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早，徐少妃战战兢兢地进到办公室内，先是左看右看，确定纪允威还没来，才吁了口气，开始例行的工作。
然而，半晌后，等她坐定位子，却又开始紧张起来。
昨天，她居然在纪允威面前，不小心泄露自己的感情，让他猜了出来。
可她能承认吗？才刚跟方政文分手不过十天而已，如果她马上就表示出自己喜欢纪允威……这样是不是太快？
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徐少妃坐在位子上，时而忧郁、时而发愣，表情千变万化，纪允威一时看得入迷，便停在她面前，专注地欣赏着。
以前觉得徐少妃事事管着自己，让他觉得烦，因此，无论她有多美，他也与她保持适当距离，没想到动了心后，却是愈看她愈喜欢，愈喜欢也就愈爱看她。
她很纯真、很善良、很可爱，让他慢慢的再也移不开了眼。
会是她吗？能打动他的心，让他想相守一辈子的人，会是她吗？
这念头闪过脑海，他竟没有一丝排斥或者反感，甚至还怀有深深的期待。
见她的眉头愈锁愈深，纪允威不忍，连忙以指头敲敲桌面。
“少妃，再皱，眉头都要打结了。”
赫然听见纪允威的声音，徐少妃怔了一下，回过神，满眼填满慌乱与不知所措地瞅着纪允威那张带笑的脸庞。
身体康复，心里又有好事，纪允威是神清气爽，眉开眼笑的；反观徐少妃，因为有心事，有犹豫、有困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消沉。
“吓到你了？”瞧见徐少妃的表情，纪允威有些不舍。
“没……没有。刚刚我在想事情，所以没看见总经理进来。”咬了咬下唇，徐少妃不敢看纪允威，连忙低下头。
“谢谢你昨天的稀饭，很好吃。”纪允威试着以柔声来安抚徐少妃的心情。
他清楚她会有这种踌躇表情，肯定是因为她还有男朋友的关系，但如今知道徐少妃是喜欢他的，那他说什么都不可能放手。
“不客气。总经理……昨天，关于昨天的事情，你能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为什么？我明明就喜欢你，你也对我有感觉，为何要我装作没这回事？很抱歉，这么我办不到。”纪允威吸了口气，凝视徐少妃低着头有些可怜的模样，也不忍现在逼她，但该说的话，他必须说清楚。
一方有了犹豫，那他这边就得更坚定，绝不能让徐少妃将她对他的感情收回去，从以前到现在，他还没有过那么渴求能被某个人爱着，说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
“少妃，快上班了，这件事我们下班再讨论好吗？我希望你也能好好想想，不要自己骗自己。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的，只要你信任我！”
徐少妃抬起头，眼睛眨了眨，作不出决定来。
纪允威拿出魄力，径自帮她作了决定。“那晚上再说，现在好好上班，我还是希望你是专业的秘书。”说完，纪允威随即步入办公室内。
徐少妃望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与自己的怯懦相比，纪允威是那样的有魄力，甚至还公私分明，她就很难做到，因此，她实在不认为自己配得上他。
不过……算了！既然纪允威要晚上谈，就晚上谈吧！他说得很对，现在是上班时间，她该好好做事情，免得最后什么都没了。
定了定心绪后，徐少妃试着将感情放下，开始工作。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很快地就到了中午，这时候，有个男人抱着一束花，进入办公室。
“请问要找谁？”徐少妃起身微笑地问。
“请问你是徐少妃小姐吗？”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
“麻烦签收这束花。”
有人送花给她！？徐少妃有点惊愕，怔住了。
送花的男人连忙笑着催促。“徐小姐，可不可以先签了再慢慢欣赏？我还有其他花要送呢！”
徐少妃随即签下自己的名字，由男人手中接过花束。
一大束黄澄澄的向日葵抱在怀里，就算是觉得买花很浪费的她，也喜欢得不得了，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像太阳一样的活力了。
是谁送她的呢？打开放在花堆中的小卡，里头有着短短的几句话——
明知你觉得送花很浪费，但我还是想送你，就好比明知自己不该喜欢你，可最后仍是对你动了心一样。
蓦地，徐少妃眼眶一红，低了头，心头感动莫名。
她明白是谁送的了！
没错，她的确觉得买花很浪费，但这回，她却被这浪费的行为给收买。
抱着花站在办公室内，她心底逐渐升起一股暖意。
正巧，开完会的纪允威走回办公室，看兄徐少妃抱着自己送的花露出微笑。
他喜欢她那抹轻松的笑容！
