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六十九

花事六十九

()裴凌南已经换了一身官服,站在屋中等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太学,当年北朝的朝堂。他甚至觉得,比起金钗丝绸,她更适合这样的装扮。这样的裴凌南,是独一无二的,与庸脂俗粉,截然不同。

一见面,未开口,赵显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只是望着她,痴痴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才一天没见。”裴凌南走到他面前,脸颊有些潮红。

赵显伸手把她抱在怀中,“因为我已知道你心中的决定,知道又要跟你分开。”

“对不起……”裴凌南在他怀中闷闷地说,“但北朝生养我二十五年,国家有难,必然要挺身而出。你会怪我吗?”

赵显摇头,“不会。刚好此番回金陵,亦有些事情不愿你看见,这样也好。孩子们先跟着我好吗?我要重新给他们身份,把名字写入皇室宗谱,我会好好地照顾他们。”

“光儿要当皇帝,自然跟在你的身边最好。至于阡陌,也该让她收心养性,我只是……”裴凌南欲言又止。

“你只是什么?”赵显低头看她。

“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裴凌南仰头,吻上赵显的嘴唇。赵显把她抱了起来,压在床上。这是临别前的偷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慰藉,所以情难自已,情不自禁。

裴凌南的官服被退到腰间,身体因为动情而变成动人的潮红。她本是闭着眼睛,却觉得身下一凉,有一股电流直击心房。她低头看去,一下子抓住了赵显的头发,尖叫道,“流……流光……那里……!”

“我顾忌到宝宝,所以不能……”他的声音暗哑,伸手上来,捂住她的眼睛,“你只要感受我的存在。”

裴凌南在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战栗中,达到了巅峰。她克制不住身体里,那股为他而生的情潮,泛滥成灾。她疯狂地吻他,咬他的嘴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那处空缺。

激、情过后,赵显拍了怕她的背,“你瞧,官服都皱了。”

“不管它。”裴凌南抱紧沈流光,“你一定要尽快来接我,你要看着宝宝出生。”

“会的,我一定会尽快来接你。”赵显碰了碰她的嘴唇,轻“嘶”了一声,“你这丫头,咬得可真狠,回头沈括该笑我了。”

裴凌南这才发现,赵显的下嘴唇有些红肿,有一处还留有几点血迹。她捂着嘴笑,“你也有今天啊?总算知道我平日里的难处了?那三个臭皮匠,可没少笑话我。”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要不是你有身孕,今天为夫一定收拾得你求饶,不急,我们‘秋后算账’!”

因为官服烂得没法再穿,裴凌南只好换了女装去送赵显。送了一程又一程,仍然依依不舍。沈括很识趣地在外面驾马车,两耳不闻马车内的事情。按理说,这夫妻俩成亲已经数年,却仍然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黏腻,真叫外人羡慕又嫉妒。沈括开始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个老伴了?

裴凌南轻轻推开赵显,“好了,我真的该走了,不然就该送到南朝去了。”

“别一忙起来,就忘记休息,也别再跟以前一样不按时吃饭了。你要为你肚子里的那个小的负责。”赵显把她的衣服理好,又看了她一眼,“平日里若是没事,就离那个阮吟霄远一点,听到没有?”

裴凌南笑,“我的好皇上,他又不是老虎。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可是在北朝留了眼线的。你若是被他骗去,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办?”赵显不悦,握住裴凌南的手,“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不放你走。”

“好好好,我一定照办,可以了吗?”

赵显这才点头,又在裴凌南的脸颊上印了个吻,这才推了推她,“快走,不然我马上改主意了。”

裴凌南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这才跳下马车。

沈括向她行礼,“万事小心。”

“我把流光还有两个孩子拜托给您了。”裴凌南把沈括扶起来,“那两个孩子,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别手下留情。”

沈括冲她笑,“好,我记下了。”

裴凌南转身往幽州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听到了马蹄声,是有人来了。她抬头,看到马上的铁蛋儿,不禁微笑,“你还是来了。”

“夫人,我不放心少爷,所以跟皇上还有沈将军一同回南朝。”铁蛋儿下了马,低声对裴凌南说,“我一走,丞相又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夫人既然留在北朝,就请多陪陪丞相?”

