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内紧外松,学问很深

67.内紧外松,学问很深

看完晚上十点的央视一套新闻,老伴桂枝就准备上床休息了,而朱书记还要接着看电视剧,不是因为这剧情有什么好,而是因为他是今夜的值班院领导,不能太早就睡了。正看着,手机却响了。

来电话的是今晚的学校值班主任,党办主任折琦,他说刚接到省教育厅紧急通知,明天上午吕副厅长带队来检查甲流感防控情况。

放下电话,朱书记不由得感叹:看来甲流感越来越厉害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通知明天的检查。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养养神,心里却一直在想明天吕副厅长来检查的事情。朱书记和吕副厅长的是校友加朋友,在官场打交道多年,关系不错,见面以“老哥”“老弟”相称,私下里还能说点真话和实话。但是,到了会议桌上,那是钉是钉铆是铆,或者说“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满嘴是官话,也没有任何私情可徇。特别像防执行控甲流感这样重大的政治任务,大家都不敢怠慢和当儿戏,什么老哥老弟,只有上下级,出了差错,不是受处分就是丢官,吃不了还得兜着走,那是不会给下级面子的。

明天,吕厅长来检查,会有什么新消息或者新招数?肯定要向他汇报学校的防甲流工作进展。朱书记在心里揣摩着。学校确实认真对待,做了许多工作。他拨通了轲海路的电话。

“没有睡吧?呵呵,你到底年轻,我不行了,到了十点以后,眼皮得拿棍儿撑着。明天吕厅长来检查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嗯,咱们最近的甲流感防控工作得理出个头绪,看有什么新举措没有和新突破?明天我主持会议,致欢迎词,你好好给吕厅长汇报一下,材料写充实,成绩摆明了,一个都不要漏;缺点也说点,但一个都不要多。材料啥时候准备呢?看来也只好熬夜了。”

“材料我正在写呢,这些材料已经是很程式化的公文了,汇报分成四个方面。一是我们面临的形式;二是我们对防控甲流感的认识;三是我们做的具体工作;四是我们目前存在不足和问题。”轲海路嗓子沙哑地说。

“海路呀,是不是咽炎又犯了?教师的职业病,多喝水,杯子里泡上胖大海。这也是程式化的保健措施了,管用不管吗,是个心理安慰。不过,咱们的工作还是实实在在的,有点新意的,也是说不定上级领导会赏识的,你说对不对?”

“赏识不赏识是另一回事,但我们下了功夫的。首先是我们建立很好的预防和应急机制。一是成立了“甲防办”,专门负责统一指导甲流感疫情和和处理突发事件;二是我们建立了严格的发热体温筛查和汇报制度;三是未雨绸缪,我们在三个附属医院和学校都建立了针对学校大面积传播时紧急启动的“甲流感隔离室”,以防不测。其次,我们又修订了许多制度。比如,一、严格会客制度,严格登记,严格测体温,不许留宿客人;二、修订门禁制度。晚上九点以后,没有特殊原因,在校生不得外出;三、制定了严禁包养和被包养的规定;四、严禁学生到娱乐场所进行卖唱和陪侍活动。”轲海路一一向书记汇报着各项工作。

“萨克洛娃校长还没回来,明天汇报的时候,我就说你是‘甲防办’主任吧?要不然,让吕厅长说咱们有组织没领导。”朱书记又给轲海路叮嘱注意事项。

朱书记给轲海路打完电话,心里还是不踏实。

“给吕厅长打个电话,聊聊,探探虚实,这个时候可以随便地聊,明天上了会议桌,身份就不一样了,也就没有说私话的余地了。”想到这里,朱书记又拨了吕双河副厅长的手机。

“吕厅长,你咋给老哥搞突然袭击呢?明天要是把你接待不好不要怨我哦。”朱书记笑呵呵地说。

“老哥啊,你不给我吃饭都是淡事,关键是你把甲流感的事情做好,学校不要出乱子,不要大面积传播,那是老弟的福气,也是你老哥的福气呀。今天咱们省发生多里甲流感病例,有个高校出现校内传播的趋势,刚才,教育厅开了紧急工作会,部署研究了学校防控的措施,明天我去了,咱们再细谈。”吕副厅长在电话里说。

“其实呀,我们一直是兢兢业业地做防控的,严防死守,虽然学校迄今为止没有发现病例,但是,为了万无一失,我们一直是实行‘半封校’状态。”朱书记说。

“老哥啊,你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但是,你要注意呀,不要因为防控甲流感的而引出更为严重的问题,比如,学生闹事等,那比死人更可怕,要注意疏导和引导,不要顾此失彼。”

“还是你老弟想得周全,到底是站得比我高,看得比我远。还望就这个问题明示具体的方略。”

“老哥呀,没有什么具体可执行的方略,只有政策尺度,这你是知道的:内紧外松。”

“内紧外松,这个东西说起来容易,但是其中的玄机还是很难捉摸。我搞了这么多年行政,很多时候还是吃不透。比如眼下的防控,外面松了,是个敞的,像个大车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那些有病的都进来了,传染上了怎么办呢?”