“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该如何判断哪一个人才是我心中的最爱吗？”
听见纪允威的声音步步靠近，徐少妃双颊酡红，不敢抬起头，僵着身体，动也不动。
“老实说，我自己也不明白该怎么分辨，但说也奇怪的，在我发觉自己对你动了心以后，心中渐渐对未来有一个雏形，尤其昨天当你站在厨房帮我煮稀饭的时候，那
感觉更强烈了。我很喜欢你站在我家里的感觉，就好像你原本就属于那里一样，对于爱情，我已有太多经验，但却没有一次像我对你那么渴望过。”
“我这个人很无趣的，不喜欢逛街、不懂幽默，甚至连撒娇也不太会，你不会喜欢我的。”
花没放下来，正好成为他们之间暂时的屏障，能够挡住纪允威锐利的目光，遮住她尴尬的表情。
“但我就是喜欢啊！”
“因为你很容易欣赏一个人的优点。”她替他找解释。
纪允威笑了笑，“如果我不喜欢，即使她再完美，我也不会动心。少妃，我是真的对你动了心，之前，我不断告诉自己，你有男朋友，我绝对不能介入，因为我不想
看见你伤心的样子，但喜欢就是喜欢，我无法轻易收回自己的感情，既然我喜欢你，为何要假装没有发生过？那就太假了。”
“就算没有我，你也会去喜欢上别人，其实，你不用太在意我。”咬了咬下唇，徐少妃又道。
“但我这一刻的动心是为你，不是为其他人，会动心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一定不晓得，我在上班时有时候会偷偷看你几眼吧！”
徐少妃躲在花束后头，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点她的确不晓得，纪允威上班的时候可是专心得很，谁敢马虎，就是不想活了，她自然也是努力不懈，丝毫不敢分心。
“喜欢真的是一种很感觉的东西，永远没有公式可套、没有定理可以解释，我过去的花名可能让你无法相信我，但假如你想要一份爱情，也是需要冒险的，不是吗？
少妃，你是喜欢我的吧？”
徐少妃仍躲在向日葵后头，始终不敢看纪允威一眼。
他假意轻叹，有心试探：“唉……我真是愈来愈没魅力了，居然让你这么想躲着我。”
果不其然，徐少妃连忙放下花朵，露出她有点无辜的模样。“不是的！我不是想躲你，只是不晓得怎么面对你。”
“为什么？”
“太快了。”她叹。
“感情不就是这样吗？喜欢的时候就喜欢，难道还要我等上十年八年，才对你说我喜欢你吗？我可不想傻傻地等着别人来抢走你。”虽然少妃现在还不是他的，不过他能肯定她将来必是属于他的。
“唉……”徐少妃轻轻叹口气，似是无奈又似是接受了。“我是说，我太快喜欢你了，这样不对的，我才刚跟政文分手……”
纪允威随即抢问：“你们分手了！？”
“对啊！”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震惊不已，这么大的消息他竟然不知！
“十天前。”徐少妃被他的表情又吓到。
“为什么不跟我说？”
十天？那不就表示这十天他的煎熬是白费的？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很容易变心的人，才刚跟男朋友分手，又马上跟你在一起，这样对你很不好，我也不太喜欢。”
“傻瓜，不会不好，我根本是恨不得你们早点分手，你早点投入我的怀抱。”要不是又怕自己吓到徐少妃，他真将她连花带人抱满怀。
“我其实没想过还要再去谈一场恋爱。”
“你还爱着他？”
徐少妃轻轻摇了头。“那天看见他搂着另一个女孩子从我面前走过，我并没有嫉妒，也没有逃避，其实……是我对不起他，因为直到那瞬间，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
爱过他，如果他能找到他更爱的人，我应该放手的，因为我们根本不适合。”她根本不怪方政文脚踏两条船，这次有错的人，是她。
听见徐少妃说不爱方政文，他就安心了。
“你希望他找到幸福，那你自己呢？少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种作法并不对，如此一来，你将永远都无法明白什么叫作真爱。”
徐少妃白了他一眼。“那你明白吗？”
“我也正在摸索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很适合呢？你怕我先变心，但我何尝不怕是你先爱上别人。少妃，在爱情上，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担心我，但说不定有
可能是你先爱上别人，不是吗？如果因为怕而不愿意去尝试，那就连机会都没有了。”
徐少妃在心底摇了摇头，她并不是那种会见异思迁的人，一旦爱上，她不会再改变。
她的理智提醒着自己该远离纪允威，他太危除又不可捉摸，跟他在一块或许会伤痕累累，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逐渐偏向了他。
爱情真是一道难解又复杂的习题，教她的理智和感情呈现拉锯战。
