在她手上尽情游曳,潇洒自如。这样的灯下美酒,欣赏爱人如花舞姿,本该是霸王平时的最爱,只是今日却非往日,他心中自知这样的美景已好然不多了。虞姬边舞边应诗附和霸王的先前无奈之诗,道: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她诗毕舞停,再向霸王盈盈一拜,身起手提利剑当即自刎而别。一段旷世佳缘唱响绝笔,后人无不感叹!”马杨二人听此,齐然震惊,“啊”的一声,脱口而出。杨豫口中喃喃言道:“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她,她真是奇女子。”项汜瞅了瞅二徒,怅然一叹,道:“霸王见爱人自刎,也是大惊失色,自己一代雄主,却不能保全佳人性命,天下之间,何恨逾此?霸王面色戚哀,亲自跪下,向虞姬的尸身磕头,痛哭不已。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说于此,也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马若水突的泪花闪烁,喃喃道:“这,这…!”还没说出这什么话来,“哇”的一声,他竟大哭起来。杨豫听得他的哭声,也抑制不住内心伤悲,跟着哗啦啦掉下热泪,哭了出来。她扑在了马若水的怀中,尽情嗽嗽落泪。马若水紧紧搂着杨豫,只听他边哭边道:“虞姬,虞姬!我不要你自刎,我要你活过来,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杨豫在他怀中也哭道:“霸王,我们两人回吴中去,不管什么楚汉,什么大秦,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马若水傻傻地使劲点头。原来二人听到这动人情节处,马若水便自以为是霸王,杨豫也自以为是虞姬,霸王是在故乡吴中起兵的,吴中自是归隐之所了。二人这一假想,竟控制不住心中的伤戚之情,热泪长流,他二人俱是肺腹之言,真情之表。项汜在旁一愣,见二徒真情之至,不由大是一叹:他们听得入迷,早忘了这是一千多年前的楚汉故事,还以为是自己眼前之事了。又听项汜续道:“待霸王力战最末,已到乌江岸边。有江舟渔人划舟接迎,霸王却以无颜回江东为由而自刎当场了。”马若水哭得更是大声,道:“虞姬,我也死了,我又来见你了。”杨豫哭道:“太好了,霸王,你终于也死啦!”两个少年满心孩子话,正沉醉梦境。突的听见外面“叽呀叽呀”踏雪脚步声,项汜心头一惊:“他们的哭声招来了外客,会是谁来了呢?”

只见门外小道上奔来一位衣衫褴褛的佝偻男子,他头缠布裹,拄着拐杖,步法轻捷,片刻便来到茅屋外,只听他喝道:“小娃娃们,乞丐凌之鹏来救你们了。哪个大胆恶人?敢在山间行凶不成?”他身影一晃,已经一脚踢开那半掩的房门,一闪入屋。马若水与杨豫突听声响齐然止哭,回头怔怔望向乞丐。项汜笑道:“阁下好身手!隆冬之季,光临寒舍,不妨烤火取暖,消歇一下旅途劳累。只是寒舍简糙,还请担怠一二。”凌之鹏仔仔细细瞧了三人片刻,奇道:“方才明明听见有人说什么死了,你两个娃娃也大哭大闹,这老先生欺负了你们吗?”马若水擦了擦脸,回头看了看项汜,道:“师父,他是谁呀?”说着指了指凌之鹏。项汜道:“远方来的客人。”

凌之鹏听他二人答话,才知是虚惊一场。他怔怔望了望马若水半晌,道:“看你也有二十来岁了,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男子汉了?”原来,马若水本来人高马大,加之,方才他刚哭过一场,胡乱一擦泪水,将自己扮成了个大花脸,这凌之鹏怎能一下间分辨仔细,还以为他已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了。可见他方才大哭大闹,自己虽说阅历非深,可也还从没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竟像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动不动便流鼻涕抹眼泪,这哪是什么男子汉,简直是个懦夫胆小鬼。不由得将马若水看低了三分。

