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七十二

好不容易恢复清静的转生殿里,翊姗翘着二郎腿歪在后院回廊上,抱着酒壶,每喝个三五杯便往天上望一望。

也不知道望了多少回天,对面的西齐伸手摁住她送往嘴边的杯子:“少喝点。”

翊姗皱眉看他:“这才刚喝没多久呢就不让我喝了……啧啧,难道西齐你已经不行了?我才不信你就这点酒量。”

西齐眉尾跳了一跳:“谁说我不行了?……难道你一会儿要一身酒气酩酊大醉的去见天君么?”

“其实你不觉得我一身酒气的踉跄过去,反而更能显现出我被无辜冤枉后借酒消愁的悲苦情态么?”

“……不觉得。”

“……”

追溯到翊姗对则首的那一个熊抱而引发的混乱之后,翊毫不犹豫的要求则首到天君面前为他老妹洗刷当年被诬陷的冤屈。

则首毫不犹豫的予以了拒绝。

至于则首因此而遭受的各种非人待遇就暂且不详述了,总之最终结果是则首点头答应了。

按照翊姗自己设计的情景安排,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无意”发现翊姗“私自”吃过禁药的则首感觉天庭对禁药下了禁令却又防范不严,气愤难当,便拽了太上老君一起去找天君“理论”。要理论那自然要有当事人在场,于是等则首在天君跟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讨说法之后,天君一定会派人来传唤翊姗,到时候等她声泪俱下声情并茂的讲述完自己的“悲惨际遇”,再顺便捎带上孟庸和她的认罪画押,那扶宣肯定也要被请过来了,之后只需要该摆证据的摆证据,该讨公道的讨公道就好了。

翊姗回头品了好几遍这个流程,觉得情节设置自然合理,毫无违和感,于是便满意的目送着满屁股脚印的则首在太上老君的“陪同”下上了天庭。

随后珩胥便去了驱望台找孟婆一同把孟庸带过来,而闲得无聊只等被传唤的翊姗则优哉游哉的荡回了转生殿,恰好西齐被先前的混乱再次吵醒,正一脸抑郁的在后院回廊上吹风消气,于是翊姗便拉了西齐要比酒量打发时间。

无申无丘蹲在许久没有蹲的房顶上,远远瞧着下面喝酒的翊姗和西齐,企图从中挖掘出些八卦来调剂生活。

看了半天也没什么亮点,无丘往屋脊上一靠,感叹道:“敢在西齐被吵醒的时候还跑去叫嚣挑衅比什么酒量,估计也就姗姗这一家,别无分号了。”

无申蹲在旁边悠闲的挑着指甲,不以为然道:“且不说西齐现在压根不会跟姗姗发脾气,就算想发,那也得先看看她背后那几尊大神,长生大帝、太上老君、仪狄司神、翊殿下、还有珩胥君,随便放哪一个出来也惹不起啊,换你你敢发脾气么?”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无丘对翊姗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柳姗姗的阶段,除了记得她现在砍人杀伤力很强之外,压根对她的身份没什么概念,所以听无申这么一数,才猛然发觉翊姗的形象原来竟如此高大威猛,再扭头去看回廊的时候,在无丘眼中西齐对面坐着的已经不是翊姗了,而是金光闪闪的“惹不起”三个大字。

把目光从“惹不起”身上收回来,无丘又回味了一遍无申的话,突然回过神来:“诶,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见着仪狄司神了,悄无声息的他去哪儿去了?”

“我怎么会知道,可能在酒窖,可能在房间,也可能在阴曹地府的任何一个角落。”无申挑好了指甲,抬眼去看无丘,笑得暧昧,“怎么,你这么在意仪狄司神啊?一会儿功夫不见就相思了?”

“……胡扯什么啊,我只是突然发现他不见了,问一句而已。”

虽然无丘义正言辞的反驳,但难得有个调侃无丘的机会,无申当然不会放过:“虽然仪狄司神的长相气度都没的说,不过听说他向来喜欢年轻貌美的少年,走到哪里风流到哪里,堪称声名狼藉,而且现在明显是对那个印迟很感兴趣,你虽然性别符合他要求,长得也不算碍眼,不过还是不要动这个心思,免得受伤。”

“什么叫长得也不算碍眼啊?!”无丘几欲抓狂,但嚎叫完便觉得自己抓的重点不太对,“喂,我又不喜欢男的!”

无申斜了他一眼,不负责任的摊手道:“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男的?”

