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所谓奸妃

【第57章】 所谓奸妃

()为了等哥舒远,那一夜本宫一直没睡,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四更天都没见着哥舒远的影子。

素儿等不得端了水进来给本宫洗漱,本宫没心情理会她,就只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素儿放下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本宫一眼,小声道,“丞相大人已经回去了。”

“哦!”本宫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为了不给皇帝陛下留下把柄称了哥舒远的心,他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不知轻重的在岛上多留。

可哥舒远是怎么回事?本宫都贴上脸皮亲自去请了,他还摆什么谱?

莫不是素儿这丫头擅作主张,没有去给本宫传信?

“素儿。”本宫烦躁的招呼了素儿过来,“上午的口信你传到了?”

素儿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本宫指的是哥舒远,“是!”她道,那神情虽然小心翼翼却不像在撒谎。

“亲口跟江华王爷说的?”

“是!”

“那他怎么说?”

“王爷他说知道了。”

“他还说了别的吗?”

素儿皱眉想了一想,然后摇头,“没有。”

虽然和宫里那边往来不便,可丞相大人连夜登岛又夜会本宫的事儿他不可能得不到风声,他怎么就能无动于衷?

本宫狠狠的磨了两下牙,回身抓了架子上的斗篷,对素儿道,“把灯熄了,出去打发她们都去睡了。”

“是,娘娘!”素儿明白本宫的意图,担忧的看了本宫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领命去了。

素儿转身出去,过儿一会儿外屋和院子里的灯都陆续熄了,听着殿外人声渐渐泯灭,本宫裹紧了披风从往后门摸去。

哥舒远的住处被安排在蓬莱馆东北角的望海,与本宫的镜月轩刚好是一南一北遥遥相望,本宫几乎是横跨了整个人工岛才摸到了他的门口。

因为每次见面他都是孤身往本宫的雍华宫里去,所以本宫虽与他相熟,对他手底下的人却是一个也不认识。

为了以防万一,本宫就随身揣了一瓶从山羊胡子那里搞来的****,不过可惜没用上,因为哥舒远那院里的人清理的比本宫都干净,一眼看去黑洞洞的一片,别说人声,就连灯火都找不到一星半点。

就算是睡了也不能睡这么熟啊,本宫站在门口,双腿不受控制的抖了两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积雪都清了,这会儿才只落了脚下薄薄的一层,鞋底压上去发出轻微的呜咽声,夜色中分外骇人。

本宫使劲的甩甩头,努力地让自己忽略这种不适感,快步走了进去。

正殿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人,火盆早就熄了,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虽然他整个的院子都死气沉沉的,本宫却有一种直觉——

哥舒远他就在这座望海里。

从旁边的灯罩里摸了半根蜡烛点了,本宫强压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摸索着上了二。

二的布置比一正殿稍微复杂,却也一目了然,是卧房、书房外加一个小花厅的组合。

本宫上去的时候只有书房里有些微光透出来,不像烛光,倒像火光,映在窗纸上忽明忽灭的闪,有如鬼火。

本宫大着胆子走过去,伸手试了试,那门也是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一道半厘米长的缝隙,看过去,刚好就看见哥舒远那一个高大挺直的背影一丝不动的立在那儿。

好好的活人不做,三更半夜你躲在这扮鬼吓人?!吃饱了撑的是?

看见他,本宫顷刻间就有了底气,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房门,因为用力过大,房门撞上屋内墙壁又弹了回来,本宫赶忙往后闪了两步,才又神情狼狈的重新把门推开。

哥舒远本是站在窗前看对岸的风景,听见本宫开门的动静已经顺手拉上窗子,朝本宫走来。

他这屋里没有点灯,只燃了两个大火盆,便是之前开着窗子也没觉得冷,现在窗子一关,只消片刻屋里已经被热气蒸透,暖融融的一片。

“江华王爷好大的架子。”本宫冷哼一声,抖下帽檐,鞋子和斗篷上沾的雪被屋里的热气一蒸,登时化为冰凉的水珠,连睫毛上都是莹润的一层,极不舒服。

拿袖子擦了把脸,本宫自己也觉得这样子挺狼狈的。

“大晚上的,怎么就跑过来了?”可能是看出了本宫的心思,哥舒远只是避重就轻的笑笑,递给本宫一方帕子。

本宫心里跟他怄着气,本来不想去接,可脸上半干不湿的一层,潮的确实难受,也就勉为其难的从他手里将那帕子拽过来,“本宫派了专人来请,愣是请不动你江华王爷,所以只能亲自来了,王爷该不会再叫人把本宫给轰出去?”

