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开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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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何大山行镖江湖二十多年，见过不少世面，也被何宝生突然搞出的这一溜子事给吓住了，心里好大一会儿才淡定下来，轻声对何宝生说道：“宝生啊，不得了啦，咱这回可闯下大祸了。Wenxuemi.Com”
何宝生也是心有余悸，但他生来就是个直肠子，做事从不后悔，就认死理。见他撇了撇眼珠子，说道：“能闯啥大祸啊，俺这辈子都没杀过人，鸡鸭鹅倒杀过不少只，杀人今天还是俺头一回，还一来来两个，说实话，俺这鱼叉子捅过去的时候，打心里就没害怕过，就冲着这汉奸和鬼子的坏样儿，留着还得祸害多少老百姓，杀了也是白杀，归他活该。”说着还狠狠吸了一口，朝鬼子身上吐了口浓痰。
何子威倒是突然看明白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害怕，还是对何宝生发火了，过去就刷了何宝生一个大嘴刮子，说道：“你小子闯大祸了，这下子还要把俺和俺爹给无辜搭上，俺跟你说，要是俺出个啥事儿，你小子也别想好过了。”
何宝生被这一耳光从得意中给打醒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也开始慌张起来。
倒是何大山稳重，说道：“都不要吵了，说明白了，就你何子威胆儿小，宝生做的也没啥错，处处为爹在着想，况且这小鬼子伤天害理，杀死一个就少一个来祸害咱老百姓，啥也别说了，你们三个快些把这三具尸体给搬到后院去，然后把马车给牵出来，这地方不能久呆了，事不宜迟，咱赶紧的收拾几件衣裳，就得马上离开县城。”
借着三兄弟搬尸体的空儿，何大山去唤醒了几位镖师，简单的说明了事情的缘由，每人给发了二十块钱，让他们各自回乡下逃命去，等鬼子走了再重新开始张罗镖局。几位镖师都是性情中人，也都夸赞何宝生干的不错，虽说平时这匹顽犊子偷鸡摸鸟的事儿做的多了，可今天这档子事儿还真是够爷们，做对了。
马车在后门准备好后，四人就要离开了，各人只简单收拾了一小包贴身衣物，还有三百块银元装在了一个小木盒子里，都被何宝生给搬到了马车上。
最后何宝生出来的时候，还从河南腔和俩鬼子的尸体上给扒下三条大枪来，在眼前仔细一看，都被擦的瓦亮瓦亮的，摸着也舒服极了。何宝生长这么大还从没亲手掂量过枪，忍不仔细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心里那叫个乐呵，忍不住笑道：“叔，俺也没白捅俩鬼子，这回俺们也有枪了，一人端上一把，等会儿出城的时候，要是被人给认了出来，咱就端着枪戳过去，二话不说，给那群绿龟壳子小鬼儿来上他妈的一大梭子，让他们也吃吃。”
何宝强见何宝生一人就抱了三杆枪，也像见了宝贝似的，忍不住过来拿起了一把，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摸了摸，憨憨一笑，说道：“啧啧，这枪倒挺长啊，还真漂亮，俺前两天见过鬼子放枪了，比俺那把破弹弓好使多了。”
何子威在旁边冷眼相看，一阵冷笑，说道：“就你们那俩土豹子，会放枪吗你，别一不留神打坏了自己的脚板子。”
何大山看见何宝生和何宝强两兄弟抱着三杆枪，都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想了想还是说道：“行了行了，别东一葫芦西一炮的，竟扯犊子，捡了几根烧火棍还当起宝贝来了，宝生，你快给俺哪儿拿的放哪去，等会出城要被检查出来了，还没等着你放枪，俺们仨人就都吃饱子弹了，俺知道你这混小子有能耐，有能耐就给俺回了乡下站到村口去，当着村子大伙儿的面给耍耍看。”
何宝生撇了撇嘴，最后摸了一把，极不情愿的把三把枪都给扔回了鬼子身上，心里不舒坦，又狠狠踢了一脚尸。何大山最后望了一眼堂屋上挂的福龙镖局四个大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这里，如此想着，不觉唏嘘不已，老泪纵横。
何大山把屋子的前后门都给紧锁了，这才上了马车，和何子威还有何宝强一起坐在车篷里，何宝生则驾着马车，几人就这样朝着西城门赶去了。沿途都是巡逻的鬼子小分队，几十人一拨，都背着枪。何宝生尽赶着没人的胡同里面走，好不容易走到了西城门那儿，见那里又有十几人把守着在，进出城的人都在接受检查。
