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父亲还在书房里练字,蒋东林没有打扰他。WWW.bxwx.org客厅里,母亲正笑嘻嘻地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蒋东林。

“上次莫琳带着丫丫回来,喔唷,那个小丫头差点把我和你爸这把老骨头拆了,呵呵,那个小丫头,真是不得了,人前乖巧人后鬼机灵。”林静之富态的脸微微笑出一点皱纹,擦着手说到。

“恩,姐夫已经和我说过了,他们俩常年不回国,却还是希望丫丫能在北京读小学。这个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我在,苦不着丫丫的。哎呀,妈,你哪有老骨头啊,我面前坐着的明明就是朵花啊,呵呵。”蒋东林一手拿着苹果啃着,一手揽过林静之的肩头,嬉皮笑脸地说。

蒋东林的母亲林静之常年养尊处优,自然是保养得宜,将近60的年纪却丝毫没有显出老态,整个人白腴富态、端庄淑雅,但眉目间又分明有着几十年官太太生涯独有的精明。蒋东林从小就是蒋家的心头肉,更是母亲林静之心尖尖上的那块。和蒋父的严肃深沉不同,除了长女蒋莫琳,林静之对自己的这个独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疼才好。别看蒋东林在外面稳重老沉、为人做事颇有蒋父之风,但面对母亲,却也知道怎么哄得她眉开眼笑,又爱又气。

“说正经的,我那外孙女过了夏天都要进学校读书了,我的乖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抱得上啊?”林静之打掉肩头的手,板起脸说到。

“东林,我听说明明回来了,上次回北京,老方说明明这次回来不打算再回美国了,你们那么多年……”

“妈,我保证会正常地成家生子,但是方明明,别再提了,好么?我最近在接触一个女孩子,等合适的时候带给您看看。”蒋东林收起嬉皮笑脸,颇为严肃地说。

“你这孩子,这些年外面那些女孩子我从不管你。我们过来人看得清楚,明明当年离你而去是她不对,我和你爸爸也是有意见的,但是论家世、论各种条件,只有明明这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你,才适合咱们家。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有些事情,就当是对两人感情的考验了。这次回去遇到明明妈妈,她拉着我说了半天,都是绕着你打转,要不是想挽回还能是什么,你看方明明这么多年在外面,估计想再找个你这样的,也难!夫妻啊,总是原配的好,再说,现在也正是你爸爸的关键时刻,部队那块不能松掉……”

“东林。”蒋父的声音从书房传出来。

“爷爷说他练完字了,叫您进去。”小保姆羞红着脸不敢看蒋东林,只用夹带着苏北口音的普通话说到。

蒋东林又拉上那幅嬉皮笑脸,对母亲说:“老爷子传我了。”就搂了下母亲的肩赶紧逃离刚才的话题。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这爷俩,跟串通好了似的……”

蒋东林进到书房的时候,早已敛起了在客厅和母亲说笑时候的随意。蒋德生正在洗笔,蒋东林走到父亲的书桌前,仔细看了看水墨未干的大字,笑着说:“爸,您的字是越来越中正了,但力道是更苍劲了。”

“练字是为了平和心态,雕琢性格,我看以后有时间,你也可以学一学,今年省委的老干部书画大赛上,佳作很多啊。”蒋德生看着越发成熟的儿子,笑笑说道。蒋东林敛起笑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看最近国家关闭小火电、整顿能源市场的立场很坚定,力度也是大的,对你们有没有影响?07年下半年以后煤炭价格就一直下行啊。”蒋德生洗完笔,摘掉眼镜,端起茶杯坐到沙发上。