马若水听他说自己不是男子汉,这样的训斥之言倒还是有生以来首次听闻,师父项汜常敦促自己不要偷懒、要勤奋好学,可自己未按要求做时,师父也只责备自己贪玩、懒惰、不求上进。还从没想过自己是不是男子汉了。他方才又听罢《楚汉春秋》,心想:“这个穿破烂衣裳、佝偻着身子的乞丐莫非便是男子汉了?奇怪,奇怪。师父明明说我长得像楚霸王,人高马大,臂力神勇。他竟说我不是男子汉,那么楚霸王他呢,也不及这乞丐吗?”项汜为二徒开讲《楚汉春秋》时,曾说过马若水个子高大,也有楚霸王那样的神力。本想以此激励马若水,不料马若水常以此心中自鸣得意,今见这眼前乞丐实在难看不已,竟还会盖过心中的楚霸王,不免惊讶不解。他傻傻发呆,疑惑地看向杨豫。杨豫见他一张花脸,脏得实在太难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掏出袖中绣帕,为他将脸上泪痕擦尽,笑道:“自己快变成了大花猫,还发什么呆呢?”马若水指了指凌之鹏,道:“师妹,他…他说我不是男子汉。师妹,他说的是不是真话了?”杨豫甜甜一笑,道:“你在我心中永远是霸王,霸王是男子汉,你就是男子汉,霸王不是男子汉,你也就不是了。”二人虽然未再返入《楚汉春秋》的故事中去,可那霸王虞姬的美梦已深深印入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了。凌之鹏这刻才看清马若水那张充满稚气的大脸,愣了一愣,少顷哈哈一阵大笑,转身看往门外飞雪,道:“小娃娃,你年纪还幼,如果从现在起勤学苦练,不出十年。唉,十年,十年!十年后还不知有没有我们这些老叫化了,只怕也看不到你们这些后来英雄了。”他神情凄楚,像是想到什么悲伤心事。

项汜道:“凌兄从外地而来,外面近来不知又发生过什么事了?”凌之鹏道:“此处真是世外桃源,若非两个小娃娃大哭,恐怕谁也找不进来。唉,世外战乱,蒙古鞑子侵我中原,甚是猖獗!你们三人一老两小,在此幽居,莫非不是避难的么?”项汜听来这话,大吃一惊,道:“难道朝廷就无可用之将,再无调遣之兵么?”凌之鹏见他脸紧张,满脸关心之情,仔细端祥了项汜少许,奇道:“老先生怎么称呼?”项汜道:“老翁姓项,单一个汜字。项某早退隐江湖,还望凌兄弟告之我大宋现今局势。”凌之鹏面色一惊,忙道:“原来是名闻天下武林的‘霸枪逸剑’项汜项大侠。凌某早慕大侠英雄了得,不料竟在此得见大侠尊颜,凌某真是三生之幸了。凌之鹏拜见项老英雄。”话毕,他尊敬向项汜一躬。项汜淡淡一笑,道:“凌兄弟勿需多礼。项某早退隐于此,何敢为英雄二字。”

项凌二人在一旁浅叙,马杨二人却又在火篝边嬉戏。那杨豫不知用什么法子将马若水逗得破涕为笑,两人又以玩藏钩戏为乐。藏钩戏源于汉代武帝时期,先在**盛行,后逐渐流传民间,颇有情趣韵意,很受大众喜爱。现今马杨二人以杨豫的那块绣有并蒂穗图案的绣帕为藏钩物事,至于这并蒂穗图案,本不是杨豫所喜爱的物事,少女刺绣,多绣戏水鸳鸯,或是绿水双鸭,很少见有绣有谷穗的稼禾图案了,可这并蒂穗图案却是师父项汜提议,项汜曾说并蒂穗为代表二人永不分离,亦含爱情坚贞之意,杨豫心为所动,便绣上了它。