“哎呀,外松,不是说真的松弛,敞开,而是松紧兼而有之,表面上看着松弛,其实很有张力,很有弹性,只要一用力,立刻就可以收紧,关键是里面很紧,又窄又紧,你明白吗?”

朱书记有点感悟出来了,但是,还是不能直观描述,正想和吕厅长交流,可是,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说的啥话!外面都松成那样了,里面咋能紧呢?谁能做到?反正我做不到。就算外面是紧的,里面也不见得就能紧,里面那地方大了么。半夜了,还不睡,还跟哪个探讨工作,真是精神大。”

这是吕厅长老婆的声音,这个女人朱书记很熟悉的,是个快嘴。

“呵呵,我听见了,弟妹另辟蹊径,这又是一种独特特的意见了,关于内紧外松,真是玄机重重,城府很深,让人描述不透,挖掘不尽啊。”

“唉,算了,不说了,女人家,只说女人话。松不松,紧不紧,只是一种感觉,不搞行政的女人是不知道的,只有咱男人们心里清楚,早点睡吧,明天见。”

“其实,我不如弟妹清楚,她和你在一个床上睡,知道的政策性的东西很多啊。好吧,你们早点休息吧,弟妹大概都烦我了,良宵一刻值千金,该做点啥就做点啥,不过,还得留点精神明天来检查啊,免得上楼腿软。哈哈,明天见,吕厅长。”朱书记说完没听见对方的声音,关手机时,发现已经不在通话状态,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都挂机了。

老伴已经在屋子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朱书记这时候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他轻轻地关了电视,走出了家门,来到院子里。在家里空调环境里舒适惯了,到了院子里,简直是两重天。昏暗的路灯下,飞舞的蚊虫密集得像雨丝,没有一丝风,空气凝固了,闷热难受。

他出了家属院大门,走到校区大门前。老远看见走到行政楼前,只见行政楼前的电子牌上显示着:今夜值班校领导:朱俊臣,办公室领导:折琦。朱书记想,好家伙,谁弄的这个显示牌,大家都看见我是值班的,而我却在家睡觉。

栅栏门紧闭着,人员进出的侧门关着,但是,一推就开了。朱书记看见值班的保安郭锐在拿着一个电蚊拍在噼噼啪啪地打蚊子,嘴里还在不断地说着:“叫你再来,叫你再来。”

“你一个?你小子跟谁说话呢?郭锐。”朱书记问。

“哦,朱书记你咋不睡觉,跑到这里来。今晚我和周星儿值班,我让他睡会儿,一会儿换我。要不然熬一夜受不了。”郭锐说。

“蚊子真多。你也睡会去,我来值班。”朱书记一把拿过郭锐的电子蚊拍说。朱书记一句话把郭锐说得不知所措。

“朱书记,我把周星儿叫起来吧,叫他别睡了,我也知道这样不对。”

“不要叫他,我是说叫你去睡觉。这段时间,防控甲流感,你们都辛苦了。你看,那电子牌上,明明显示是我朱俊臣值班么?”朱书记笑着说。

“那怎么行呢?哪有党委书记当门卫的,给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让你替我。”郭锐说。

“听话,去睡觉,一会儿来换我。”朱书记不由分说就把郭锐推进值班室,谁知却把周星儿吵醒了,他一听朱书记的声音,哪里还有瞌睡,赶紧起来穿戴整齐站在大门口。

“这会又没有人,你站那里干嘛呀?把门关好,回来,我们说说话。”朱书记就和郭锐和周星儿聊上了。正聊着忽听有人走过来。

“今晚谁值班?开下门。”原来是轲校长从办公室写完材料下来,准备回家,路过门口。周星儿要去开门,朱书记示意让他不要去,于是他亲自去开门。

“哦,朱书记,你怎么会在这里?”轲校长迷惑不解地说。

“海路啊,材料弄完了?好啊,我是睡不着,出来走走,就在值班室和他们聊会。”朱书记笑着说。

这时候,门外有三个男生和两个女生走过来,其中一个男生明显喝多了,走路不稳,有两个人搀扶着。这几个学生会一看朱书记和轲校长站在门口,大吃一惊。

“你们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把学生证拿出来我看看。”朱书记说。

几个学生拿出了学生证。

“轲校长,你看看,我没戴花镜,看不清。”朱书记说着把证件递给了轲海路。

“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回来,还在外面喝酒?校纪校规上怎么写的,记着吗?”轲校长生气地问道。几个学生低头不语。

“算了,算了,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以后不要这样了,好吗?同学们。”朱书记说着,一挥手,几个学生如获大赦令一般就走了。

“朱书记,这不是你一贯的风格呀,你一贯严厉,我从来宽容,可是好像咱俩今天红脸白脸换了角色。”轲海路不解地问道。

“海路,你不知道,我是在体验吕厅长说的‘内紧外松’。哎,你把学生们系和名字记住了没有?暂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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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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