何宝生心一凉，回过头轻声问道：“鬼子搞检查了，咋办？”
何大山说道：“没事儿，先过去吧，看鬼子咋说，别害怕。”
何宝生猛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头，把马车给赶了过去。迎面走来一名伪军的小队长，说道：“哎哎哎，你小子跑这么快干啥，做土匪啊，快给老子停住，干什么的？”
何宝生抬头一看，原来这伪军小队长是二癞子，心里想着头个月还把他家的南墙给挖了个大窟窿，这回冤家路窄，倒碰上头了，这回绝对没啥好事。
二癞子也盯了他半天，认出了何宝生，当下笑道：“哎哟，还真是你小子，上个月把老子家的南墙给挖了个大窟窿，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算你小子腿脚好，跑得比老子快，倒苦了老子，把老子嘣了颗门牙下来，如今你这野犊子倒自己找上门了还。”
何宝生见二癞子的那颗大门牙果真被摔掉了，却换上了一颗金灿灿的大金牙来，便嘻嘻一笑，说道：“哦哦哦，原来是林大秀才啊，在省城念书咋就念出个队长来了，如今也吃着皇粮，做着官差，升官发财，还真是有福气，也不教教俺，让俺也跟着你混口饭吃呗。”
二癞子摆了摆手，说道：“少在这里给老子扯屁，快说，出城干嘛，这车里都装的啥东西，都给老子摆明了，让老子检查检查。”
何宝生笑道：“能有啥，不就是俺叔还有俺哥么，如今有皇军和队长您管理着县城的治安，俺们可都是大大的良民，皇军让俺干啥俺就干啥，皇军让俺去哪旮旯咱就去哪旮旯。”
二癞子不耐烦了，说道：“废话，不是良民老子就毙了你，快说，出城干啥去。”
何宝生不再开玩笑了，努了努嘴，换成了一脸沮丧样儿，说道：“唉，没办法啊，俺奶奶一个人在乡下，又有多年的哮喘，身子骨不大好，村里来信说俺奶奶快撑不住了，让俺们快回去一趟，俺和俺叔正想回家看看哩，等忙过了这几天再回来，唉，眼看着俺奶奶就快不行了，做孙子的也不知道做些什么来孝敬孝敬，也不知道还能再见上几面。”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二癞子叹口气道：“唉，还真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孝顺，算了，啥也别说了，快给俺检查检查，让皇军过过目，等皇军放心了，老子就放你小子过去。”
说着二癞子就招呼了几名鬼子过来了，鬼子正准备用刺刀去挑开马车篷子，何大山就伸出头来了，说道：“林队长啊，听说你当队长了，俺也没工夫请你喝杯茶，庆祝庆祝，等俺回来了请你去醉云楼喝几杯小酒以表达歉意，这次俺娘真是病重了，也就熬不过今天，家里急啊，俺们这还得赶路呢，您这就放俺们快点走，俺这里还有十几块钱，就给林队长请皇军的兄弟们喝酒去。”说着拿出了十几块银元，递给了二癞子。
二癞子喜上眉梢，接过了银元，心想着这十几块银元何止喝几杯酒，去逛一次窑子都够啊。于是让几名鬼子简单的检查了下，见车篷子里就是三个大活人，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便放心的让何宝生赶着马车走了。
等走远后，何宝生回过头一看，到处都是连在一起的光秃秃的山，人烟稀少，确实没人追过来，这才安心不少，转身对何大山说道：“叔啊，鬼子还没追上来呢，你说这杀了几个鬼子的事儿，会不会被捅破啊。”
何子威听见何宝生有些担心，抢着讽刺道：“你小子现在才知道害怕了吧，刚才还逞英雄呢，要是害怕你就别逞能了，瞎得瑟个啥，俺跟你说，你这次把俺和俺爹给害惨了，这镖局里的损失，你们俩兄弟八辈子都赔不起。”
何宝生不服气，说道：“俺就瞎得瑟，咋了，不像那谁谁谁当时都吓的快尿兜子了，俺亲手杀了俩鬼子，俺没害怕过，俺也不会后悔。”
何子威被揭开了老底儿，也生气了，说道：“这镖局不是你家开的，有啥损失你小子不嫌心疼，是吧？”
何宝生心里正憋屈着，嘟哝的骂了一句：“还别说，你也强不到哪儿去，就算做了个大汉奸，也是个穷窝囊的份儿。”
何大山说道：“吵什么吵，都闭上嘴，宝生你就快点赶车吧，别再听子威这小子在那瞎扯淡，你做的没错，不过那三个大活人去了镖局，却不翼而飞，等鬼子去找到了尸体，很快就会知道的，然后出兵来抓咱们，咱们得走快点，到辽阳县老家还有几个时辰的路，不然过不了天黑就被鬼子逮住了。”
何宝生又问道：“那咱们在老家呆多久啊，什么时候可以再回福龙镖局呢？”见何大山半天没吱声，何宝生叹了一口气，一撇嘴，狠狠的给了马儿一鞭子。
一辆孤独的马车便在崎岖的山间，困难的前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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