“喜欢我就爱我，不要去找各种理由为反对而反对，我希望你能用你的感觉，如果不是感觉，那就不是喜欢了。”
徐少妃微蹙了眉头。“我还能够相信感觉吗？”
“为何不信？你的感觉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若连感觉都不能相信，你逞能相信什么？”纪允威斩钉截铁地税。
徐少妃低下头，沉默了。她了解纪允威说的很有道理。
清楚她的担忧，纪允威笔直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没关系，假如你暂时还不想接受新的爱情，我愿意等你，等你放开心胸接受我，但这段时间让我对你好，别拒绝我。”
“为什么？”
“因为我想自私地把你绑梆在我身边，使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不再想着其他人。”
徐少妃笑了几声，说：“这样真的很自私。”但，她心底却没有一丝反对。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情人的眼底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若不自私，那就不是爱情了。少妃，我现在能抱着你吗？”
徐少妃怯生生点了点头，纪允威连忙将她手上原本用来讨她欢心，如今却碍事的花束拿下，然后紧紧拥抱她。
这一个搂抱，让纪允威感觉自己对徐少妃原来是那样渴望，几乎恨不得要把她锁在自己身边。
徐少妃被他抱得很牢，有点不太敢呼吸。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特别优点，你为什么喜欢我？”她百思不得其解，若真要说，也只有长相勉勉强强可以。
“傻瓜，喜欢如果能解释的话，那就不叫喜欢了。”
这当下，他才明白道道理。
“少妃，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僵硬？”
“因为……因为我没被人这样抱过。”
纪允威的抱法，好像是要把自己融进他身体一样的密实，连方政文也没这么抱过她，让她有些紧张。
“怕吗？”……他好舍不得放开。
“也不会，不过……”
“不过如何？”
“我肚子饿了。”她很杀风景地冒出这句话，顿时让纪允威的柔情蜜意全部消融。
她是很喜欢纪允威的拥抱，但肚子更重要啊！上次饿过头，她已经尝到苦果，这回可不敢再尝试。
纪允威闻言，只得带着她先去填饱肚子，从现在开始，他绝对要宠她、疼她、爱她，让她食髓知味，再也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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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接近下班的时候，徐少妃接到方政文打来的电话，本不想接的，但她也不愿做得太绝，毕竟他们曾是男女朋友。
“找我什么事情？”
“我中午打电话给你，你没接。”方政文劈头便带了点指责的意思。
“我去吃饭没带手机。”
“是啊！跟你的老板去吃饭是吗？”
听见方政文这么问，徐少妃立刻猜想他应该是有来这边找她。
“你有什么事情吗？”徐少妃决定还是速战速决，既然两人已经分手，也不必说太多。
徐少妃冷漠的口吻刺激到方政文，让他很不是滋味。
“怎么？勾引到大老板，就忘记男朋友长什么样子吗？”
他本来还抱着愧疚之心想找她说说看，毕竟徐少妃的温柔也让很他舍不下，没想到却让他看见惊人的一幕。
徐少妃怔了下，回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勾引谁。”
“还说没有，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么亲密，应该有半年了吧？”方政文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才不相信徐少妃的解释。
“从我跟你在一起，我就只有你这个男朋友，你不要因为自己做错就想拖我下水，那天我给你面子没有当面拆穿你，就是看在这四年感情的份上，既然你有喜欢的
人，那我们又何必在一起，那时候没当面告诉你，我现在能说了，我们分手吧！”她真的没想到方政文会这么不讲道理。
“你说分就分？”
“不然呢？”听见纪允威由办公室走出来的声音，徐少妃决定赶快结束这通电话，她并不想让私事影响到公事。“对不起，我现在还要上班，不想跟你多说了。”
说完，她立刻挂断电话，正好抬头。
“怎么了？”
“他今天过来这里找我，看见我们去吃中饭，所以打电话过来质问我。”
纪允威听了有点不悦。“是他自己先对不起你，凭什么还敢来质问？”
“他不信吧！而且……我也有点无法理直气壮，因为，跟他交往的时候，我真的对你有点心动……所以也觉得对不起他。”