“我心中有数,你快去。”裴凌南拍了拍铁蛋儿的肩,铁蛋儿抱拳,去追马车了。

裴凌南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重新进入幽州城。城中不知因为何事,正在戒严。裴凌南随便拦下一个官兵,一问才知道,被关押的宁王侧妃李元淑和郡主耶律斛珠不见了。

牢中的一干罪人皆道不知,连被单独关押的宁王耶律璟,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裴凌南返回行宫,迎面撞上了楚荆河和秦书遥,两个人皆行色匆匆。

“凌南,这几日太忙了,你回来,我还没跟你打过招呼。先不说了,急着出门,回见!”楚荆河三言两语交代完,就跑出门去,秦书遥追了两步到门口,摇了摇头,“这个兵部代尚书,真是不好当。”

“书瑶,荆河这是去哪里?”

秦书遥回过头来,浅浅一笑,“看我,就顾着他了。你,可还习惯?”

“你说哪里的话,我本来就是北朝人,这样的天气,反而爽利。刚才我在城中拦了一个士兵,他说李元淑母女不见了,是吗?”

“可不?荆河就是在忙这件事情。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牢里面肯定有原来为他们办事的人,所以两个大活人才会凭空消失了。本来皇上也没打算要她们的命,可后来丞相查出来,李元淑参与了这次谋反的事情,还掌握着一份联名状,所以才全城缉捕。”

裴凌南微微眯起眼睛。李元淑这个人,平日里是骄纵跋扈了一点,说这个女人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倒还说得通,可是说她有谋反的头脑,却委实差强人意了一点。裴凌南问,“丞相在哪里?”

“在他自己的房间,走廊尽头的那间就是。”

“好,我这就去找他,问一些事情。”

裴凌南转身就往长廊的尽头跑,脑子里面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些念头,但都不敢肯定。政治,远远比她所见到的,所经历的,要复杂得多。可即便是这样,人命也并不是能够被轻易玩弄于鼓掌之间的,这一点她坚持。

她抬手敲门,阮吟霄应道,“门没关,进来。”

她进入屋中,见他已经解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正欲喝。大概见她进来,又把药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和煦地问,“何事?”

“你怎么了?”

“一到冬天就容易咳嗽,老毛病了。坐。”

裴凌南坐下来,忍不住催促道,“药凉了,效果也就会减半,赶紧趁热喝下去。国家现在不能没有你。”

阮吟霄嘴角噙着抹自嘲的笑,端起碗,咕咚几口,就把药喝了个干净。

裴凌南搞不懂他。有时是那么高高在上,有时是那么深不可测,有时却又那么寂寞得可怜。也许他一直在跟自己,在跟命运战斗,斗到最后,已经忘了这一生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也已经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她有时真的很想问,要这样孤独终老吗?

“你来问我李元淑的事情?”

裴凌南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楚大人问过。你们两个都出身御史台,对于很多事情,比旁的人敏锐。而且肯定也都以为是本想要杀人灭口,对?”

裴凌南哑口无言。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承认,其实原本打算放她们母女一条生路,像南宫碧云母子一样,毕竟孩子都是无辜的。但他们帮她逃走了,这是对皇权,对我的挑战,所以我不能坐视不管,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她们找出来,并以严惩。耶律璟自作聪明,反而害了自己的妻女,这也算是严重警告。”

虽然阮吟霄说得有理,再加上多事之秋,本该采用严刑峻法,但想起与自己女儿同龄的耶律斛珠,裴凌南还是不忍心,“耶律斛珠,可以幸免吗?”

“这要看李元淑的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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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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