“呵——”面对本宫的讽刺,哥舒远不辩驳也接茬,只是一语不发的把本宫身上湿漉漉的斗篷脱下来丢到一旁的椅子上。

本宫擦了脸,又把手里帕子扔回他怀里,很自来熟的往桌旁一坐就提了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只觉得冰寒刺骨,从心口一直凉到了脚底心,又噗的一声全给吐了。

哥舒远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提了火炉上温着的水壶,重找了个杯子给本宫倒了杯水,从桌上推到本宫面前,自己也撩起衣摆归归整整的坐到了本宫对面的位子上,自始至终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本宫捧着温热的水杯暖了暖手,感觉水温差不多了就仰头灌了下去。

一杯热水下肚,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立时就暖了不少,本宫放下杯子,很直接的问道,“你跟我说实话,付安阳现在在哪里?”

付安阳是他媳妇,传说中与他琴瑟和鸣的七王妃,以本宫和他之间的关系,这三个字由本宫这儿提起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哥舒远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递给本宫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到了京城了是不是?”本宫继续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哥舒远的眉头不由深锁,仍是没有答话。

其实都到这份上了,他不说本宫也能猜到七八分,八成啊这事儿是错不了了,丞相大人口中的“别人”定然就是她了。

哥舒远是个别人操控不了的性子,付安阳却未必,怪不得丞相大人说起这事时那么有把握,现在岛上消息闭塞和外面联系不上,这么关键的时候突然失了哥舒远的消息,只要稍微受到点别的什么暗示,难免她那不会自乱阵脚搞出点事来。

哥舒远一动不动的盯着本宫,想要从本宫脸上看出点什么,本宫不是当事人,此时自然比他淡定,就挺了脖子坦然的回望他。

哥舒远心藏暗鬼,片刻之后便是按耐不住,呼出一口气,转身走到一旁重新推开窗子,平静道,“大约是在年前一个月左右她已经陆续带人混进京城了,现在漠北大军之中最精锐的步兵五千人已经分散隐藏在皇宫周围,以这五千人之力,想要攻下皇宫虽不可能,但若要将皇宫外围控制住该是不成问题的。”

年前那会儿本宫正病的不省人事,丞相大人那边也焦头烂额,皇帝陛下那儿也因为年关将近,公事私事一大堆,不想就让哥舒远这夫妻俩给钻了空子。

“果然是这样!”本宫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再想起丞相大人的话也坐不住了,一步蹿起来奔到他身后,正色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现在最好能马上传个信给付安阳,告诉她你现在的处境,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哥舒远侧目看了本宫一眼,微微牵动嘴角,还是无动于衷,“他跟你说了什么了?”

“这你别管。”丞相大人对本宫好歹那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本宫就算不能与他同舟共济,出卖他也得给他留点面子。

本宫背过身去,掩饰自己脸皮的厚度,“总之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若不想她出事,不想自己这么多年谋算设计之事功败垂成,就照我的话去做。”

哥舒远默然不语,又是好半天没有说话。

你说你一大男人,还是号称要做大事的,这么磨磨唧唧的你烦不烦啊。

本宫霍的转身,刚要发作,却见不知何时他已经回转身去重新在看窗外。

这上卧房、花厅的窗户都向阳,书房却是建在背阴面,推开北侧的窗子,眺过大半个华云池就是皇宫内苑的华美夜景。

彼时正是深夜,虽然中宫已空,对岸还是一片旖旎的灯火,美不胜收。

哥舒远神色冷然的看着对岸那片繁华,目光深不见底,本宫狐疑的拿肩膀撞了他一下,“皇帝陛下的保密措施做的够到位的,山雨欲来,居然连一点迹象也没有。”

“岛内风平浪静,对岸的码头沿线已经调派了三分之二的御林军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哥舒远侧目淡淡的扫了本宫一眼,本宫一个激灵将他推开一边,探着身子从窗口往外看去,可是看了半天,还是什么动静也没看出来,倒是被冷风呛得连着打了四五个喷嚏。

哥舒远拖着本宫的腰身将本宫从窗台上抱下来退回屋内,本宫还是将信将疑,“夏侯明裕还在岛上呢——你说这老头到底在盘算什么呢?说是来给穆君清帮忙的,却一来就窝了在这座孤岛上,对外事不管不问,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管他此举有何企图,但他留下来的本身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台阶。”哥舒远挑了挑唇角,略带些鄙夷的扫了本宫一眼,把本宫放到床沿上安顿好,“你不会真的以为老二会有胆量一直把他晾在这儿?”

“他不敢吗?”他的论调本宫恨不能苟同,就如法炮制眼带鄙夷的冲他扬扬眉,“怎么说明成那老头都是自请留在岛上的,他只要稍微别那么耳聪目明,装装聋,作作哑,拖个十天半月显然是不成问题。然后他手腕利落点,分别把你和穆君清的势力肃清,再赶在消息传到大钰之前造大了声势把明成老头请出来。到时候夜阑一国崇礼好客的名声打出来,大钰又失了合作伙伴,就算它谋划的再周到,在此事上再怎么的势在必得,但为了堵塞悠悠众口的指责,想它也不敢贸然用强,这还不是个富丽堂皇的哑巴亏?”

