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一波未平一波起(下)
纷纷扬扬的大雪一夜之间便让整个长安变得银装素裹起来，犹如一团洁白的棉絮，表面上看似纯净，内里却纷繁复杂，五花八门。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过宫里的人却都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欣赏什么雪景，因为宫里接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不少人都受到了牵连，所以大家一个个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也像那些个倒霉蛋一样。
各宫此时都早早地用起了取暖用的炭炉，屋外北风凛冽，屋内却温度宜人，简直是天壤之别，斯琴站在寝殿门口用力跺了跺脚，好不容易把自己脚上沾到的积雪给弄掉了，这才轻轻地推开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娘娘！”屋里的光线显得很暗，斯琴慢慢扫视了一圈，才发现栗姬娘娘正跪坐在窗口边品着茶，身前的小炉里炭火正旺，火焰映射出的橘色光芒落在她的脸上，却显得非常诡异。
“娘娘，今天天冷，您怎么还开着窗子，小心着凉！”斯琴急急上前用身体挡住了窗外吹进来的猎猎北风，伸手把窗子关了起来。
“斯琴，栗卿怎么说？”栗姬娘娘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栗大人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们这里一闹起来，他在外面的人便会依计行事。”斯琴俯下身，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只要这件事情成了，阿荣的位子就坐得更稳当了。”栗姬娘娘自言自语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突显，“吩咐下去，统统给本宫小心着些，，千万可别又像上次那样被人借了刀去。”
“喏！”斯琴微微点头应诺，脑子里不禁想起了阳信公主从上林苑回来的那一晚对栗姬娘娘说的话。
那次的计划本来是很周详的，就连用来引开南宫公主的杜依人都不知道最后会有野猪的出现，老天爷也似乎非常的帮忙，南宫公主被追赶后，竟然真的按照原定路线逃到了树林尽头的池塘边，而太子爷那天也领着乌孙太子刚好同一时间到达那里，要是哪个稍微晚一些，恐怕结果就不是英雄救美那么简单了，只不过最后让武安公主落水却实属意料之外，想不到竟然有人胆敢趁乱行凶，意图谋害武安公主，并嫁祸到自家太子爷和公主身上，真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计策，看来所图不小。
还好皇上没有追究下来，自己这边做事也很干净没有留什么马脚，不然的话，岂不是帮别人搬起石头，反而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事情有坏的一面，当然也有好的一面。这次武安公主虽然大难不死，却一直卧病在床，到现在仍然是浑浑噩噩，睡睡醒醒的状态，这让王夫人原本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重负。宫里女人信佛，窦太后更是如此，这次如果能借着武安公主无缘无故落水的事情大肆炒作一番，用窦太后的名义弄走胶东王刘彘，这王夫人不管怀的是男是女就都不重要了，女儿病得起不来床，儿子活生生的和自己分离，恐怕是个人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这肚子里的小的还能不能保住暂且不说，就算是保住了，等到他长大成人，自家的太子爷的位子早就坚如磐石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宫里显得非常的平静，平静地让人觉得有些不太正常，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一刻，安静却又压抑，诡异的让人喘不过起来。
紧接着，一件真正诡异的事情打破了这种平静，把恐惧散播在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并迅速蔓延开来，最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收拾的地步，栗姬娘娘因为武安公主、南宫公主的事情忙得团团转，现在又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焦头烂额，不得不跑到了窦太后跟前求救。
“栗姬，你说的可是真话？”长信宫中灯火通明，窦太后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母后，臣妾所说句句属实。”栗姬小心翼翼地偷瞥了一眼上首的窦太后，屁股下面如坐针毡，“原本臣妾也不信这鬼神之说，还特地派人去驻守了，一连好几日都未曾见到，昨日臣妾去探望武安公主，见她仍然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那小脸憔悴不已，真是可怜！”说到这里，栗姬假装擦了擦眼角，抬眼看见窦太后的神色略微有些缓和了，不禁在心里犯了嘀咕，这武安公主打小就没在窦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过，怎么自己一说到这孩子，太后便是这样的表情，上次皇上罚阳信禁足的时候，太后反而不闻不问呢？不过想归想，栗姬嘴上却仍然接着道，“后来臣妾从猗兰殿出来，刚刚拐过巷口，便远远地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蹲在墙角，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臣妾一想，恐怕那就是这些日子里奴才们谣传的落水女鬼了，母后您想啊，这大冷的天，滴水都能成冰，怎么可能会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浑身浸了水在宫里溜达？”
窦太后轻轻扫了下面栗姬一眼，发现她缩着身子，一副很是害怕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替哀家去请法相寺的主持来，让他在宫里好好的念念经，超度超度，让那个水鬼别再缠着阿璃了。不过，对外就不能这样说了，这可是关乎到我们皇室的脸面以及江山的稳固，你就说临近年关，哀家请主持大师来宫里祈福，保佑大汉朝永享太平。”说道这里，窦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阿璃这孩子也实在是可怜，早些年也是生病，一直都不能见人，后来好不容易好了，还没在哀家面前承欢多久，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虽说窦太后在自己的两个儿子里面最喜欢的是小儿子，不过对于自己的这些个孙子孙女也都是有些感情的，世人都说隔代亲，窦太后也不能免俗，就算刘璃从出生到现在陪着自己的机会最少，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孙女，身上也流着自己的血的，所以别看窦太后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什么表示，真正到了特殊的时候，她还是会心疼的。
“太后请别伤心了，仔细自己的身子骨儿，武安公主毕竟是皇子皇孙，列祖列宗和先皇都在天上保着呢！咱们啊，明天就派人把法相寺的主持请来，早点儿医治好公主也好早点儿让她在您膝下承欢，好好地孝敬您。”窦太后伤心的时候大家都不敢说话，除了她身边一直跟着的茗惜姑姑。这不，看到窦太后伤心难过的样子，茗惜姑姑便急忙上前用手绢帮她拭去眼泪，柔声安慰起来。
事情很顺利的朝着栗姬预定的方向发展下去，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派人宣了法相寺的主持空明大师以及几个据说很有能力的弟子进宫，因为要照顾皇家的面子问题，所以空明大师及其弟子们当天便在长乐宫替都太后祈福，第三天才在猗兰殿内念经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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