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周氏也没想到林月娘这麽耿直,压不住火儿,还没说个明白就要动棒子,那可不是要出人命了。被唬了一跳,她赶紧推搡着儿子去帮衬着点,然後才软着腿脚,缓了半晌气儿。林月娘是个刚硬的,只怕也是觉得被欺负狠了,不然定然不会这样发狠。缓了一会儿,她才迈步跟着出了屋子,怎麽说也不能出了人命啊。

风风火火地跑出了院子,还没几步,林月娘就停了步子等後头的汉子跟上来,「相公,等会儿你可得爷们点。咱不说计较什麽,可也得顾念咱们刚刚过起来的正经日子啊,要是天天被这麽寻摸便宜,那我乾脆拿了休书回娘家好了,也省得最後被人磋磨死。」

赵铁牛原本心里也有气,见自家媳妇说得伤心,他赶紧点头应话。瞧着媳妇刚刚还委屈地看着自己,这一转眼的工夫就变得气势汹汹,他先是一愣,然後就露出了个笑意。能护着媳妇,他心里可是乐意得很。

进了院子,就见赵老四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他家大媳妇还端着一盆子腌肉炖菜往桌上放,几个小的也各个是满嘴流油,嘻嘻哈哈地玩闹。

白氏眯着眼闻着一阵阵肉香正高兴呢,她还想着过几天集上去把那些鸡蛋卖了换些钱,再凑上这次从林月娘那里摸出的铜板,送了大孙子到村里的秀才家识字去。

至於林月娘两口子,就算再泼辣、再有脾性,难不成还敢来自己这个四婶子家要理儿,呸,也不瞧瞧她二嫁的身分,也就自家那不争气的三嫂把她当个宝呢。

可还没等她再舀一块肉放嘴里,一个长形影子就劈里啪啦地敲在了桌子上。接着,散着肉香的盆子连带碗筷就被掀翻了,溅得她身上哪都是菜汤。

几个人可都被吓傻了,直到孩子们哇地哭出声来,几个媳妇才赶紧抱着自家的娃後退了几步,惊慌失措地瞅着凶神恶煞的林月娘跟阴沉着脸不吭声的赵铁牛。

「你干啥!」白氏被盆子里的炖肉烫得一下子跳起来,愤怒地指着林月娘喊叫道:「你个败家娘们,要死啊。」

这声音可是中气十足,直接唤回了几个还在发愣的人。白氏的三媳妇是个有心眼的,早听白氏说过新堂嫂的泼辣,当下二话不说抱了两孩子就回了屋。余下几个谁也没先开口,毕竟有白氏这当婆婆的在前边儿挡着,他们也免了被拿着棒子打砸的林月娘注意上不是。

林月娘瞪着眼呸了一声,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通砸,连带着灶房也没放过,直到赵老四黑着脸冲着赵铁牛吼了一嗓子,林月娘才停下。

说什麽亲戚打不得、骂不得,那也得看看那些人值得不值得,想让她吃哑巴亏,真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大啊。

「四叔,您让我男人管管我,那我倒要问问您咋就不知道管管四婶呢,咬着二十年前一把米的事儿说道这麽多年,也不嫌个羞臊。」林月娘插着腰拔高声音嚷道,眼瞧着四周邻里听了响动都凑了上来,她可就秃噜得更肆无忌惮了,「往年里你们怎麽要物件我就不提了,可今儿,你们打了我婆婆还抢了我的腌肉跟鸡蛋,那咱们可得说道说道了。要是还嫌不够,那我就问问四婶儿咋就趁着我不在家,偷进了我的新房摸了我的嫁妆钱跟银簪子。」

「你、你胡说八道。」白氏底气不足,满脸躲闪地叫骂,後来见看热闹的人多了,乾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号,「赵老四,人家都欺负到你媳妇门上了,你还憋着不放屁,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要说这赵老四也是个怂的,往日里就是依着自家婆娘白氏沾光,这会儿见了更凶悍、不要命,耍起浑来不要名声的林月娘,他哪敢上前啊。更何况,那後头还有个赤红着眼,等一言不合就上前的赵铁牛。