“……”

无丘虽然比起无申更加偏向小白一点,但这么多年同僚做下来,没些反击之力也是不可能的,他只无语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身子一歪整个靠到了无申身上,一手勾着他肩膀,一手往他下巴上轻佻的一摸:“啧,瞧你这话说的,咱们朝夕相处近两千年,就算我真的喜欢男的,别说是仪狄司神,哪怕是地藏王站在我跟前,我眼里也是只能容得下你一个的。”

“……”

居然被无丘这只小白反调戏!!!

无申悲愤的涨红着脸,抓起一块瓦片就拍碎到了无丘的脑袋上。

……

屋顶上乒乒乓乓的打成了一团,下面回廊里竖着耳朵听无申无丘八卦的翊姗便也回过头来,不解道:“刚才无丘说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哪怕是地藏王站在他跟前?”

西齐看看她,语气淡然:“阴曹地府里最出名的断袖就是地藏王,你不知道?”

翊姗茫然摇头:“不知道啊。”

“……”

不过西齐淡然的一句解释,便让翊姗看穿他其实也是个收集八卦的高手,立刻抱着酒杯蹭蹭蹭的蹭到了西齐身边。

西齐皱眉看她:“你要干嘛?”

翊姗涎着一张笑脸:“嘿嘿,西齐你不厚道,知道这么多八卦都憋在肚子里,也不跟我分享一下。”

“……”

不过相比从未打过交道的地藏王,翊姗更感兴趣的是她师父的八卦:“刚才无申他们说我师父的风流名声好像人尽皆知的样子,可我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过他的这些事,你给我说说呗。”

仪狄会跟自己徒弟说自己的风流韵事才奇怪……

西齐囧然无语,加上他虽然因为职务关系经常听到各种八卦,但并没有跟人聊八卦的习惯,所以说起来也格外简洁无趣:“相传仪狄司神性喜美色,独好断袖龙阳之癖,不近女色。在天庭的时候多少总要遵着规矩收敛些,于是招了个徒弟替他酿酒,之后他便离开天庭四处云游,途中所遇之貌美小仙几乎无一幸免,都不同程度的被他调戏或染指过。此类传言太多,以致与仪狄司神不相熟的小神仙们如今听到他的名号都为之色变。”

西齐语气平平的复述着八卦,说完看了看翊姗的神色,又补充道:“这些只是外面以讹传讹散播出来的闲话,你师父究竟是怎样的为人,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不必太过在意。”

西齐这么说是怕翊姗心目中仪狄的形象太过光辉高大,突然听到这样的传言会受不了,然而却见翊姗听罢并没什么内心崩塌的表现,反而只是琢磨了会儿,一脸豁然开朗的认同神色:“当初我爷爷这么放心的答应师父把我领回酒窖孤男寡女这么多年,我就一直怀疑师父是不是个断袖,只不过碍着师父的面子没好意思问他,而且师父总喜欢跟我哥斤斤计较,啧啧,想来也是跟他性喜美色有些关系,原来果然是如此啊……”

“……”

就在西齐郁闷自己没事找事瞎操心的时候,翊姗突然又一脸想不通的样子:“则首司神长得其实也很不错,至少比起印迟已经高出了一个境界,怎么师父却这么不待见他?”

没等她这个疑惑得到解答,预计中应该来传唤她上天庭的天官终于衣袂飘飘的从天上落到了转生殿。

不过跟着天官到了凌霄殿,出乎翊姗意料的是,凌霄殿里除了则首和太上老君之外,本应该等她“声泪俱下”之后才会被叫过来的扶宣,这会儿也已经在大殿上跪着了。

此外,扶宣身边还跪着另外一个男子。

虽然翊姗跟这男子只见过一次,但却对他的身影无比印象深刻。

这男子便是天界掌药的司神,杜衡。

在天庭上,掌药司神是医术药理方面最为权威的代表,当年翊姗刺伤了扶宣后,凌霄殿上正是杜衡一口咬定她没有吃过禁药,翊姗自己又拿不出证明清白的证据,让本还有意多加调查的玉帝天君和王母没了缓转的余地,加之天空战神怒气冲天的要讨说法,翊姗因恶意伤人被打下六道的责罚便这么定了下来。

若不是有杜衡言之凿凿的判断,硬把黑的说成了白的,或许这件事的结果就完全不同了。因此仅这一面之缘,便已经让翊姗对杜衡的印象坏到了骨子里,直接把他跟庸医画上了等号,所以如今一进凌霄殿看到杜衡也在,翊姗蓦地就停了脚步。

难道因为则首说她吃了禁药,玉帝他老人家便又让杜衡来做判断么?两百年前他就颠倒黑白说她没吃禁药,现在肯定不能指望他说出相反的话来,要是扶宣反过来扣她一个诬陷的罪名,那她这亏岂不是又要吃大了?

