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听我樽前醉后歌

()半个时辰后，千许抱着一个酒坛子从后院来到大堂。众公子见她眉眼带笑，那飞扬劲儿挡也挡不住，不禁起了好奇心，他怎么像熊瞎子吃了蜜一样，这么开心？千许来到众人席位间，豪气干云的把酒坛子往几案上一撂，袍子一撩，随意坐在竹席间，得意的瞧着众人，“小弟我今日创了一种酿酒技术，众哥哥品品看，比那贡酒什么的差多少？”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面面相觑，显然对千许的话不太相信。这小子除了打架吃喝玩乐，顺带勉强会投机取巧赚点银子，还会什么？会酿酒？千许见邓禹仍是一副慵懒样，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而众公子更是个个持怀疑状，毫无动摇，不禁有些气恼，这些个公子果然不是一般的纨绔高傲，都这样瞧不起人吗？！垂头丧气间，忽闻一个温润的声音，“许弟离去这么久未归，就是酿这好酒耽搁了？”千许循声望去，只见刘秀黑黑的眼中有着璀璨的光芒，明显是在鼓励她。“对啊对啊！文叔兄你尝尝我酿的好酒！”千许见刘秀眼中兴味十足，忙殷勤的拿着杯子斟满了酒。刘秀与千许相处了两个月，还未见过她这般推崇自己过，就算这酒实在不怎么样也认了，权当哄她开心。可随着千许倒酒的动作，酒香梅香也散发开来，众公子闻着香味不禁称奇，光是闻着就已经这般引人入醉了，更不用说味道了。刘秀细细的品了一口，眼中亮光一闪，抬头望向千许。千许此刻正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期待的等着刘秀的评语。“此酒只应天上有……”刘秀幽幽的赞了一句。众公子本也是睁着眼睛看刘秀的反应，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不禁又把眼睛移向了千许，难道这小子真的会酿酒？千许见众人眼中的犹疑神色，不禁鼻孔一哼，眼一斜，偏过头去，心想，现下你们想喝，我还不乐意给你们喝了呢！邓禹先坐了起来，看着千许一副得意状，眼中闪过笑意，自己拿了酒坛子斟了酒，众公子见状，也一个接一个的倒了酒。起先大家还有些犹疑，品过酒后，众人脸上俱是陶醉，眼中俱是震惊，这酒绝对是当世少有，梅落酒坊的酒本就是长安一绝，这酒与梅落酒似乎出自一手，但却又比梅落更醇厚，喝来只感觉梅香植入心底，傲骨气息绵延不绝。“千许，这真的是你酿的？你知道酿酒的程序？”景丹小弟争大双眼，极为崇拜的看着千许。千许讪笑两句，自从那次吃饭吟诗事件（就是吟‘汗滴禾下土’那次）后，这兄弟对她的个人崇拜情节一直有增无减，甚至一改众人对刘秀的推崇，他坚定的做着千许的粉丝团。“我其实不知道酿酒的具体过程，但是我知道有个关键步骤，能够使得酒香更纯更厚。”“什么步骤？说来听听”邓禹一脸好奇，凑过头来问道。众人也是盯着他，看她有什么独家秘方。连刘秀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她！切！早些说是好酒的时候，一个个都不信，等刘秀赞赏后才趋之若鹜，看来不光是现代啊，古代的名人效应也是很强大滴……那什么？酒香也怕巷子深！千许正待开口解释，却听一个豪爽干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千许小兄弟，独家秘方怎能告诉别人，你可愿卖与我，以后咱俩分成！”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着红锦落雪绣图对襟长裙的女子，提着两坛子酒迤逦而来，嘴角带着豪爽不羁的笑容，眉梢几丝鱼尾纹更衬得她风韵天然。“众公子既是千许的朋友，这里又是茶馆，今日就由我吕三娘做东，各位尽管喝，权当是我对千许小弟的独家秘方的谢意。”吕三娘把就放在茶几上，再命小厮拿了几个大些的酒杯。众人早在太学馆里憋坏了，如今见了这美酒，哪里还能挡得住，把千许一番哄笑后，你吆我喝的开始畅饮起来。吕三娘把千许引到一边，问他是否愿意把这技术卖给她，千许心下佩服着吕三娘的为人处世。身为女子，不禁能在这乱世做出这样一番事业，还有一手绝世画功和少见的身手，最重要的是为人坦荡，虽有商人的追利头脑，却又不像一般市井小民，贪图眼前小利。“这样，对三娘我也不隐瞒，千诺钱庄就是我手下的，我并不缺钱，但是既然三娘开了口，作为商人，我也不做那装模作样的清高样子，我倒是有个提议不知三娘可否愿意？”吕三娘闻言，心下大惊，难怪听着这小兄弟的名字有些耳熟，原来他就是千诺钱庄的老板，丐帮的帮主。“小兄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纪，就身居高位了，前途不可限量，不知小兄弟有何提议,说来听听。”“我想入股梅落酒坊。”————－千许回到席间，见众公子喝的正酣，一个个酒量倒是好，两个酒坛子喝了大半也没见他们露出醉态，难道这古代的男人都像武松的一样：三碗不过岗？千许还在感慨间，就被耿伯昭一个使劲，拽着坐到了席位间。“你去哪儿厮混了？我们正寻你呢，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今天又有美酒，你不陪众哥哥喝两杯？”