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林中救人

第六十六回:林中救人

词曰:

马走八蹄,车行两道,白霜满路群山渺。可听窗外着鞭声,难闻喧闹耳边扰。

脚踩棉靴,身穿絮袄,金猊香暖熏云葆。路遥途顿不知觉,坐谈风雪何时了。

——《踏莎行》

汩碌碌……,汩碌碌……。

一辆马车顺着官道徐徐而行,赶车的是名劲装打扮的精壮汉子,车角处插着杆紫色小旗,外圈飞着蓝边儿,里面绣着个“岳”字,迎风招展,煞是醒目。此时车窗大开,送目瞧去,见车内坐着两男一女三位少年,正是从平阳城赶来的*平和柳氏兄妹。

那柳复燃神采奕奕的冲着着窗外指点道:“快看快看,前面的那条河便是金沙河了,咱们再走一程,就该到金沙县啦。”*平放眼望去,见平坦宽宽的河滩间夹着一条白练,徐徐向东流淌,阳光斜射其上,映出金灿灿的微波,更增丽色,忽地想起莫镖师曾说的那句歌谣“大浪淘金忘归期,一捧黄沙一捧金。”可游目四方,哪里可见淘金者的身影,便即说道:“咦?那些淘金者都在哪里,我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瞧见?”

柳复燃笑道:“倘是被你见到,那才叫奇了。”又听柳思惠道:“南平哥是这样的,我听邓伯说过,过去在这金沙河两岸确实住着不少淘金者,金沙河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只是时过境迁,河水里的金字越淘越少,淘金者大多无利可图,便各自回了家,却也有些不愿离去的,在河畔周围落地生根,最终成了现在的金沙县。”*平这才恍然。

三人说着说着,极目再望,那金沙县已遥遥可见,柳复燃触景生情,想起他们兄妹那晚,幸得邓伯舍命相助,才失魂落魄的逃离虎口,以后流离失所过着沿途乞讨的日子,又联想起父母亡故之后,舅母的欺凌与舅舅的冷漠,较之父亲在世时,自己虽说不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是人见人捧的柳府大少爷,一时间酸楚、凄凉、悲愤、怨责等诸般情绪涌上心头。

*平见他神情有异,问道:“复燃,你怎么了?”柳复燃道:“没……没什么,只是这几日路途颠簸,颠得我屁股都快开了花,便想下来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再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金沙县的风光,岂不比闷在车里美妙得多。”话虽如此,心中想得却是另一码事,常言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自己此番前来,便是要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市,让全金沙县的人都知道,我柳复燃专程回来报仇雪耻!

柳复燃见妹妹和*平双双赞同,当下高声喊道:“快停车,快停车。”那车夫口打呼号,轻轻一勒缰绳,两匹马齐时止步,三人跳下马车,*平抱拳说道:“薛大哥,这一路辛苦您啦。”薛大亮回礼道:“不辛苦不辛苦,您替李氏三杰报了大仇,又跟总镖头拜了把子,我敬佩您少年英才,不像有些老母猪打架,一身本领全都长在了嘴上,难怪连车也坐不安稳。”

柳复燃不怒反笑道:“却也总比那些不怕开水烫的死猪,输了银子赖账不还的主儿要强上万倍。”薛大亮瞅着柳复燃,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前些日子他领着三人去找李小豹,路上没少了和柳复燃口角,便想借机稍加整治,是以这些日白天赶车,晚上便和柳复燃玩上几把,满以为柳复燃少不更事,临行时又得了总镖头许多穿资路费,正好赢些过来消气,哪知自前两局赢了几个小钱以后,财神爷就再也没有青睐,十余日下来,不但血本无归,而且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每日赶车赶得郁郁寡欢,尚且毫无怨言,反倒是坐车的嫌乎颠簸,兼之他血气方刚,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宣泄,故而才出言不逊,但话一出口,又觉得毕竟是自己输了,总不能赖账不还,让对方小瞧了自己,当下说道:“在下技不如人,该下的银子必定如数奉还,只是……哎……哎……”

*平见他神情忸怩,连吐了五六个“哎”字,隐隐猜到其间缘由,说道:“薛大哥,我这兄弟就是这样一幅脾气,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柳复燃则是见他低头耷拉脑,好似斗败的公鸡,脸上洋洋得意,心想:“他既已服软,我若再言语奚落,未免胜之不武。”

薛大亮惨然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在下自认识诸位以后,这才知道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柳复燃终究忍将不住,学着薛大亮的口气说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小弟自认识薛大哥这些日子以来,唯有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薛大亮险些被气歪了鼻子,冲着*平说道:“难得小英雄有此雅兴,肯陪着骡马一同沿途观赏风景,在下先行一步,告辞了。”

柳复燃笑盈盈的瞅着薛大亮赶着马车向金沙县驶去,高声说道:“前面的小马驹听好啦,到了金沙县选处结实点得马厩,老老实实的在里面等着,可别到处乱跑踏坏了人家的青苗,否则又得一笔银子算在你的头上。”

*平心中好笑,你俩一会互称之为“猪”,一会又互称之为“马”,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和“畜牲”二字脱离不了干系,有心说出来凑趣,但想到柳复燃与柳思惠同父同母,如此一来,岂不是将柳思惠也捎带脚骂做了畜牲,使不得、使不得。

这时柳复燃恰好问道:“我瞧你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是以*平想也不想,顺口便将“使不得、使不得”六字说了出来。

柳复燃道:“什么使不得、使不得?”事怕凑巧,蓦地里有阵哭声从林中传了出来,*平道:“你们快听,好像有人在哭。”只听那哭声悲切,时断时续,中间又夹杂着苍老之音:“呜呜……我可怜的闺女呀……呜呜……这可让我怎么活呀……呜呜……这是什么世道呀,真叫人没法活了……呜呜……。”

*平道:“哎呦不好,别再有人要寻短见,使不得、使不得!”柳复燃见*平边喊边向林中跑去,心中老大纳闷,便也跟了进去。

*平循着声源,率先而至,见有位年逾花甲的老汉蹲在一棵大树下痛哭不止,头顶横着一根粗枝,上面挂着条麻绳,当下奔过去相劝,那老汉正哭得伤心,想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如今唯有一死了之,不想突然跑过来个孩子,摆手摇头,依旧痛哭,这时柳氏兄妹相继而至,柳复燃道:“不对呀南平,似乎是你‘使不得’在前,而这哭声在后,难道你长了一对顺风耳,比我先听到的不成?”

那老汉闻听此言,宛若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又如枯萎之苗遇上了甘露,不由得浑身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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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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