“这次中央下大力气整顿火电,对煤炭的供需的确有影响,但我个人觉得即使是壮士断腕,也是值得的。”蒋东林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继续说到:“其他领域我没做过工作,不敢说什么,但就煤炭而言,集约化、多元化的发展是大势所趋,只有把煤炭上下游产业链连接好,做扎实,像电力、铁路运输、焦化、煤化工等都要理顺,把产业链上各节各点零散的资源都充分整合,像咱们国内所谓的能源大企业,才有希望。虽然煤炭价格暂时受到了些影响,但是我个人认为值得。”蒋东林不慌不忙地谈了点自己的看法。

“恩,你有你的道理,不过我听说几次碰头会,你都立场比较鲜明,呵呵,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只是能源这块利益格局盘根错节,北京那的情况你也应该有数,不光是政府口子,部队、央企、子弟都有牵扯……很多改革还是只能慢慢推,急不得。”蒋德生喝了口刚泡开的茶,铁观音浓郁的香气立马铺陈开来。

“小李,你给东林去泡一杯这个茶。”小保姆听到叫她,急急进了书房。

“这个茶叶好,几年都没喝到这么好的铁观音了,你走的时候带点回去。”老爷子又喝了一口,笑着看看蒋东林。

“我看牵头这个事情的XX部也是不好做。”蒋东林寻摸着老爷子的话,点着头说。

“部里老钱快到年纪了,他们这条线能不能保住能源上的位子,也是明年换届的风向标,现在争夺都有点白日化了,这个时候,你凡事还是要多慎重些。”老爷子说得平静,蒋东林却仿佛嗅到了一些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

“按照咱们以前的设想,企业多积累一点实际业务能力和经验,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往宏观上转,我看也能走得长远些,能源这个东西,既然你选定了,当然的确也永远是个热点,我看还是好的。”

蒋东林点点头,父亲宦海沉浮几十年,自己对他的洞察力和敏锐性还是信服的,而自己对职业规划的把握和父亲的想法也不谋而合。

“老马前段时间来南方,我看他对你赞不绝口啊,他家老幺的事情,你在香港那边,没少找人。呵,你和老马分管的部门业务往来多,但是也别走太近,他现在一心盯着那个位子,自己还没觉得外面那么多双眼睛已经看着他了。”

“爸,你看马叔,希望大么?他盯这个位子好多年了。”

“呵呵,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老马在铁路运输这一块上纠缠太深,务必是颗地雷。而且能源这么重要的部门,原来的条线怎么肯轻易放弃!”老爷子若有所思,声音轻了下来。

“爸,我看北边几个省最近风头都很盛,中央一拨拨去视察,下次换届,看来是盯着23人的位子呢。”

“呵,盯着是正常的,在朝为官,不盯位子盯什么!他们这些年经济发展势头那么好,谋求更多政治话语权嘛。”蒋德生手握着茶杯,食指缓缓敲打着杯沿,说到。

“我听你妈妈说,方明明回来了,你们已经见过了?”

蒋东林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方伯平怎么说也是方老爷子的长子,部队里跟着他的人还是资格要老一些,方仲平想跟他的这个哥哥分庭抗衡,我看现在还早了点,但是仲平这些年在部队苦心经营,我看也是有成果的,这次几大军区人事换防,方伯平应该压力不小。听说你最近和一个丫头走得很近?不管怎么样,方明明那你自己稳住一些,部队还是要摆得平,这两年他们自己的也是斗来斗去,一锅粥一样,不要烫到我们自己。”蒋德生颇有意味的一番话,蒋东林脸上轻松的神情彻底隐去。

老头子说得含糊其辞,蒋东林心里却对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清楚得很。能源是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甚至一大口。马部长自然虎视眈眈地盯着即将空出来的NO.1的位子,可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众多觊觎者之一。蒋东林分管神州集团的煤炭业务,很清楚铁路运力不足一直都是限制煤炭产业发展的瓶颈,虽然国家一直花大力气扩充铁路运能,但是仍然不能满足迅猛增加的煤炭需求量的运输要求。马部长与铁路上的渊源由来已久蒋东林也早有耳闻,在煤炭铁路运力如此紧张的今天,据说他给铁路系统的一个电话,就能帮一个煤老板解决一年的运力问题。