两人玩着游戏,杨豫常是撒娇耍赖,马若水则是故意输让,二人玩得正是起劲。突听一布裂帛撕“嗤嗤”之响,随及听杨豫道:“你…你用这么大劲干么?好好一张绣帕,你…你竟撕烂了它。”说毕,见她泪花闪烁,欲哭未哭,一脸哀戚之容,楚楚怜人。马若水右手拿着一节断帕,探在手心看了一眼,慌张道歉道:“啊,师妹,我…我错了。我打自己,你看,我惩罚自己,你别哭了,行么?”他边说边从火篝中抽出一节未燃着的干柴,左手拿着干柴,右手将断帕放入怀中,用左手中的干柴使劲打向自己的右掌,边打边道:“你这只右手,力气怎么这么大,看我怎么教训你,你不听话,我把你打肿打痛。你惹我师妹生气,该打!该打!”杨豫原本见好好一张绣帕被他撕破,好像那与他永远不分离的美梦被当场搅碎,心中甚为伤心。这时见他竟用干柴打自己右手,愣了一愣,见他右手被打得肿红起来,心中大是怜悯,忙上前夺过干柴,将它丢进火中,对着篝火道:“你打我师哥,我把你烧成灰飞烟灭。”随及又双手捂着他那肿红的右掌,呆了半晌,突的流下热泪,道:“师哥,痛不痛?来,我给你吹一吹,帮你揉一揉,你就不会痛了。”边说边将嘴唇凑近马若水的右掌,吹了又吹,再用她那娇小软滑的小手揉了又揉,样子十分小心温柔,生怕碰痛了马若水的右手。她边揉边道:“绣帕破也破了,我也没让你打自己的了。你…你下手怎就这么重呢。”一语于此,又心疼得欲掉下泪来。马若水左手上前搂紧了杨豫,只道:“师妹,你看。”说毕,他从她的双手中抽出右手,伸入怀中掏出那块断帕,展开在膝上,道:“师妹,你绣的是一幅并蒂穗图案,我这块断帕上却恰有一支穗,你的那另一断帕上便有另一支穗。以前这张绣帕是你一人保管,你一人怎能贪心管两穗呢。不如我们一人一支穗,合并一拼,不就成了并蒂穗么?”杨豫仔细一瞧,那绣帕上的并蒂穗用一根红线相连,现今绣帕一分为二,断裂处正是那红线的中央。她忙也掏出自己怀中那块断帕来,两块断帕一拼,正好吻合。她眉舒一笑,只道:“师哥,这真是奇事。这绣帕一分为二,你我二人各存一半,谁也不许抛弃它,行么?”马若水见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心中很是高兴,心想:“这或许便是冥冥之中的情缘,师妹就是我今生的另一半了。”忙道:“我一定会好好珍藏它,它伴在我的身边,放在我的怀里,就如师妹永远在我的心里一样。”他又举起肿红的右手,信誓旦言道:“我,马若水在此起誓……”杨豫甜甜一笑,将他右手拿下,道:“起什么誓了。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天地俱为见证,何用什么誓言了。”话毕又看了看他的右掌,心疼道:“你看你,手肿成了这样,还怎么跟师父学霸王枪了。”马若水讪讪一笑,心中满是无尽的幸福。他听杨豫说到“霸王枪”三字时,转头看向师父方才站立处,却不见了师父与那乞丐的身影。原来项汜与凌之鹏见这二少年在火篝旁嬉玩,二人心知那少年情事不便外人打扰,便轻轻走出屋去。杨豫与马若水正尽兴玩耍,也没注意到二人离去的脚步声。

马若水微一惊讶,又听屋外传来兵戈交击之声,正是有人在屋外对决。他内心一惊:“那乞丐莫非要害师父?”他忙道:“师妹,我们出去帮师父。”杨豫也听见了屋外的打斗声,点了点头。

马若水从屋角拿起一支长杆红缨枪,杨豫从闺房内提起一把锋锐利刃佩剑,一齐走出屋外。只见屋外白雪皑皑,纷纷扬扬的雪花,片片坠落大地。屋前两条人影斗得正酣,一位白须老者,青衣飘逸,左手执一根大缨枪,右手握一把双刃剑,使的正是“霸王枪、虞姬剑”,他,正是马杨二人的师父项汜;另一人影以手中拐杖为兵器,身子佝偻,动作却也捷敏,倏飘倏移,时而避枪躲剑,时而挺杖进脚,丝毫未被对方双兵器而缚身,他,正是乞丐凌之鹏。只见项汜左手正使一招“凤点头”,右手一招“娇女凤姿”,两手并使,同含“凤”字武诀,在他手中使来,配得完美无暇,即攻亦守。那凌之鹏使拐杖迎剑,身子侧转避枪,他看出项汜双手同使异招,其中实各有漏缺之处,不卑不亢沉着化解。