「侄媳妇,你可想好了,那是你四婶儿。」赵老四硬着头皮哼嗤两声憋出了一句话。

「四婶?她也得当得起一声婶子啊。」林月娘冷哼一声:「偷了我的东西,还打了我婆婆,这帐咱们可有得算,就算是告到官家,你们也得蹲大牢、吃板子。要是这样我都还闷着头认栽,那我跟我家男人还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娘都被打了,还当什麽亲戚啊。」

周氏性子软,可不代表林月娘跟赵铁牛能忍气儿。而且林月娘也有别的打算,白氏一家瞧着就不是省心的,这年头村里但凡谁家吃个肉、得个财路都会被传得沸沸扬扬,要是日後自家真挣了钱,指不定白氏还怎麽变着法地往外掏呢。

「你个嘴上没门的胡咧咧啥呢,我啥时候偷了你的银簪子。」

要说别的,白氏就直接使赖装死了,反正自己去翻腾的时候也没外人看见,最多就是说她跟周氏妯娌闹了别扭吵闹了一会儿子,反正偷钱的帽子是扣不上来。就算是有人瞧见她大包小包地拿了肉跟布,那也可能是周氏那个老好人让出来的啊,反正她是没拿刀逼着抢过来。

但如今林月娘嘴里的银簪子可是把白氏说愣了,她啥时候藏了那物件,莫不是哪个孙子拿了没言语。

只是不管白氏心里怎麽嘀咕,现在是绝对不能认的。看着林月娘那张绷紧的脸,她只得硬着头皮唾骂。见对方没个反应,反倒是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她又开始哭号她那早死的三伯哥。

「四婶,您可留点口德吧,我公公再怎麽说也是清白老实了一辈子的,您这麽哭丧,外人指不定以为您要败坏我公公的名声呢。」林月娘冷嘲热讽地啐了一口。

那戳心窝子的话林月娘可是炮仗一样地张嘴就来,「当侄媳的不好说您,可您家那几个孙子跟儿媳,我得说道说道了。小小年纪,干啥不好,非得偷鸡摸狗的,难不成多了那几块大红的喜布,就能比别人高几寸吗。」

见林月娘越牵扯越多,这会儿都算计上自家小辈了,白氏直接嗷的一声就扑腾着冲到了林月娘跟前,伸着手去抓挠她,那模样活脱脱一个气急败坏的泼妇。

也就是一闪一躲的工夫,白氏就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这下子旁边看戏的人可是哄然笑了起来。不管白氏几个媳妇现下是怎麽吓得心肝乱跳,单是她在场的三个儿子这会儿就憎恶地瞪着林月娘两口子。

倒不是他们真心疼了白氏,而是如今被人指指点点的忒丢人了些。不过看着林月娘插着腰,冷脸要说法的模样,他们还真觉得有些惶惶的,尤其加上後头攥着拳头,凶狠盯着他们的赵铁牛,就是给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上去招呼几下子啊。

「铁牛兄弟,我以前可是觉得你是个憨厚的,这会儿咋就纵着你媳妇这麽是非不分地闹腾,再怎麽说都是一家人,你们这是要生生断了来往啊。」白氏的大儿子虎着脸,脸色难看地盯着赵铁牛。

有人出头了,接下来白氏的三个儿子可都嘚啵嘚啵地声讨起来,倒真像是要把白的说成黑的了。

「当初你家闹饥荒,我娘可是分着家里的粮食救了你,难不成你的良心给狗吃了。」

「说白了,还不是埋怨咱们不借给他家粮食,也不想想,借出去了还能收回来不。难不成我们一大家子吃西北风,要去供养你赵铁牛家。」

话越说越难听,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露出了讥笑跟诧异的目光。

赵铁牛身子一僵,声音跟含着冰一样,哑声说道:「一把糙米,我跟我娘记了二十来年。这些年,四婶家的肉是打我家来的,就连堂哥跟堂弟娶媳妇,我娘都出了不少银子。」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当初你家办喜事儿的时候,我为了给你凑钱摔了腿,四婶敢说你们不知道吗,可当时你们谁去问过一句、谁去送过一碗饭。」

他不是不觉得憋屈,只是想着娘顾念着他们,而且打秋风之类也算不得大事儿,所以他从来不提,最多也只是心里叹息几声。可到了如今的分儿上,他要是再不说,那他也就愚得可以了。

周氏到的时候正好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当下就红了眼眶开始掉泪,这麽想着,她也就没了心思去拦着儿子、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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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悍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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