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怀体恤……(上)

第118章 心怀体恤……(上)

袁妈妈坐下,犀利地扫了一眼全体,沉声道:“十四岁以上的姑娘,包括丫环,全部留下。其余的,散了。”.

紫来刚刚移动的脚,又悄悄地收了回来。她偷偷地瞄了一眼蓝溪儿,却发现姐姐正心惊肉跳地望着她,当即轻轻地点点头,示意蓝溪儿不要怕。

袁妈妈环顾四周一眼,清了清嗓子,宣布道:“今天下午,太守会带了人,来选花魁……”

紫来偷眼一瞥,看见那边的花灵脸上漫起了柔媚的笑容,不禁在心底哼了一声,就凭你,也想当花魁?!选了三年都没选上,难道这次就能如愿以偿?做梦吧你,比起榈月姐,你差太远了,也就是勉强当个头牌。

“有意的,先到妈妈我这里报个名,只要有想法,妈妈都安排下午进行比试……”袁妈妈说:“不过,你们也知道,花魁要求甚严,从来都是宁缺勿滥的,各位要有心理准备……居”

袁妈妈说着,站起了身:“下午没事的,都来观战,教坊的,也都过来学习一下,看看花魁的要求到底有多苛刻——”

一个老妈子过来,低声在袁妈妈耳边说了几句话,袁妈妈一听,赶紧就朝外走取去,说:“太守叫我去一趟,商议选花魁的事,你们都散了,各忙各的去……”

紫来长吁一口气,望着蓝溪儿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你报名么?赭”

蓝溪儿颦眉道:“我听娘的。”

紫来默然地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见花灵尖利的声音从耳侧传来:“阿来,赶紧去把我那件粉红的裙子洗了,你得保证下午会干,我要穿着选花魁的,你若办不好,我就告诉袁妈妈!”

紫来非常不痛快,却又不能表露出来,悻悻道:“好,我这就去洗,第一个就洗你的那件,行吗?”

花灵斜着眼睛,不相信地望着紫来。

紫来看了姐姐一眼,说:“我洗衣服去了——”一勾头,径直走了。

下人带着袁妈妈穿过太守府,进到后院花园,亭子里,严申春站着,秦太守正和一个身着淡黄色起暗纹锦袍的男子在下围棋,两人正值酣战,秦太守根本没功夫知会袁妈妈。袁妈妈毕竟是阅历丰富之人,察言观色的功夫了得,当即乖巧地站在一旁,默默无声地等着。

一局终了,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秦太守一拍大腿,说:“终还是下你不过……”

黄袍男子呵呵一笑,用一种倨傲的声音说道:“本王只用六分气力跟你比试。”

袁妈妈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吃了一惊,此人既然自称本王,难道是王爷?如此大言不惭,太守依然无事人一般,看来,这个王爷非同小可啊。

严申春轻轻地恩了一声。

秦太守入得耳,抬起头来,看袁妈妈一眼,说:“袁满笛,先前罗太守移交的时候跟我说,你如何能干,如何了得,怎么我这才一来,花魁就不见了呢?”

袁妈妈听这头一句,就知道来头不善,赶紧低了头,不响,只恐一不当心,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反倒惹恼了太守。

那王爷又是呵呵一笑,没正形地揶揄道:“纳花魁为小妾,不是你的一大嗜好么?人家闻风而逃,不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要纳榈月,还用等到现在?!”秦太守并不生气,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又转向袁妈妈:“派人去找了?有消息么?”

“暂时还没消息。”袁妈妈勾下脑袋。

“她一个弱质女流,能跑哪去?”严申春默然道:“许是,被什么人掳去了——”

袁妈妈一听这话,如同救命,赶紧顺着下来:“是啊,我也寻思,怎么会这么蹊跷,事先竟没有一点征兆,想必对于榈月来说,都是意外……”只有这样,才能洗脱榈月本人和醉春楼的罪责啊。

秦太守皱了皱眉。

黄袍的王爷忽然哼一声,嘴角一裂,露出白净整齐的牙齿,嬉笑道:“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往榈月自己要逃的上面去想呢?故意的吧——”

袁妈妈不说话了。

严申春沉默片刻,说:“也有这个可能,所以,一定要把榈月找回来问个究竟,也好分清罪责。”

“这个等找到她再说吧,”秦太守没耐心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一下结束了话题,说:“那花魁也不能空着啊。”

袁妈妈赶紧回答:“已经照您的吩咐,下午就选。”

“楼里要能选得出,那在榈月来之前,怎么还空了四年?!”秦太守轻轻一句话,重重地扎了袁妈妈一下:“你若真有举荐的那么能干,四年的时间,选不出一个,也调教不出一个来?这妈妈,是想干,还是不想干了?”

“是我失职,”袁妈妈陪着笑脸:“那不是,教坊里,也没有好师傅么……都是尽心教了,也有天资聪慧的,可就是要当花魁,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又不能凑合,还得官爷你们说了算的……”

“没有好师傅……”秦太守沉吟着,看了王爷一眼,忽而笑道:“这不是,又转到你那里去了……”

王爷笑着,看了秦太守半天,就是不答话。

“煜弟,就等你一句话了,”秦太守笑着将军:“你总不能,看着你表哥我,堂堂一个太守,招呼来往同僚,连个象样的花魁都拿不出手?!”

煜弟?!

