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刑

第77节 刑

第77节

天气灰蒙蒙一片,空气湿湿黏黏的。

整个莲花苑空空荡荡的,柳清浅初入蒲家时,这个塘子曾经出了一件怪事,塘内莲花诡异绽放,塘下惊见数十具白骨。

如今,柳清浅再次来到这里,塘中被注满了水,种上了普通的莲花。

老太太坐在中央的椅子上,众人依次站在她身边。

大家对于昨晚发生的一切仍旧记忆犹新,蒲须桐由一枚戒指引出了一个倪姓男子,他竟是唐婉的情夫,唐婉诞下的男婴并非蒲须瀚之子,而是她与这个男人的野种,当这一切袭来,一直体弱多病的蒲须瀚由于无法承受,当场咳血猝死。

唐婉触犯了蒲家的规矩,在蒲家,贞洁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但她却和其他男人有了私情,还诞下一子,按照孝规,应施以沉塘之刑。

她跪在老太太面前,脸色蜡黄,格外憔悴,或许是知道难逃一死,彻底绝望了。

彻底,绝望了吧。

某一刻,柳清浅也有过这种感觉。她沉入了无尽的深海,现在唐婉和她一样,沉下去,那里永远有一个位置,属于你我。

蒲须桐嘴角掠过了一丝诡秘的笑,这笑容被柳清浅抓到了,其实她早已料到他知晓此事,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公布了这一切。

曾经,他是这个家族暴力的受害者和观众,现在他正在慢慢成为这个家族暴力的帮凶,直至成为暴力的执行者。

柳清浅不禁感到一阵寒冷,这比一具恐怖的尸体,或者某个恐怖的画面更加让人不寒而栗,这是一种无形的寒意。

老太太看了看牟叔,低声道:“行刑吧!”

牟叔向曹屠使了一个眼色,曹屠便和小哑子将唐婉绑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这期间,她一直无力挣扎着,眼神中满是无助。

在求救吗?

求救,还真是一个可笑的举动。

牟叔清了清嗓子,道:“蒲家二房少奶奶唐婉,因和院外男人偷情,且产下一子,按照蒲家孝规,应施以沉塘之刑,现在行刑!”

这个宅子好似一个封闭的国家,主人是至高无上的领导者,他制造了一套法规,后代们必须恪尽遵守。

柳清浅轻吐了一口气,她终于对眼前的这一切,见怪不怪了。

曾经,她也充满了正义感,曾经,她也想救助别人,但最后受伤的却是自己。这一刻,她也想站出来替唐婉说几句话的,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她和大倪偷情,还生下了宣儿。

她想,她也该是唯一的目击者吧。

唐婉试图挣开捆绑,不过绳子绑得太紧了,仅有的一丝气力也消耗殆尽。她只是不断地摇晃着脑袋,她没有想到,昨天还高高在上的少奶奶,今天成了被施刑的对象。

真是太荒诞了!

两个护院将唐婉抬了起来,她的眼睛在众人身上来回挪动着,好像在做着最后的告别,又像在做最深的控诉。

不过柳清浅却将这股视线避开了,她心中忽的涌起了一股淡淡的愧疚感,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心生愧疚。

“噗通”一声,将她从思索中拉了回来,她甚至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唐婉便被轻松地投入了塘中,咕噜咕噜窜上了一串气泡,漾起一圈圈波纹,然后气泡愈来愈少,波纹愈来愈淡。

最终,回归平静了。

一颗鲜活的生命,便这样消逝了。

她甚至没有喊出埋在心底的恐惧,就匆匆奔赴了另一个世界。她应该不会寂寞吧,因为蒲须瀚已经在奈何桥上带着她了。

一片沉默,众人都在默默盯着平静的塘子,柳清浅亦用余光瞄了一眼大家的表情,清一色的冷漠。

冷漠!

呵,还真是一个伤人的表情。

老太太慢吞吞起了身,说道:“牟叔,回头给唐家人送些银两去,他们自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牟叔点点头。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现在唐婉这个贱人被处理掉了,我们去无心苑,金蝉还有大倪那两个臭奴才还等着我们呢。”

马不停蹄的,去观看一幕幕死亡的惨剧。

众人移步无心苑,柳清浅也跟了过去。

此刻,金蝉和大倪被脱掉了外衣,身上缠着重重的链子。看来,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受到了酷刑了。现在他们满脸血迹,伤痕累累了。

金蝉见老太太来了,急忙哀求道:“老太太,看在我在蒲家做工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一切都是二少奶奶指使我的,我是丫头,只能听主子的。”此时此刻,金蝉仍幻想能够保命,便将罪责全部推倒了唐婉的身上。

