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处变不惊

第一百章 处变不惊

()经医院诊断,凤兰婶子为大脑一时性缺血、缺氧引起的昏厥,经过医生的一番抢救,凤兰婶子的意识终于恢复过来了,只是她这重重的一摔,加剧了腿上的陈年老病,她偏瘫在床了,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

在凤兰婶子的心中,老人一辈子修德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得个急病立马死去,自己不遭罪,儿女也不跟着受牵累。久病床前无孝子,她想起前些年村子里一个老太太,身棒骨好的时候,给儿子一家干这干那,家里也倒委实和睦团结,后来瘫痪在床,儿媳妇怕婆婆拉在床上,竟然一天只给老人吃一顿饭。老太太在村里人缘很好,那时候凤兰婶子和玉新婶子还有几个般大的妇女去看望她,凤兰婶子仍然不能忘记她看到的那一幕:屋里一股屎臭尿骚味,老人躺在炕上,大冬天的,炕冰凉,老人瘦骨嶙峋,人看起来就象一个松驰的皮囊包裹的木头,没有精气神,只有一双呆呆的、混浊的眼睛,还闪着一丝生命的光亮。看见凤兰婶子她们来了,老人激动的泪眼婆娑,除了儿媳、儿子来去匆匆地影子,她已经被这个世界隔绝了。她说她饿,凤兰婶子给她用热水泡了一碗带来的饼干,给老人喂上,老人感叹,世上还有这么好吃的饭。当时,大家都落泪了,也似乎就在那一刻,她们都在祈祷老天,千万不要落这样一个悲惨的、人见人嫌的下场。

可这样的“下场”最终还是落在了凤兰婶子的身上。这样的人生境遇跟青草的事情和在一起一发酵,催得她真得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已经死过一回儿了,再死一回,也无可畏惧。可一想到可爱的晨晨和禾禾,她又是诸般不舍,白天夜里,她都在暗自垂泪,哀叹命运的不公。

这几天,青草在桂红还有热心邻居的照顾下,烧退了,身体渐渐地恢复了,有了一些气力。

今天,青草在家里胡乱地收拾完家,她硬撑着来到妈妈家,哥哥、嫂子、晨晨都不在家,青草坐在妈妈的炕头上,看到妈妈的样子,禁不住抱住妈妈失声痛哭。凤兰婶子见青草眼睛浮肿、有气无力的憔悴样子,心疼的不得了,禁不住哭着自语道:“老天爷,你说说,我都什么命啊?难不成你让我闺女跟我一个命吗?”

青草哭得更厉害了。

“妈,你别为我难过了,我没事。”青草安慰着凤兰婶子。

“冬生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凤兰婶子又迫不及待问。

“妈,你别问了,我不知道。”青草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现在成了废人了,冬生变心了,日子过得真无趣,不如死了算了。”

青草一听,哭着道:“妈,你千万别想不开,你活着,我难受的时候永远有个奔处,你不在了,我有委屈跟谁说去?你放心,我伺候你一辈子。”

说完,娘俩又抱头大哭。

凤兰婶子这个一度很祥和的家庭里,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悲怆氛围。凤兰婶子总是感觉,她这一生似乎就要这样谢幕了,毫无预感的。人就是这样,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惊喜和出其不意的厄运中度过他们的一生。由此可见,处变不惊才是人应当修炼的第一本领。

远在青岛的冬生,此时此刻,也在这样深刻地认为。在和路佳的那一夜,如果在面对路佳的诱惑时,自己能够做得淡定、再淡定一点,世界应该就是另一番鸟语花香的模样,也许他正在用心思考着禾禾给出的每一个脑筋急转弯。

中午,禾禾落寞寞地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回到家。姥姥瘫痪在床,爸爸多日不回,妈妈神情恍恍的,家里的氛围沉闷异常,禾禾小小的心敏锐地感知着四周的一切,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这让她感到一丝孤独和不安。她渴望有一个力量型的大手来保护着她,干预着现场的氛围不致再恶化,这个人就是爸爸。

禾禾非常想念爸爸,她忍不住又来到电话旁,想给爸爸打个传呼,每天她都要给爸爸打一个传呼,爸爸曾经很难得地回电话告诉禾禾他在青岛出差。对于青草来说,她不想见到冬生,无论他在青岛,还是海南岛。

禾禾没有拔人工台,而是直接拨了127自动传呼台,她想听到爸爸的声音,随着电话里的一声滴滴地声响,禾禾确定爸爸已经收到了。她在电话旁等待着。

冬生的传呼已经爆满,除了禾禾的,基本上全是工作上的汇报,公司里正在发生的大事小情他都知道,他知道赵局长正在逼他就犯,他和路佳的事情,已经演变成两个男人的尊严问题。每一天的传呼声是此起彼伏,也不再多这一个,冬生没有看传呼。

禾禾没有等到爸爸的电话,心情很失望。

“妈妈,爸爸在青岛怎么还不回来啊?”禾禾仰着脸问青草。

青草看着禾禾纯真的脸,心都要碎了,眼泪又夺眶而出,一下子把禾禾揽在怀里,青草的下巴在禾禾的头顶上摩挲着。

“爸爸不会出什么事儿吧?”禾禾看着妈妈的样子,又紧张不安地说道,“不行,我还要给爸爸打个传呼。”

说着,禾禾又拿起电话,拨通了126人工传呼台:“你好,请呼叫一下1177,请给本机回电话,禾禾。”

挂下电话,禾禾回到饭桌旁开始吃饭,她希望那清脆的电话铃声快点响起来,很长时间,电话仍然没有回,禾禾的心情已是极度的失望,青草的心里也是一紧。

两人吃完饭,上学的时间到了。“妈妈,我上学去了。”禾禾无奈地看了电话一眼,恋恋不舍地往门外走去。青草看着禾禾那踽踽独行的幼小身体,孤单而又沉重,被中午的艳阳照射的黑色影圈紧紧地跟随着这个身体,向前移动着,越发显得凄楚可怜。

“我可怜的孩子,你小小的心如何能够承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青草的头感到一阵阵眩晕,她立刻上炕,头靠在叠好的被上,微闭着眼睛,她的心里也莫名地涌动着不安,她还是不自自主地牵挂着冬生的安危,冬生在青岛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正在迷迷糊糊间,突然一个粗重的声音打断了青草的思虑。

“这是王冬生的家吗?”

青草赶紧起来,往窗处一看,她吓坏了,只见从院门进来两个人,一个人是赵丰岐,青草认识,旁边立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看就是个地痞,小小眼睛里含着凶相,头发理得板寸,脖子上戴着一个金灿灿的项链,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在阳光的照耀下,发散出一道道寒光。

两个人进来,后面接着跟进了四五十个民工,把青草的小院围得水泄不通。

“把他家的院门给关上!”地痞朝着后面的民工命令道。

青草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式,腿脚已有点哆哆嗦嗦,但她还是匆匆地下炕,以前所未有的勇气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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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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