这两个字如雷贯耳,这下袁妈妈是听明白了,面前的这个少年王爷,就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亲弟弟,太后的小儿子秋煜,号称无边风月、狂荡不羁的煜王爷!

煜王爷依旧高深莫测地笑着,不答腔。

“你有办法的,莫要敷衍我了。”秦太守伸手一拍他肩头:“把你看家的宝贝拿出来使唤一下。”

“那是私宅之人呢,”煜王爷仿佛很不情愿:“我家里训练歌伶班子的,不跟外边来往……”

“哎呀,难道我是外人?”秦太守依旧陪笑道:“算哥哥我求你了……只这一回,下不为例——”

煜王爷垂下眼帘,良久,掀起眼皮,嘻嘻一笑:“答应你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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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帮我训练出一个艳绝天下的花魁来。”秦太守一拍桌子。.

煜王爷随即呵呵一笑,玩味地勾勾手指,示意秦太守过来说话。秦太守凑近一听,微微有些愕然,继而恍然一笑道:“这有何难,我答应你就是了。”

煜王爷也爽快,当即折扇一合,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紫来刚要出门,一头就扎在刚进门的袁妈妈身上。

“你又去搞什么?!”袁妈妈心情不好,猛一下看到紫来乱糟糟的头发,更加来气,劈头盖脸就咆哮起来:“衣服洗完了没?!”

“洗好了,这是替花灵去买胭脂,下午用的。”紫来缩了一下脖子,紧巴巴地解释。

哦,还知道好好打扮一下,也算争气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选得上。袁妈妈不由得又叹一声,她知道,花灵想当花魁,已经四年了,可是照袁妈妈自己心里的标准,都还有差距,这下午,能不能当选,估计又是空。

可是,楼里出色点的,也只剩花灵了。这要是选不出个花魁,秦太守那里,可是有好果子吃的。

调教个花魁,从小到大要花多少心思,岂是那么容易的?模样要好,身段要好,要聪明好学,要通音律,要会跳舞,要能诗词,要善处事,还要有媚功,半点都含糊不得。若是出身好的小姐被贬为官妓,起先基础就好,那就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偏偏楼里这几年,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坯子。那也得是块好糙玉,才雕得成玉啊,难道巧手还能把泥巴雕成金子?!

一想到这里,袁妈妈就觉得一肚子火直往上窜,榈月这个鬼东西,对她还要怎么个好发,还是要逃,如今连累自己都骑虎难下。

晃一眼,就看见紫来随意挽起的发,丝丝缕缕垂在面上,乱七八糟的样子,袁妈妈气不打不处来,尖叫道:“你把头发弄利索了就会死啊?!”

紫来一听,大势不妙,走为上策,赶紧拔脚就逃,一跨脚,正好揽着门槛,“普通”一下就是一跤,慌乱地爬起来,呼啦啦就跑。

袁妈妈见她不但乱七八糟不收拾自己,还遇事就乱冒冒失失,不禁越看越恨,当下抬脚取了鞋子扔过去,怒声追着骂道:“不长进的东西,活该洗一辈子衣服!”

紫来侧身躲在立柱后面,看花灵掐着兰花指走台步,不禁想笑,还没笑出来,忽然眼睛一瞪。

那袁妈妈领着秦太守进来了,跟他一起来的,正是那天那个中座的年轻男子。秦太守谦让着,处处让他先行,而他,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紫来暗忖,这不是客人,而是身份在秦太守之上的某人。

她好奇地望着他,二十左右的年纪,个子偏高,不胖不瘦,一身淡蓝的锦缎,更是衬托出他的肤色白净,眼睛略圆稍大,带着虎气,有些含而不露的威严;眼角微微上扬,俊秀又显机警;鼻子高直;嘴唇薄而唇线上翘,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五官非常周正英俊,脸上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但却又仿佛还带着痞气;身型端正,步伐平稳,却又周身透着狂荡。执一把折扇,随意之间开开合合,得心应手好不潇洒。

公子哥儿——

紫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估计又是个中看不中用,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

眼睛一转,懒得再看,直接盯住台上,却又忍不住回头再看那公子一眼,小模样,确实不赖。

四位头牌,依次登台,琴棋书画说唱舞,一一比试。

袁妈妈在底下看得紧张,偷眼一瞧秦太守和煜王爷,都是一副默然的表情,不由得心里叫苦不迭,完蛋,估计是没看上。

果然,秦太守与煜王爷对视一眼,说:“还有吗?”

袁妈妈额头都渗出毛汗来,答:“还有,不过,比这四位略次些……希望还是能给她们一个机会……”

“带上来吧。”煜王爷一挥手,不多言。

这一溜六个,依次登台,好不容易表演接近尾声,秦太守忽然恼了:“够了!”

“还有吗?”他看袁妈妈的脸色,很不好看。

袁妈妈一噤,不敢说话了。

煜王爷将折扇一摆,打开,风雅地摇动几下,微笑道:“驰远哥,这结果,你预先又不是没有想到,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何必为难妈妈呢?”

秦太守虎着脸,不响。

袁妈妈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下面的就不用看了,”煜王爷悠然一笑,对秦太守说:“我替你发号施令了,可有僭越?”

秦太守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入正题吧。”

煜王爷略微抬头,依旧淡笑着,望向袁妈妈,沉声道:“去把院里所有的姑娘都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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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紫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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