马若水提起长缨枪,大喝一声:“丑乞丐,吃我一枪。”他舞动缨枪,直戳凌之鹏右脚,使的正是一招他最为熟练的“截下式”,杨豫娇叱一喝:“看剑!”她拔出双刃剑,直击凌之鹏握杖手腕,也是一招她最为娴熟的“美人断腕”。凌之鹏虽发觉马杨二人出屋,自己本是与项汜喂招,并没料到这马杨二人会动枪动剑攻向自己,他稍一惊愕,无暇思虑。立马挥杖划开马若水的缨枪,再将拐杖往上一扬,颤开杨豫利剑。可他却未能避开项汜的一枪一剑了,项汜左手“凤点头”势厉招急,一枪戳中凌之鹏的右肩,右手“娇女凤姿”更是剑锐手快,一剑划中他的左肩。项汜也立马看见马杨二人出手攻凌,可这半途招式仍未能中途止步,这一枪一剑终也伤在了凌之鹏身上。凌之鹏双肩中伤,热血汩汩而流,他弃杖跌地,“啊”的一声,坐倒在了雪地里,鲜血浸入雪中,染得地下四周一遍殷红。马若水正欲再次挥枪击来,项汜纵身一跃,大喝:“住手!”他左手挥枪震开马若水,立马弃枪丢剑,上前右手点向凌之鹏双肩止血要穴,道:“凌兄弟,你怎么样了?”凌之鹏脸色凄白,但仍勉强一笑,道:“不碍事的,项大侠武艺卓越,凌某自认不如。”马若水与杨豫面面相觑,才知他并非要害师父,自己胡乱出手,虽说无害他之意,可总是因为自己二人突然出招,让凌之鹏措手不及,伤在了师父的剑枪之下。二人见此大感羞愧不已。

项汜仔细一看凌之鹏双肩中伤之处,不由一呆,原来他右肩中枪,刺破一大块血肉,伤及到了筋络;左肩中剑,划得一条深深剑痕,血迹模糊,恐怕亦伤到了骨骼。项汜慌忙撕破自己袖衫,为凌之鹏包扎伤口。马杨二人也自觉上前帮忙。待一切初好,凌之鹏已痛得牙齿冷战,面无血色,额头冷汗直渗。项汜面带愧意,道:“请凌兄在寒舍静养数日,以恕项某之过,如何?”凌之鹏一脸心焦,欲摇头,可实在伤痛太甚,连摇头之力也无法使出了。只断断续续道:“项…项大侠…不…不用太过自…自责…”项汜见他说话吃力,知道他伤势甚重,忙道:“凌兄弟少言,恐伤身体。若水,快扶凌前辈回屋歇坐。”马若水诺命,扶凌之鹏在火篝旁的长木凳上坐好。

项汜立马吩咐马若水去备热水预为凌之鹏清洗伤口,又叫杨豫去将自己书房的治疗外创伤口膏药找来,自己则挪了张凳子在凌之鹏身后,双掌轻抚在凌之鹏双肩背后,正用自己多年参悟得来的武学真气替他疗伤。稍过片刻,项汜已用真气将凌之鹏体内内息调匀,收掌纳气。马杨二人也备好热水与药膏,正伫立在侧。凌之鹏待将双肩血污清洗干净,敷层药膏,加之方才项汜也他调好内息,顿觉疼痛减缓甚多,只是双肩才新上药,不宜多动。他哈哈一笑,道:“项大侠内功精堪,加之神药相助,老乞丐这条命总不会轻易丢掉的了,日后还需留着多杀几个鞑子呢!”他其实年过四十一、二,只是身为乞丐,衣衫破烂,又不爱洗脸理发,看上去仿有五十多岁,他也常称自己为老人,外人也从未留意。项汜道:“凌兄弟伤势,我方才洗理时已看明白,恐怕得需静养两个月,方可痊愈。这都怪我,枪剑过快,老夫深感歉愧。耽误凌兄弟之行,更为罪愆。不知凌兄弟此行有何事重付于身,老夫竭尽全力,替你去把它办好。”他先前与凌之鹏在屋外较艺之前,论及当今国事,凌之鹏口口数说蒙古鞑子侵宋野心勃勃,自己愿捐此身躯追随文天祥文大人的义军,反抗外侵,即便马革裹尸,也无后悔。说得慷慨激昂,震奋人心。项汜听来也为之动容。他与凌之鹏方才一番较艺,知道他武艺不弱,身于丐帮之中,定是身负要职,只怕这一误伤,有误丐帮要事,心中难免不安。凌之鹏听此,面色一凛,可片刻转霁,笑道:“凌某有幸拜见项大侠,能与项大侠比武较技,已心满意足。凌某此伤,不碍于公事,项大侠过虑了。”可他的脸色转瞬变化,又岂能相瞒于项汜。项汜见他不愿实说,更为心负重责,道:“凌兄弟好意,项某心领了。项某向来极为敬重丐帮弟子豪杰,你们为大宋子民免遭生灵涂炭,率先响应朝廷,远赴疆场,反抗鞑子,个个视死如归,临危不惧。人至大义,便当该如此,一已之身,当为天下苍生。项某如未猜错,凌兄弟此行必有要事在身,或与这人之大义有关。凌兄弟如再相瞒,项某又岂能心安?”