“姗姗啊,站在门口干嘛,过来。”

翊姗停步走神的时候,上面的玉帝天君已经招手让她过去了。

既然已经到了凌霄殿了,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则首能靠谱一点,不要搞什么临时变卦的事才好。

翊姗心里这么想着,端着一副悲壮肃穆的神色走到了大殿中央,一声不吭的站在则首和太上老君身边。

等她站定后,天君又挥了挥手:“继续说。”

继续说?

翊姗一愣,就听身边的则首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小神方才说了,千年之内吃过这药的人,小神都能检验出来,如今翊姗殿下也来了,在凌霄殿上当众检验便知。杜衡司神口口声声说翊姗殿下当年没吃过药,小神挺奇怪的,这药又不是他做出来的,却竟能这么确定药中成分?不然怎么能断言别人吃没吃过?”

听他这么说,跪在一边的杜衡便辩解道:“回禀天君,照规矩新药都要送些许样品到卑职这里检验,当年则首司神做出此药后卑职曾照例对药物做过检验,因此对药物成分和药效品性都了解透彻。”

则首一听便嗤笑出声:“了解透彻?你们都道那药在药效过后便不会留下任何踪迹,其实我在里面加了些记号的成分,只不过你等医术浅薄验不出来罢了,我今天偏偏就要从翊姗殿下的血里把那禁药给验出来,你拿我怎样?”

从之前则首提到杜衡的语气就知道他们俩死对头的时日绝对渊源已久,大概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又因为则首性情混账喜欢制毒下毒,很被杜衡不齿,千万年日积月累下来,梁子已经结大了,所以此时对峙起来,也是丝毫不给面子的。

则首说完便把翊姗的手拉了过来,往她手指头上一划,挤出几滴血来。

翊姗被他招呼也不打一声的突然一划弄得抽了声凉气,等则首挤了血便抽回手在嘴里含着,郁闷的看着则首拿了块什么玉石摆弄起来。

至于则首边摆弄边解释的内容和那玉石起的变化她都没太搞明白,但看到杜衡刷的一下变了脸色,以及天君神色越发肃然的坐直了身子,至少能明白一点——则首确实证明了她是吃过禁药的。

则首把玉石收好之后,倒没有翊姗意料中的那样继续嘲讽杜衡的医术浅薄,而是探头对杜衡身边的扶宣道:“那位叫扶宣的夫人,话说你当年给姗姗用的禁药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不记得我曾经把药给过你,莫不是从送到杜衡司神那里检验的样品中拿来的?

扶宣因为身体的缘故,即便是稍微收拾了仪容,也仍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姿态,面色苍白的跪伏在大殿上,听则首这么问,她只瞧着膝盖前的地板,一味摇头:“没有,我没有给姗姗用过禁药,禁药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天君明察……”

翊姗看她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模样,直在心里恨着自己做不出她如此姿态,要不然当年跟她比一比装可怜的演技,指不定就是谁被打下六道了。

而则首也不跟她多做纠缠,闻言目光落回杜衡身上:“哦,不是夫人你拿的啊,那就是翊姗殿下自己弄来吃的了?啧啧,我这人比较小气,自己做的宝贝药材不太喜欢被别人拿去乱用,所以整个天庭只有杜衡司神那里非说要检验才送了些样品过去,我也不记得之前翊姗殿下有到我这里来拿过药,所以只能是从杜衡司神那里拿的了……啧啧,杜衡司神你掌管整个天界医药,却连一点点禁药的样品也看不牢,竟让不懂事的翊姗殿下偷了去害人,这个玩忽职守有些太不像话了?”