只不过,唐婉已死,死无对证了。

老太太冷冷地说:“看在你服侍须瀚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会让他们先送你上路的,到了那边,你们还会在一起,有什么误会,自己去阴曹地府解释去把。”话落,两个护院便将金蝉的嘴巴堵住了,继而掀开一块黑色板子,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洞。

金蝉绝望地哭闹着,最终还是被重重丢了进去,她的身上沾满泥土。当时立春被活埋的时候,她曾站在上面,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现在被活埋的主角却成了她。

黑色的土从高处抛了下来,硬生生砸在身上,好似一场盛宴,她的身体渐渐被泥土覆盖了,先是头部,然后是身体,最后是被捆住的双手,互相交叉,直直探了出来,像一株植物,颓败的开放着。

不过,这双手也被无情的泥土吃掉了,整个坑洞被紧实地填满了,曹屠和小哑子站在上面,用力踩压着。

曾经在梦中反复过无数次的这个场景,现在真真切切的在柳清浅面前上演了。她看了看蒲须桐,他的脸上一片漠然。

他曾经亲眼看到了立春在此被活埋,当时,他被震撼住了,此刻,他心中的痛苦和恐惧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淡然,好像这一幕并无特殊,平平常常,甚至,心底偶尔还会掠过一丝快感。

这就是暴力的快感吧!

大倪眼睁睁地看着金蝉被埋掉了,他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拖了过去。他大叫着:“大少爷,你说过的,只要我说出一切,你会让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还会给我一笔钱啊。”

蒲须桐笑笑,说:“现在我正在兑现承诺啊,我送你去阴曹地府,那里绝对安全,等你过去了,我会给你烧用不尽的纸钱。”

“你这个混蛋……”他甚至来不及说完这句话,便被封了口,沉闷的叫声被压了回去。他疯狂地挣扎,不过却无法改变死亡的结局。

金蝉和大倪被活埋后,老太太扭头对众人说:“你们记住金蝉和大倪的下场,若谁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下一个被埋掉的人就是你!”

众人噤了声。

老太太吩咐道:“牟叔,你去安排须瀚的后事吧。这孩子命苦呐!”

牟叔点点头。

这时候,蒲须桐挡在了老太太面前,说道:“老太太,您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蒲须桐淡淡地说:“唐婉和大倪偷情之事,两个当事者理应被处死,金蝉这丫头是始作俑者,自然也不能活命。不过,发生了这一切,二叔恐怕难辞其咎,作为父亲,疏于对子女的管教,不仅有愧于蒲家,也给蒲家先祖蒙了羞。”

老太太知道蒲须桐是想要蒲二叔受罚,她正想说些什么,却被蒲二叔抢在了前面:“老太太,他说得没错,请您按照家规惩罚不孝儿吧!”

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她看了看牟叔,牟叔则低声说:“按照蒲家的孝规规定,二爷应该被施以杖刑二十,但由于情况非常严重,应施以杖刑五十。”

“杖刑就杖刑吧。牟叔,你监管执行。”她扭头对莲音说,“先扶我回去吧。”话落,老太太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牟叔引蒲二叔去了小院,即当时为蒲须桐施以钉刑的地方。上一次,蒲二叔站在蒲须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蒲须桐还以他颜色。

他看着蒲二叔被压在地上,粗重的杖子打在他的身上,每打一下,蒲须桐心中的快感便增加一分,杖子透过薄薄的衣衫,硬生生地裂开了蒲二叔的皮肉,好像数十朵小花,啪嚓啪嚓,一朵朵地绽放了。

起初,他强忍着痛苦,最后还是本能地叫出了声。

蒲须桐空空的内心终于被填满了,这真是一个一箭三雕的杀局。他无意中从绿珠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大倪,一番商讨,他才同意回到蒲家。

这件事重重打击了蒲二叔,二太太因此病倒了,老太太也为此十分伤神;蒲须瀚当场咳血而死,唐婉也沉塘了,他的眼中钉全部消失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奴才也被埋掉了;最重要的是那个可恶的男婴,这个杂种,估计被牟叔丢去喂野兽了。

咯咯咯,心里笑开了花。

蒲二叔被行刑完毕后,由护院拖了回去。整个过程中,蒲须桐一直静静站在原地,他知道,蒲二叔伤得不轻。短期内,他是无法恢复的,整个二房被这一个小小的秘密毁掉了。

昨天早晨,这个故事还没有上演颠覆的一幕。而现在,一切已然发生了,对于眼前的一切,他甚至有些惊诧呢。

这一切是真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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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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