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哥哥

周日,我正用被子裹着头,懒绵绵地赖着床。

听见门铃响,抓了件外衣随便往身上一罩,便极为不情不愿地光着个脚丫,磨蹭着走去玄关开门。

门开的时候,就看见陆天长西装领带,穿戴得整整齐齐立在门前,手上还串着那块考究的瑞士表。

他看了看表,皱了眉头。

昨晚上加班赶工弄到太晚才睡,今天早上依然没有睡个好觉的福气。我用手背掩住嘴,轻轻打了个哈欠。转身留出了空位,把他让了进来。

这才有了,他开口问及的那句话。

走进客厅的短短几步路,我操着我那还没彻底清醒的意识,混混沌沌地想。

这么一大早,他为什么要来这。

没想到还是陆天长先开了口,他粗略观察了下四周的条件摆设,又问道:“池子,你这段时间怎么没和你哥联系,我问他话,他也是一问三不知。要不是昨天,那沈耽和我提起你,我还竟不知道,你和你母亲俩出了这么大变故。”

我有些厌烦和他讨论这些,只是含着下巴不应答,等着他把话说完。

“池子,你不要耍性子,你知道我忙。上次便和你说了,我叫你哥替我照看你,你就不能老实点。你和你妈一样,都是那么个臭脾气,从小到大也不见改。”

他找了我斜右侧的沙发,坐了下来。好似想趁这次机会,彻彻底底和我长谈一次。我百无聊奈地缩着脚,因为没穿鞋,所以只能暂且把脚搁在靠垫后面。为了过冬,新买的棉拖,昨晚被我蹬在了浴室门外,到现在,一直没空叼回来。

浴室离得并不远,不过起身转个弯就到。可我在陆天长的注视下,偏偏一分一毫也不愿意挪,只是沉默地窝在沙发里,有些不耐地听着他说话。这大概就是他所说的,傻倔。

不,他并不会这么说我。

也只有陆归之才会这么骂我,陆池之你这个傻倔傻倔的……

只有他会一边数落着我,一边又帮我收拾残局。他少言寡语,这好像就是唯一能使他,也啰嗦起来的机会。他其实并不唠叨,只是有一句没一句说我,又少又短。至于他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其实是一点不在意的,只不过单纯喜欢看他发怒时的表情。

他当然不是真的发怒,仅仅是装腔作势而已,板着个脸不给我个表情便就是怒了。他也知道我不怕他,实在拿我没辙了,便只好用手去扯我的耳朵,一点都不疼,却痒,痒得我到处躲他。他也不追,只会瞧着我跑,一展眉,还是那个严肃的老样子。

唯一见他怒,还是那个晚上。

他给了我一个吻,我还了他一巴掌。

“现在倒好了,成人了有能力了,会玩失踪了。换了手机号,谁也不通知一声,问你哥,他也是一声不吭的样子,你们还难道玩起了攻守同盟,是不是,不准备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这么久之后,再听见别人提起陆归之,恍恍然然不像是真的。我慢慢抬起头去看父亲陆天长,答非所问,只是说:“你这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妈说的,还是沈耽?”

他起初一愣,听我这么一问,倒叹了一口气,却好像也有了心事般顿了下来,半天才放缓了口气,道:“如今,她怎么肯再和我谈这些。是沈靖国那个独子说的,我也通知你哥了,叫他这几天就来接你回去。”

陆归之接我,接回去,回哪去?我霎然警醒,立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询问他,被他的提议弄得措手不及。

他看了眼我,久久审视了一番,才开口:“你不是已经决定和沈耽交往了吗?我听他的口气,一副和你熟到不行的样子,说你一直不好意思带他来见我。我被他一口一个伯父的叫着,宴会上那么多人看着,难道还会有假?那样公开的场面,那样的话,搞不好今天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见我不说话,又补充道:“这个沈耽我问过了,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家里条件起码还是很不错的,嫁过去不会吃苦,他父亲也就他这么一个独生子,你该好好考虑考虑。”

“还有,既然有这么一回事,以前由着你也罢了,现在可不能让你随心所欲,你要是看不得你小阿姨,去你哥那里住,我也不反对。再怎么说,他那里毕竟房子大,多你一个也不多,我陆家的女儿用不着窝在这里,倒显得没人管你了。我和你妈,虽然离婚了,你也永远是我的女儿,用不着闲杂人等跑来试探我这个。”

我迟疑极了,难道是沈耽在父亲那,显露了那层意思,他这是想干什么,竟要弄得尽人皆知吗?