明年就要进行核心权力X人小组换届选举,这档口任何重要岗位的风吹草动都能让相关人士浮想联翩,甚至无中生有,自然是关键又敏感的时期。蒋东林对父亲进入23人小组本来觉得毫无悬念的,但北边几个经济大省对中央和部队频繁的动作,又不能不让人警觉。政治输赢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蒋家爷爷年纪大了,虽然是元老级人物,在军中和党中颇有影响力,蒋家后代如果只想做个富贵闲散王孙,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后面的路还要靠子孙用自己的实力去打拼。

军队这块到了自己父亲蒋德生这辈就开始成为蒋家的短板。部队是个很讲究渊源和战友情谊的特殊体系,蒋德生一生从政,没有踏足过军界,虽然因为父亲的原因也有些根基,却并不深厚。几年前蒋东林和方明明的结合的确为蒋德生入主南方X省加了不少分,再加上蒋东林本身也钟情于方明明,这段婚姻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再珠联璧合不过的强强联手。但是在日后的点滴中,敏锐如蒋东林却惊讶地发现方家在整个南方根基的深厚和实力的强大根本出乎他们的意料。蒋方两家的联姻,已经昭告天下一般地将向来低调中庸的蒋家拉入了方家所在的阵营。而事实是否如此?蒋东林还是知道自己老爷子的脾性的。方家在南方的强劲势力,在蒋德生入主X省的时候的确起到了关键的推动作用,但却在蒋德生日后主政X省的时候让蒋家开始觉得处处受到掣肘,甚至在一些省里重要的人事任命,有些人也要得到方家的首肯才敢投票。蒋德生**出身,自来是好强争胜、不甘于为他人钳制的人,对此自然是厌恶之心早已生之。

但是方家自己却萧墙内一直争斗不断,方伯平和方仲平同父异母,但团结一致向外先天条件就不足,再加上方老爷子的现任太太,也就是方仲平的母亲、方卉卉的奶奶对方老爷子在军中一直努力扶持长子颇有微词,所有兄弟俩人虽然都供职军界,却不合由来已久。

蒋东林再清楚不过父亲的为政为人之道,蒋加不是中庸到不站在任何一队坚持要做孤臣清流,而是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想立场鲜明地站入哪一队的隐而不发。老爷子心里什么都明镜儿似的,但都藏得很深,政治上的站队问题,不到最后一刻怎么可能摆到明面上让人寻事儿?

蒋东林师承其父,他为人的低调与内敛、行事的狠辣和决断、处事的平和与坚忍,以及对既定目标的誓不罢休都是在漫长的成长岁月里从父亲的一言一行中学到的。他当然知道方家对父亲这种处处掣肘的局面是蒋家人不能容忍的,他们只是在酝酿,在沉淀,在寻找一个适当的机会。虽然没有说透,但是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蒋德生和蒋东林父子似乎已经找到了统一的突破点。而父亲能不能在下届23人小组换届选举中成功入围,也是他们摆脱方家掣肘、真正掌握南方势力甚至以后父亲仕途更进一步的关键所在。

三年前方明明的任性离开是这条利益锁链里出人意料的一环,虽然就家事而言,蒋德生和林静之看着儿子为之受到伤害自然心疼不已,但在政治利益面前,蒋家和方家并没有因为联姻关系的破裂而分道扬镳。这次方明明回来,林静之对于方家主动修复儿女姻亲关系的态度感到高兴,父亲想必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但蒋东林知道父亲深谋远虑,内心似乎又另有考虑。蒋东林明白父亲让他稳住方明明的意思,也知道现下不能完全感情用事。

蒋东林喝完香郁的第一开铁观音,说到:“爸,我知道怎么做。恩,这个茶真不错,北京现在几万的价也找不到这样的了,我多带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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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莫忘(高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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