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毕玉玉
李作为一晚上没睡好。毕玉玉晚上还说梦话，全是方言，说得很快，他还听不懂。李作为想回去，又一想，不回家的理由已经编好了，再出尔反尔，更会引起老婆怀疑，说不定还怀疑出去嫖娼呢。再说毕玉玉很虚弱，虽然萍水相逢，这打工妹也挺可怜的，索性好人做到底，就陪着她，别再有什么意外。
李作为就这样陪着，和衣倒在客厅沙发上。幸亏房间暖气效果很好，很暖和，一直到了凌晨五点钟，李作为才沉沉睡去。
早晨毕玉玉醒了，自己下了床，见李作为还斜靠在沙发上，就找了件衣服给李作为盖上，一下把李作为惊醒了。
“玉玉，你起来了？”
李作为惊奇地望着眼前的美女，见毕玉玉还是只穿了那件白色睡袍，秀发蓬松散乱，因为拖着病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别样的美，令他眼花缭乱。他急忙把目光避开。
“谢谢你、李所，多亏你过来，要不今天还烧呢。”
“我真搞不明白，你怎么找我呀？叫我英雄救美啊？”
李作为带着责备的口气。
毕玉玉脸一红：“人家在这里举目无亲，有困难不找领导找谁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来，所以快给你打电话。”
李作为笑了笑，站了起来：“你感觉还挺准哩。好了，现在能下床了，我也该走了，回家还要挨老婆骂呢。”
“那就不回家！”
“不回家？”李作为一怔，觉得这话有另外意思，不由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毕玉玉一眼：
“这什么话？”
毕玉玉笑了起来：“李所，要是现在回去，准得挨嫂子骂，不如直接上单位，等她气消了，再回家，不就得了？”
“是啊，是个好主意。不过我确实该走了，一会儿该上班了。”李作为窘迫起来，眼前这美女裹在宽松的睡袍里，媚眼香肩，由不得他不心动。他都难以置信昨晚和她近在咫尺地过了一宿，竟然无动于衷，也许是太累的缘故。
“我有些饿了，头还疼。”毕玉玉按了按太阳穴，一皱眉，款款坐到了沙发上。
李作为心想真麻烦，这打工妹怎么了？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还是另有所图？不觉警觉起来。
“好，我给你买早点去。”
“不用，厨房里有方便面和鸡蛋，你给我下面条吃。”
“好。”
李作为应声而去，进了厨房又觉着不大对劲儿，又一想，也无所谓，做。不一会儿，面条做好了，热腾腾地端过来。毕玉玉非得叫李作为一起吃，李作为咽了一口唾沫，心想吃就吃呗，就又煮了三个鸡蛋，两人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我早晨起床晚，就下方便面吃，面条煮鸡蛋。”
“那时间长了，不把胃吃坏了？”
毕玉玉轻笑起来，一边把面条塞进嘴里。李作为这才打量了一下房间，客厅很大，得三十多个平方，一圈布艺沙发，恬静安逸，不过没收拾，有些乱糟糟的。沙发角上堆了几件女人的衣服，还有两个女人的坤包，商标李作为认得，一个是古驰，一个是LV，都是名牌。边上卧着一只黄毛大绒布狮子狗，活灵活现的。客厅南侧是个大落地窗，外边是阳台，淡黄色的窗帘里还挂了一层白色窗纱，再加上卧室里的天鹅绒地毯、索尼宽屏液晶电视，整个房间装修得豪华典雅，显然不是一般人家住的房子。李作为不由惊奇起来。
“你这儿环境不错啊。”
“好吗？”毕玉玉脸上闪过一丝凄凉，深情地看了李作为一眼，李作为急忙移开。
“你多吃一点儿啊！”
“没事儿，我就喝碗汤、吃两个鸡蛋就行。你老公是做生意的？买的房子挺好啊。”
“没呐，还没结婚呢。”
“也无所谓，现在时兴这个。”李作为心想毕玉玉不是该傍上什么大款了，在这地儿买房，最少也得两万一平，在崇山算是最贵的了；即便是租的话，也得一年三万人民币。会不会呢？
两人又沉默起来，女孩儿吃得很慢，李作为三下两下就吃完了，他刚要拿纸巾擦擦嘴，忽然听见一阵啜泣声。
毕玉玉眼泪流出来了。
两行热泪从面颊上滚落下来，一双美目更是水汪汪，她哽咽着，突然猛咳起来，她急忙伸手，拽了片纸巾包住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又呛住了。李作为被她感染，急忙起身给她捶背。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住。
“其实这些年、我过得很苦。十六岁就出来打工，和家里也不联系，先是在酒店干服务员，个体的小饭店。那老板不是个东西，喝醉酒晚上就到宿舍骚扰我，他老婆也打我，说我是个狐狸精。后来呆不下去了，我就到中介那儿找工作，那老家伙，也不是个好鸟，吃饭时摸我胸，还提出要想找好工作，必须和他上床，最后工作也没找成，我就跑了。幸亏看见酒店招工，就是市中区的东海大饭店，进去了，他们大堂经理很愿意帮我，后来才知道，是他也喜欢我。”