我摆了摆头,认认真真地回答:“不用了,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沈耽……不过还是朋友,有些事我会和他说清楚,请放心。”

“请?池子,你还是这样的口气,你到底要和爸爸怄气,怄什么时候?我知道我亏欠了你,也多多少少亏欠了你母亲。但是,池子,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对与错能够简单评判的,我当初……。”他正想提气接下去,手机却铃铃响了。

我看着他收了要对我说下去的话,转而又在同电话那头,谈论起生意上的事。不禁恍惚想起小时候,重复了千百次的场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有生意要忙,就谁也不爱搭理。一出差,就是好多天,一天到晚好像总是在开会,一开会,电话就一定是关机。

一开始,母亲总是很体谅的在我们这些孩子面前,说尽了他的好话。邻里之间问起来,她也是想方设法地圆着场,一脸幸福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日子,过了太久太久了,一直久到,四处都传遍了,街尾那家的陆天长外面有人,这般的流言。

外面有人?什么意思。

我还曾天真无比地这样问过母亲。母亲却只是哭,我还记得当时,她的眼泪就这么簌簌流了下来,把脸颊通通打湿了,我糊里糊涂,却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帮她一点一点轻轻地擦。

而她,只能用双手捂住嘴巴,抽泣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很无能,其实很脆弱,可是除了无能脆弱还能怎么办?连哭泣的时候也这样强压着嘴,怕发出声来,怕被人目睹到自己的不堪,怕,怕,怕。

总是怕。

(2)

一直等到陆天长走后,我才一个人安静地窝回了老地方,躲在被子里,蜷着四肢,不想动。被子蒙住了大半个头,连呼吸都有些阻滞,可是我浑然不在意。

我是不愿开口叫陆天长父亲的,并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敌意,只是单觉着隔阂,即便父亲二字叫出了口,也仍是感觉不合适。本不是厌恶,这两个简单的字,只是生疏而已。

而今,他提出的种种建议,我明知道他不过一番好意,内心却隐隐抗拒着。一方面,因为他,一方面,也因为陆归之。

我们自那之后的确一直没见。可彼此生活得那么近,怎么可能没有对方的一点消息。

有时,我偏生在想,即便是抓住了这份隐约的意向又能怎么样呢?他不过是他,我不过是我。横亘在我们面前不可逾越的东西,依旧还在,并不会随人的意愿,简单地消失掉。

经过一场完整颠覆我的暴风雨,我不是没有猜测,也不是没有希冀。我怕,这种愚蠢的希冀会把我拉得更加深,深得不能被理智轻易拉回,到时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我亲口对着陆归之说。

“陆归之,你不过是我的哥哥。”

抑或要表达得更加清楚些,“陆归之,你不过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到那个时候,我的表情,究竟是要摆出笑……或是哭。

这些,那些。我通通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万万不能把我们俩都弄到这万分尴尬的地步来的。我只能狠下心,在这刚刚好的地方,同他一刀两断断得干干净净。

我退开,哪怕退得狼狈不堪,他只要停在原地就好。这样,说不定,我们都拥有了海阔天空。

我只求能不远不近地乖乖在一边站着,只要看得到他。

我把头严严实实地压在枕头角上,不禁笑了。

多好,这样多好。这样,我就不算是离开了陆归之。

因为,根本,未曾呆在一起过。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所有买v的读者们,谢谢你们给我的莫大支持!(╯3╰)如果各位亲能再不吝于给我个建议,吱语我的牙就全部笑掉了╮(╯▽╰)╭,11酱的肉会有的,爬走。。。。。。

明天还会有更新,大家期待下。牛bb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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