凌之鹏听他一席话,如梦大醒,哈哈一阵大笑,道:“项大侠既这样说了,凌某如再不说,便是存心相欺了。我奉我帮帮主王大哥之命,欲前往福州救一位女弟子,她叫杨临,入丐帮两年有余,却在福州身陷牢狱之中。因她从小在蒙古草原长大,精通蒙古鞑子的蕃语,却是身为汉人,心系大宋百姓,经历多番磨难才得返我大宋。朝廷奸臣却说她是蒙古奸细,又有朝廷鹰犬告秘,趁她不备,将她抓走了。她是我帮唯一一位能识蒙古蕃语、能说蒙古蕃语的才女豪杰,非常紧要,决不能让朝廷带走的了。”项汜心中一震:“原来当今朝廷如此昏庸,明明是我汉人女子,只因精通蒙古鞑子的蕃语,却被说是奸细!如此一来,又有几个豪杰愿真心相助朝廷了。”他忙道:“杨姑娘身陷福州何处牢狱?你在此安心养伤,老夫一定替你去救她出来。”凌之鹏却是心中又起矛盾:“杨姑娘被朝廷定是通敌奸细,身处牢狱必是重兵把守,项大侠虽是武艺了得,可也难保没有闪失,万一他因此而有不测,我又何其能安。”他先前见到项汜,早年多次听人说起项汜大侠的英雄往事,心慕已久,乍一相逢,难抑心中欣喜。好汉敬英雄,本是天下男人通症,凌之鹏也不例外,今日得此佳机,如不与心慕英雄亲近一番,岂不妄自锲缘!所以他便提出与项汜武较一议,项汜则更不愿弗他心意,哪知阴差阳错,好好一番切磋竟是这样的结果。

凌之鹏道:“项大侠英豪不减当年,凌某见此一回也不为悔了。只是方才救杨姑娘一事,风险太过,凌某怎能让项大侠犯险,项大侠有这番心意,我已感激不尽了。”可他旋又想起帮主临行之嘱,帮主告戒自己时日仓促,需得尽快赶去福州,不然一旦朝廷正式下达文书,只怕杨姑娘性命难保。他一念于此,更是心中难受:“让项大侠去救人,可又担心他年纪已高,恐有闪失;不让他去救人,又担心杨姑娘遭到残害。”只听项汜道:“凌兄弟,你先前不是曾对我说,你要报效百姓,你要反抗鞑子么,而今杨姑娘正是我方破敌的好助手,我们怎能让她蒙受朝廷的不明之冤,如果她因此而有什么三长两断,我们有何颜面存于天地之间了。更何况,这是关系到我大宋成千上万的生命了。”凌之鹏大为感容,点了点头,道“好,项大侠,杨姑娘是关在福州知州府衙的‘都官司’狱了。那里有重兵把守,你可要万分小心了。”项汜哈哈一笑,神情大有喜悦之色,道:“凌兄弟勿忧。报国效力,人人该当尽力。我虽是归暮之年,却能在晚年再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快意美事,也不算枉此一生。你在此养好你的伤,一切候我佳音捷报便是。”随即吩咐二徒道,“若水,豫儿,快去好好做一顿盛饭,替师父壮行。”马杨二人一听师父要离谷去福州救人,心中均想师父这么大把年纪,万一在在有个意外,二人怎能放心了,他俩均为面有忧容,愣愕当场,不知该如何劝留下师父。项汜猜出二徒心思,笑道:“师父身子硬朗,威猛犹存,你们也不要太小看师父了。师父离谷一月便回。还不快去做饭。”二徒不敢相违师命,只得回到厨房去了。

待二徒离去,凌之鹏突的眼含泪花,“嘭”的一声跪了下去,只向项汜拜道:“凌某在此带全体丐帮弟子多谢项大侠仗义之举。”项汜连忙扶起他,道:“方今国家有难,黎民百姓正患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大宋子民,理该为国献力。凌兄弟勿需絮礼,这样岂不太见外了。”凌之鹏面显感激之色,点了点头,当下便将杨临身世、怎样联络福州丐帮分舵弟子、以及相应自己所想的营救策略全都细细告诉于项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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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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