“什么时候开始的？”听见徐少妃早就喜欢自己，让他大感意外。
“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我也有点站不住脚。”
“我们又还没在一起，他想怎么样？别烦恼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想到他们曾经在一起四年，即使没说，他心底也是会有几分嫉妒，他非让他们彻底断绝关系不可。
“这礼拜我们去拍照。”
“拍照？”
“忘了吗？你答应要当我的模特儿。”
他并不希望徐少妃为了这种小事烦恼太久，对他而言，一旦知道徐少妃喜欢他，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困住他。
“真的要拍？”
“当然，”纪允威双手情不自禁地揽着徐少妃纤细的腰部，低头凑近她耳边，嗅着自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雅香气。“我想拍你最真的一面。”
徐少妃眨眨眼，食指戳了戳纪允威的手臂，忍不住提醒：“总经理，现在是上班时间喔！”
纪允威叹了口深长的气。
他这回喜欢上的，还真是个不浪漫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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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上班不能放肆，下了班，他当然要尽情霸占住少妃。
他约了她去吃饭，吃完饭继续意犹未尽地缠着不放，直到十一点多，看见她频频打呵欠，才终于舍得放她回家。
徐少妃喜欢跟纪允威相处的时候，只是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时间一到就很想睡。
“我不是不想跟你出去。”她闭着眼睛解释着。
“我知道。”看她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他就明白了。
车子缓缓驶入巷道，停在徐少妃的公寓楼下，他停好车子望着她，她已经睡到不知第几重天去了，他不愿叫醒她，就这样静静陪着她也无妨。
许是受到她睡颜的吸引，许是外头的月色皎洁，他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最后在她唇上烙下一个吻。
轻轻的吻惊醒了徐少妃，她睁开明亮的水眸，盯着纪允威。
“对不起，我是……一时忍不住。”他有些歉然，毕竟是他答应说要给她时间，怎知最后却说话不算话。
“没关系……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匆匆下车，纪允威说要送她也让她拒绝了。“就在那里而已，你早点回家，明天见。”
纪允威却依然下了车，追上去。“你不会生气吧？”
一个吻而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的接吻，让他有些忐忑不安，深怕让徐少妃讨厌。
徐少妃紧张地掏出钥匙。“不会啦！你快点回去，明天还要上班……”
可恶！不过是钥匙孔，她怎么一直插不进去？被纪允威的气息包围着，教她心慌不已。
他们之间第一次的吻居然是在她睡梦中发生的，实在是有够糗，令她真的很想赶紧躲起来。
纪允威笑着帮她打开了门。“少妃，如果你不生气，就回头来看着我。”
徐少妃深深吸了口气，镇定了心绪后，终于转过头去。
“我是真的没有生你的……”最后一个气字来不及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被纪允威勾住，带进怀里恣意狂吻着。
呼吸、香气混和着夜色，将他俩的身影包住，凉风也在他们身旁流窜而过，路边的灯光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灵活的舌尖交缠出甜蜜的滋味，鼓动的心跳、急促的呼吸，彷佛成了这夜色下唯一的声音，由快而慢，最后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纪允威离开她的唇，却仍抱住她，下颚靠在她肩上。
这一回，他们谁也没先开口，兀自沉浸在这美好又温柔的夜色里。
纪允威十分意外徐少妃的吻竟能影响自己，一个不够，还又偷了第二个吻，他只想尝遍她，让她完全属于自己，但此刻他得慢下脚步，才能让她的心向着自己。
“我喜欢你。”他轻声低喃。
徐少妃把脸埋在他胸口处，红了脸。
“好了，不逗你了，快上楼吧！早点睡，晚安。”他路于放开她。
她回头看他一眼，才又低下头，赶紧上楼。
看着三楼的灯光亮起，纪允威才回到车上。
他想，今晚自己肯定难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