李作为把纸巾递过去，毕玉玉擦了擦眼睛。
“可是酒店也不是好人呆的地方。一个老东西，非得弄个处女，姊妹们劝我干，三千块。为了钱，我只好干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我刚满十九岁，刚过完生日。我就像被*了一样！”
毕玉玉哇哇大哭起来，一头扎进李作为怀里，李作为鼻子一酸，不由自主把手搁在毕玉玉背上。毕玉玉声泪俱下。
“好好好，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忘了！”
“我就是个苦命的孩子，没人疼没人爱的。我爸见我一下寄回那么多钱，就怀疑我，质问我，他想到了，打电话骂我，说我丢了他脸，我不是他女儿，再也不让我进家门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男朋友么？”
毕玉玉哭得更厉害了，浑身乱颤：
“他死了。早知道这样，我会把第一次给他的！”
李作为刚才想把毕玉玉推出去，可毕玉玉靠得紧紧的，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但刚才放在毕玉玉背上的手却垂了下来。
“就是他对我最好。他没钱，却给我买当时最好的诺基亚手机，我手机没话费了，他就给我充值。他为了挣钱娶我，到南方打工。他不让我知道他干什么活儿，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去当‘太太俱乐部’的三陪！”
李作为叹了口气。
“那工作挣钱多，可是脏。过了没长时间，他就得了那种病，死了！”
“你也别伤心了，毕竟这么个有情有意的男人深爱着你，你也得到了他的爱，你应该是最幸福的人了。忘记过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呵呵，你看，我对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你都住这么好的房子，肯定男朋友对你很好。”
李作为边说边看了看屋里的摆设。
毕玉玉还是在李作为的怀里不动
“除了他对我好，就是你对我好！”
“我对你好吗？我就是和你吃过几次饭，还是最近、党校学习的时候，还是你请的客。再就是上次帮你要工资，不过那是以前的严所长帮你要的。”
李作为想起了四年前帮毕玉玉要工资时的情景，又想起昨晚的一幕，他笑了笑，推开毕玉玉，抽了一张“心相印”纸巾给她：
“也许是。可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啊。”
“我才不管！总之你是我的哥了。不过哥不能只是关心，是不是还有别的？”
毕玉玉把面颊又贴在了李作为胸前。
李作为心想这女孩儿看来是精神空虚，非得缠着自己，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好，只好沉默起来。
“李所，我没结婚，也没有男朋友。”
“哦。”
毕玉玉腾地坐起来，直盯着李作为的眼睛：
“我就给你当情人！”
“什么话？我是你哥。哥就是关心妹，帮妹妹找个好人家。没别的！”
“我长得不好看啊？”
“瞎叨叨什么呀？趁热把面条都吃了。快！”
我们再看看高超干了些什么。
高超一上午都在琢磨赵振业。本来报仇的想法慢慢就淡了，可偏偏赵振业又出现在这节骨眼儿上，还这么嚣张，想泡丁媛媛。还有，高超不止是吃味，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赵振业太张狂了，根本没把自己、没把执法机关放在眼里。这是挑战，最起码是对自己的挑战。新仇旧恨一时交织在一起，所以他铁定了心思，计划着怎么继续把赵振业查个水落石出。
手机响了，高超一看来电显示，竟是王三多的，心中一喜。
“高领导，中午一起吃个饭？很长时间没看见领导了，跟领导汇报汇报近期工作！”王三多声音里带着一股高兴劲儿。
“谢啦王总，不过中午也不能随便出去……”
“酒咱可以不喝，就吃个便饭。实话跟您说，今天跟您介绍个朋友，她说想认识认识工商所的领导，您快过来。”
“好！”高超心想正好可以通过王三多了解赵振业的情况，就痛快地答应了。
王三多把饭局安排在金华火腿城的七，正好能看到外面的珠海路，六个人的单间，不大，但对三个人绰绰有余。高超进去等了一小会儿，门就开了，王三多和一个少妇婷婷袅袅地走进来。走近一看，那女的得四十多了，不过身材和模样保养得很好，从远处看像个未婚女人似的。王三多还拉着她的手，很亲热。一进房间，那女的赶紧把手放开。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许总，言午许，是我的客户。”