显然以则首讨人嫌的性格,他并没有打算完全按照之前说好的流程办事,扶宣到底有没有给翊姗下药他其实完全没兴趣,见着杜衡就一门心思只想着折腾他——这两段话说下来,无论禁药是扶宣下的还是翊姗自己吃的,反正杜衡玩忽职守没看好禁药的罪名都是板上钉钉的了。

就在翊姗对则首如此不合作的态度感到不踹他一脚不能解气的时候,杜衡却突然咚的一声把额头磕在了光洁的大殿地板上,声响之大听得翊姗十分担心那地板会不会被他磕出一条缝来。

“求玉帝天君恕罪,卑职一时糊涂做了傻事……当年扶宣来找卑职求要禁药,因为卑职早年曾欠了他们家些许人情,不好驳了,卑职只当这禁药用过之后不会留下痕迹,应当不会被人知晓,所以才存着侥幸的心思给了些样品给扶宣,却不知道她竟是要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后来凌霄殿上卑职怕事情败露引祸上身,才,才一口咬定翊姗殿下没有吃过禁药……”

杜衡还在絮絮的强调着自己并不知情只是一时糊涂给了扶宣禁药云云,翊姗则被这个意外的结果弄得懵了一懵。大概杜衡是看自己左右已经躲不过,干脆把扶宣给供出来,有她顶了大头的罪名,他自己也就是个一时糊涂玩忽职守的过错,而且还是坦白从宽主动供认,即便是被责罚,也重不到哪里去了。

天君皱眉听完杜衡的话,扭头看向扶宣,沉声道:“扶宣,杜衡说的可都是实话?”

扶宣依然是先前的姿态跪在那里,不过近些看能看得出她撑在地上的两手在微微颤抖,好一会儿颤巍巍的张嘴:“我……”,却“我”了半天也没有下文,想来这个突发情况让她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想不出什么妥帖的辩解说辞。

突然扶宣微微颤抖的身子一歪,似乎是体力不支要晕过去的样子。

不过她并没有倒到地上——翊姗看着接住扶宣的乐拓,刚才居然一直没注意到,他就一直站在大殿的另外一边。

而扶宣靠在乐拓怀里,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望着他,纤纤玉手非常精准的按在当年被翊姗一剑刺穿的位置,眉头紧蹙的一脸痛苦:“乐拓……”

翊姗冷眼看着乐拓并没有动容的脸,心想着要是他还没亲耳听到真相的话,这会儿肯定被迷得七荤八素的了。

而扶宣显然并不是要迷乐拓——上面坐着的天君看着她如此模样,肃然的神色略微有些松动,对一旁的侍从道:“拿把椅子来让扶宣坐了……身子本就虚弱,又刚刚没了孩子,跪了这么久是要撑不住的。”

靠,这样也可以?!

翊姗讶然看着扶宣被扶到椅子上舒舒服服的坐了,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扶宣大概是因为杜衡和则首的双方证词,知道自己已没什么可以辩驳的了,便打算故技重施的装柔弱,就算要被罚,天君向来宽厚体恤,肯定不忍心把她罚得太重,而且在外人看来,若是把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子罚得太重,天君仁厚明君的美名也必然会受损。

果然天君思量定夺了许久,几番要开口,看看软软歪在椅子上的扶宣,又收了回去继续思量。

太上老君悠悠的甩着拂尘,看翊姗一副被气到急火攻心的样子,在边上低低道:“都跟你说了女子还是柔弱秀气些有好处,你要不是这个破烂脾气,个个把你当小阎王小恶霸看,当年被诬陷时又怎么会落得没人相信的田地?”

“……”

太上老君素来有这么个小毛病,越是亲近的人,他越喜欢在对方着急的时候泼泼冷水挑挑刺,逞个口舌之快看对方各种抓狂之后才乐滋滋的帮对方把事情解决。

这么会儿功夫过后再抬头去看天君,就见他犹豫再三,终于缓和了神色,一脸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样子。

翊姗见状顿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以她对天君的了解,这分明就是要对扶宣宽大处理的征兆了。

“且慢。”

听到殿外传来的声音,翊姗亮着一双眼睛回过头,看着稳步走进来的珩胥,后面跟着孟婆,还有被押解着的孟庸,顿时恨不得用热泪盈眶的姿态来迎接他们。

珩胥君你这个时间点敢不敢踩得更精准一点!!

而踩时间踩得精准的珩胥经过翊姗身边时还不忘给她一个宽慰亲切的笑容,看得翊姗直想扑过去挠他一脸花。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拖到现在才来的!

天君神色略有疑惑的看着珩胥孟婆和他们身后带着锁铐的孟庸:“珩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有孟庸的画押,所以把事情说清楚并不太费时间。

天君看着手里的卷轴,等珩胥把话说完,而孟庸也供认不讳的时候,终于面色阴沉的往扶手上重重一拍:“果然有此事?!”