本宫自编自划,讲的颇为激昂,停下来才发现哥舒远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本宫意味深长地看。

班门弄斧这种事做起来实在是有失深沉,可他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本宫看也太欠风度了。

“你看什么?”本宫瞪他一眼,自我转移注意力拖了床榻里侧的杯子裹在身上御寒。

“看你!”哥舒远坦言,盯着本宫的双眼看了又看,最后竟是有些哀婉的叹息一声,“你这个女人,竟会让我有些后怕。”

通常,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你好可怕”的时候就等于在说——咱俩没戏了,玩完了,而贴合上本宫眼前的处境,也就相当于杀人灭口的变相警告。

本宫抓着被子的手指僵了一僵,赶忙澄清,“有事没事的你怕我干嘛?我若有心害你,现在还不早就跟着皇帝陛下吃香的喝辣的了,哪会半夜三更的跑到你这受冻。”

“是啊!”哥舒远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更是庆幸,幸而他是把你留下了,若你现在是在他身边,我才是后患无穷。”

哥舒远的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本宫尴尬的咧了咧嘴,赶紧的找机会把话题岔开,“对了,既然消息传不出去,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想想法子才是正经事,是不是——有必要去和明成王爷交流一下?”

哥舒远闻言,眼中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的神色,冷然道,“他是冲着穆君清来的,去了也白搭。”

“嗯?”本宫对他的笃定深表疑虑,“玩政治的人,也可以讲人情的吗?”

“所以他们更重利益,”哥舒远道,随即话锋一转,“只不过夏侯明裕这一次却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解。

“夜阑国内现在动荡不安,不管最终鹿死谁手,动乱之后都将国力大损,没有个三五七年难以复原,所以现在的夜阑在大钰人眼中不过是根鸡肋,捡了是个便宜,不捡也没什么损失。”哥舒远说着,见本宫眼中神色仍旧迷茫便进一步解释道,“穆君清的养父穆枫生前多次出使大钰,和这位大钰六王爷是至交好友,所以他这次走这一趟全然是照料故人的面子。”

怪不得他在本宫面前三番两次念及丞相大人的好,原来是亲友团呐。

本宫恍然大悟,可如果他已经对丞相大人“此志不渝”了,那策反他的这条计划也就相当于提前破产了。

不过他既然一直呆在这里按兵不动,日后应该也是不会轻易动了,如今他在这孤岛上坐镇,想来也不过是为了给皇帝陛下和哥舒远这俩造成点心理压力,让他们有所顾忌。

如果他只是以丞相大人的生命安全做底线,那他这边的危险性反倒可以暂时忽略不计了,而丞相大人不要皇位,只要哥舒远的命,所以也不会把本宫怎么样。

“这么说来,现在还是皇上那边比较棘手?”本宫若有所思的咂了咂嘴,“你有对策吗?”

哥舒远显然也是在想事儿,这会儿听着本宫问他话才猛地回过神来,似是想说什么,但看了本宫两眼便兀自起身走到一旁,“罢了,这件事我不想让你去做。”

他方才看本宫的眼神有些怪异,本宫愣了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了然的出了口气,脱了鞋,两腿一盘往床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什么事!”

哥舒远的肩膀微微一震,片刻,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向本宫,皱着眉似是很有些费解。

“得了得了,别装了。”本宫看着他深沉的模样,没忍住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很爽快道,“你若真的不想让我去,就不会说出来,说罢,到底什么事?”

本宫原以为自己都这么实在了,他也就不会再矫情,却不想话一出口,他那脸色反而又往下沉了三分,映着旁边火盆里闪烁的火光扑闪的厉害。

他的表情鲜有这样万年不化的时候,本宫下意识的跟着有点紧张,笑到一半的脸抽搐着慢慢恢复平静,嘴角重新牵扯起来,却怎么都不觉的这是在笑,“你有什么计划?”

“历来改朝换代最怕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穆君清布局,这一次安阳多半会中计,到时候我只能将计就计拿下皇城——”哥舒远说着顿了一顿,目光闪躲,表情还是很不自在。

本宫一眼不离的盯着他,“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一个让他永远都翻不了身的理由,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

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但是作为一个文明人,咱们凡是都得讲道理,帮皇帝陛下找找茬。

历来挖坑自埋的皇帝都有几样通病,一为残暴,二为无道,三为昏庸,可是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登位以来一不勿枉勿纵,二不错杀良民,就是对本宫苛刻了点,那也构不成拉他下马的理由啊。

既然找不出茬来,只能自己造了,于是本宫想到了那个临危受命以妖妃之名祸了殷氏一族,然后名垂仙侠史万年流传的苏妲己。

“咸后”难为,“奸妃”的这个行当却不知道行情如何。

哥舒远的意思本宫有点明白,激动之余有些跃跃欲试,于是摩拳擦掌咬咬牙摆了个大义凛然的姿态,“他什么时候再登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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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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