王三多一脸兴奋，那女的朝高超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递过来一张名片，然后就坐到高超对面，王三多居中。高超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个“建材经营部”的字样，名字很秀气：许雅梦。
上菜喝酒。这女的还真喝，不过看得出还是谨慎，话也不多，和王三多净谈些卖水泥的事儿。高超能听出来，原来这个许雅梦是叫王三多买她的水泥。不知怎么忽悠的，王三多不但答应自己买水泥，还要帮她介绍朋友买，介绍工商所的人估计也是王三多答应的。
高超不管那么多，就是想怎么找机会叫王三多喝醉，套出点儿情况来。所以许雅梦敬王三多酒，他也劝王三多喝。三喝两喝，王三多真有点大，嘴巴开始把不住门儿了。
王三多去了趟厕所，那女的趁机走到高超身边，想套套近乎。人未到，一股芳香早已飘来。
“高领导，第一次认识，姐姐敬一个酒，以后见面可别不认识哟！”
高超听着“高领导”这仨字儿特别扭，又一想个体户就这水平，只好陪着笑。
许雅梦虽然徐娘半老，可风情万种，高超喝了。许雅梦又满满斟了一杯啤酒，送了过来。
“高领导，其实我这个建材买卖儿，就是个体户，靠关系吃饭，您那边如果有建筑公司的朋友，麻烦给介绍一下。到时候肯定忘不了您。我再敬一杯！”
这女的毫不含糊，又喝了一杯，高超只是敷衍地喝了，心想，看来这女人不简单，忽悠了王三多，估计有道不明的事儿，自己可别表现大了。正好王三多回来，高超把杯子放下，赶紧出去上厕所。
回来一推门，果然黏糊到了一块儿。看来王三多又和那女的喝了几杯，这次是喝醉了，王三多又搂又抱，高超进来也不避讳。高超暗喜：现在套他话的时机到了！
许雅梦接了一个电话，出去了。高超叫服务员打开一瓶干白，自己却添了啤酒，和王三多干了两杯，又把服务员支出去。许雅梦没回来，高超把话题引到了如何拿工程上。
“哎、王哥，赵振业最近又弄了两条路，他没给你安排点？”
“狗屁！现在老赵是玩自己的，自从上次出了那个事儿，妈的，他就不和我玩了。”
“你最近拿工程是不是也得请请他们？”
“请请？那是小意思，还得玩大的！现在这工程，是百分之一万，不是百分之百，他妈太黑了！有时候把大官喂姿了，下面的还跟着捣乱，钱都花这些地方去了：吃喝嫖，使劲凿！唉，没办法呀。”
“现在不是透明度越来越高了嘛，还有这些个事情？”
“兄弟，你也忒嫩了点儿。是越来越黑啊。一般个工程，最少也得百分之十的扣儿。你比如说赵振业修这几条路，层层分包，都有份儿啊。其实一半钱就修起来了，就是这扣儿、扣儿啊，都摊进去了！”
“原来赵振业也行贿啊，还人大代表呢。”
“那当然得行贿了！谁不行贿？是你不行贿还是我不行贿？都这么玩儿，都这么干。你们工商所还查？查个屁！查不出来！这里头牵扯到一些个大人物，县里领导、市里领导的，你们个工商所还能查出来？还敢查？你们局长不想干了！”
一句话提醒了高超，莫非是县里领导？赵振业是峻岭县人大代表，肯定和县领导热乎，不由迷茫起来。
“那一般怎么给扣儿？直接从公司账户打到个人户上？”高超举起了酒杯，和王三多碰了碰，继续装糊涂。王三多想着和女人的好事，咕咚一口又干了。
“哪有拿公司钱的？都是个人钱，个人账户。”
“赵振业这次花了多少？”
“一百万！”王三多鼻子里哼出一句，高超一喜，急忙按下裤兜里的录音笔：
“这么多啊，你怎么知道的？”
王三多眼睛合上了，可能昨晚又整了一晚上麻将，脑袋一耷拉，趴在桌上，呼噜起来。任凭高超怎么叫，直接不言语了。
与此同时，那个通过网上银行拿走赵振业一百万的年轻女人，下午又来到赵振业的办公室。
“赵总，这是我的新帐号，麻烦你把第二笔款子打到这个新帐号，还是网银。”
女人把一张纸条给赵振业递了过去。
赵振业摆弄了一下手机，打开了里头的录音机：
“好说好说，市政苏老板最近也没见着，还想跟他吃个饭哩。到时候你也一块儿参加啊！”
“不用！”
“你得一米七五？”
女的不说话。
“干过模特？”
“噢，赵总，没事儿我就先走了，别忘了把钱打卡上啊。”
女子不想多呆，转身就走。赵振业也不送，约莫着下了梯，赵振业急忙追到窗前，想看看开的什么车，车号是多少。哪知她在外面等起了出租车。赵振业只好回到老板椅里，打开了纸条。
上面一行账号，下面是用微机打印的几个字，非常醒目：
工商银行；毕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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