翊姗极少见过天君如此动怒,只觉无形间整个凌霄殿里的气氛都立时压抑起来,而原本还在椅子里装柔弱的扶宣早已跌下来,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乐拓在一旁垂头站着,显然也不打算再维护。

天君看着伏在地上的扶宣,缓缓摇头:“枉朕方才还一再顾念你身子虚弱,当年那事又或许是初尝情事一时糊涂,没想到你竟然……”天君没把话说完,也不再看扶宣,只转头对身边的随侍沉声道:“速去把天皇大帝和天空战神请来。”

从凌霄殿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估计阴曹地府那也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翊姗沿着凌霄大殿前长长的阶梯往下走,却有些恍惚的感觉。

天皇大帝和天空战胜被请来之后,得知事情始末都十分震惊,天空战神更是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因扶宣是他姐姐过继给他的,天空战神素来对她溺爱有加,怎么也接受不了扶宣竟会背着他做了如此之事。

原本照天界律条,扶宣数罪并罚,已经足够天打雷劈灭个干净了,只是天空战神一再求情,天君终是答应不灭其魂魄,将扶宣从仙班中除名,先打入畜生道和恶鬼道轮回千年,再封入极北冰渊底层,永世不得解脱。

其实在翊姗看来,天君还是偏袒自己了,比起直接咔嚓干净了一了百了,封在冰渊里永世不得解脱才是要命的折磨,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却又比死了更痛苦。

孟庸因被扶宣指使意图谋害翊姗,按律打入叫唤大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杜衡则因玩忽职守助纣为虐被撤去掌药司神的仙职,流放到大泽荒岛当个小小地仙。而天空战神因为之前曾到转生殿找翊姗无理取闹了一番,外加对扶宣管教不严,因他是长辈尊神,天君便交由天皇大帝私下处置了。

走在一旁的珩胥看翊姗神色恍惚的样子,并不太像沉冤得雪的兴奋状态,便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没精打采的?”

翊姗回过神,挠头想了想,茫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在凌霄殿上太过平淡顺利了些,一点都不惊险,所以有些提不起兴致。”

“……”

走完了阶梯,珩胥看看天色:“回转生殿么?还是先回神霄玉府见一见长生大帝?”

翊姗想了想:“先回去跟爷爷把今天的事说了,然后就回转生殿,无申无丘毕判官他们也都还等着结果呢。”

太上老君插话道:“嗯,那老夫先回转生殿,丫头你记得回来做饭啊。”

珩胥一愣:“……师父你为何还要去转生殿?”

太上老君摸着胡子嘿嘿一笑:“老夫在那里住得挺乐呵,打算多吃几天丫头做的饭菜,再说老夫那葫芦的账还没跟则首算清楚呢。”

则首正忙着拍干净自己屁股上的脚印,闻言瞪眼道:“喂喂!你这老头子还要算什么帐,都说是你徒弟劈的……”

没等他嚷完,太上老君已经听得不耐烦的把他直接拖走了,一旁看热闹的孟婆也笑眯眯的跟着下去了,四下终于恢复一片宁静。

翊姗正松了一口气要往神霄玉府回去,手刚拉住珩胥,却见珩胥正抬头看着身后的的台阶。

回头看去,只见乐拓缓缓的走下来,依旧是清俊的面容,眉目微微上挑。

却已不是当年那个郎骑竹马来的风流少年了。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乐拓落在脚下阶梯上的视线抬起来,恰好与翊姗视线相撞,他怔了怔,但还是在嘴角微微抿出些许弧度。

翊姗看着他感受不到笑意的笑容,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感想,亦没什么话想说,等乐拓走下了阶梯,她只轻轻颔首,道了声告辞。

乐拓没说话,对她和珩胥点点头,转身离去。

走在路上,珩胥突然出声道:“姗姗,你刚才看乐拓的目光太过深情了。”

“……哈?”

翊姗扭头去看珩胥,却见他一本正经的神色,一点醋了的样子都没有。

“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唔,一会儿见了长生大帝顺便把我们的婚事提了。”

“这么着急?”

“很着急么?我已经忍很久了。”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某位大神的脸皮厚度,似乎开始向无下限的方向发展了。牛bb小说阅读网www.niubb.net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阴曹地府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军事历史 阴曹地府
上一章下一章

七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