千许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哪里是没有醉态，看耿伯昭说话这么冲，肯定有些微醉了。千许见众人都等着他敬酒，不禁冷汗直下，天啦，凭她的酒量，这一个个哥哥的敬下去，最后还不爬着回太学馆。于是她手脚并用的游动到了刘秀旁边，紧紧的靠着刘秀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刘秀重来不会为难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刘秀正低头品酒，余光瞟见千许恐惧中带着娇憨的动作，心下一动，片刻，千许已到了他的身旁，紧紧的挨着他坐了下来，他似乎隔着衣料也感受到了她淡淡的体温，瞬间酒气上涌，不禁有些心驰神摇。千许见刘秀只顾喝酒，完全没把她的恐惧放在心里，不禁有些气闷，一抬头，却撞见了邓禹似笑非笑的眼神。“许弟陪我喝一杯如何？”邓禹眨眼一笑，灿烂不可方物，寻常女子见了，一定忍不住芳心暗许，意乱情迷。可千许见了，只觉恐惧非常，直觉告诉她，后面要中招了！“许弟要是不陪我喝的话，我可就要把你的秘密捅出来，供大家玩笑咯！”千许脑中警铃大作，“什么秘密？”众人也是好奇，看向这神神叨叨的两人。邓禹朝千许抛了个媚眼，以手指心，道：“在这里……”千许看了看他所说的方位，再看看自己的心口，蓦地长大了眼睛，胸部？！！费了吃奶的力气，千许才忍住没有大叫出声。邓禹这小子发现她是女人了？！刘秀见状，眉头瞬间蹙起，余光瞧见邓禹似笑非笑的眼色和千许惊骇的神情，准备情况不对就出面解决。“慢！”千许急忙出手阻止邓禹，深怕他一个不注意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喝还不成吗？不就是喝酒吗？我还怕了你们不成！”千许心想，自己在现代，好歹也是喝过各种啤的白的红的，再说女人天生半斤酒，只要喝到适可而止，一定不会说胡话的。千许与众公子一杯接一杯，喝得那叫一个豪爽啊！邓禹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高深莫测的望向刘秀，而刘秀似乎没有看见邓禹的注视，继续若无其事的喝着酒，只是眼底却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和忧虑。梅落酒本来就有醇厚的梅花香，故喝起来不像平时的酒一样辣嗓子，千许喝了几杯也没有醉意，心想这她虽然引进了现代的蒸馏技术，但古代的酒还是没有现代的醇啊，要不几大杯子灌下去她怎么也没有醉意。可她却忘了吕三娘说过，这梅落酒的后劲非常大……众人把两坛子酒都喝完了，才发现天色已暗，千许提议回馆，要不过了查寝时间，会被夫子罚的。可众公子难得出来一趟，哪里管这么多，只嚷着说还没有喝够。吕三娘又出来一次，命小厮传了饭，又问众人是否还要酒，有人嚷着还要喝，千许却连连摆手，示意吕三娘不用再上酒了。众人随意用了饭后，精神劲更足，趁着酒意，桓谭笑看着千许，道：“许弟下午不是说，自己经常去歌舞坊吗？如今夜色正好，我们喝了美酒，也去见见美人如何？况且我听说春归坊新来了个云律姑娘，于琴曲一道甚是精通，难道许弟不想去听听？看看是她厉害还是我们太学馆两大琴艺高手厉害？”刘秀闻言，再看千许有些微醉的模样，眼中闪过忧虑，正想找理由推拒，却不料千许冲着酒气发话了。“去就去，大爷我去瞧瞧，是你长得美一点，还是那云律姑娘长得美一点！”千许手指桓谭，放声笑道。她似乎压抑得太久了，古代本就没什么娱乐活动，又没有电脑没有电视甚至连小说也没得看，这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歌舞这点乐子了。如今趁着酒气壮胆，也不想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这帮公子哥也喝得烂醉，哪里会去分辨她是男是女。千许与众公子大步向前走着，幻想着春归坊那些美人的风姿玉貌，正流着口水间，却忽然发现身边好似少了一人。千许左右望去，也不见人，转身一瞧，却见刘秀一人立在原处，身形未动，灯火阑珊处，他双眼温柔，漆黑的瞳孔中似有星芒点点，定定的看着千许。千许望得痴了，不禁傻笑，“文叔兄，你想美人想的发呆啦！”摇晃着跑到刘秀身旁，挽着他的手臂，拽着走入人群，邓禹，耿伯昭等见状，笑着推攘两人，众公子推推攘攘摇摇晃晃间，向春归坊行去。桓谭醉态流露，俊美邪肆的脸孔转身对着刘秀，眼神瞬间清亮，轻笑道：“刚才文叔兄灯下玉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最近谱的一首曲子，还是千许填的词呢。说着，还不待千许回过神来，就高声唱了起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众里寻他千百度……桓谭清俊悠扬的歌声中，千许心里的某根弦似乎拨动了一下，又一下，和着歌声，如昙花悄悄绽放。千许偷偷转眼向刘秀的侧脸望去，淡雅温柔，皎若明月。刘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头看去，却见千许眼光流转如秋水，红颜俏媚如春花。两人在笙箫人潮的长安城中，隔着清辉悠歌，相望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