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展大人此言差矣,这并非是记性,不过是看你留不留心罢了。比如……」她自信满满,眉梢眼角皆透着些许得意之色,「我还知道你刚从八贤王府中回来,未曾用过饭。你心中一直在想这个案子,回来时又特地去案发所在的周围瞧过。我说的可对?」

展昭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姑娘莫非一直跟在展某身後?」

她侧头笑道:「我跟着你做什麽,再说我也是午时才到的京城。」

公孙策拈须笑道:「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是如何看出展护卫行踪?」公孙策向来自认才智过人,只是连他也想不明白这位姑娘究竟是如何看出的,不禁十分好奇。

「说出来就一点也不稀奇了。」她道:「展大人衣衫上沾有极淡的龙涎香味,龙涎香千金难求,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只有王公贵胄才点得起这种香。况且展大人并未骑马,说明所到之处并不远,就在京城之内。住在京城之中的就只有八贤王,又听闻包大人素来与八贤王亲厚,那麽展大人自然多半是去了八贤王府中。」

「怎知他不是进宫去?」公孙策故意问道。

「他没穿官服啊。」莫研理所当然地回答,接着继续道:「龙涎香最娇贵,若沾染了其他香气,便不似这般清雅。展大人若是用过饭,被这饭菜的味道一熏,我闻到的就不是现在这个香味了。」

展昭含笑,他确是去过八贤王府,只是没留意身上会残留有龙涎香。

「姑娘怎知我又去过案发所在?」

「这也简单。习武之人若是心中有事,脚下便不免会有滞累。展大人既有御猫的名号,轻功自然是绝佳的,鞋尖有泥不稀奇,可鞋跟处仍旧有几处泥点,说明你心中惦念此案。

而你衣角下摆微湿,隐约可见青苔痕迹。此时是大白日,在京城内行走,又不与人动手,根本不必飞檐走壁,那麽只有可能是在探查案发所在时不小心沾染上的,多半是屋顶瓦上的青苔。」

包拯点头,又问道:「可姑娘怎知展护卫想的就是这个案子呢?」

「我原也不知道。」她望向他们,目光流转,光芒闪动,「是你们告诉我的。」

「我们?」

「我虽未来过开封,但我也知道堂堂开封府衙岂是随便人说进就进的。展大人在门口遇见我,不过才知道我是李栩师妹便将我带进来,那时我便知道此案必定非同小可,因此你们不愿放过任何一丝线索。

进来後,包大人又说了姑苏织造大人遇害之事。朝廷三品大员遇刺身亡,自然是大事,也难怪展大人惦在心中。」

公孙策听完,与包拯相视一笑,道:「听姑娘这麽一说,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稀奇了。」

「姑娘确是冰雪聪明。」包拯笑叹道。

听此赞赏之言,莫研安然受之,彷佛天经地义,又朝包拯道:「我师兄之事,大人务必细细查明,万不可冤杀好人。我师兄他天性桀骜不驯,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从不伤及人命。」

包拯闻言不语,半晌才叹道:「此案确实疑点重重。」他抬头望向展昭,「展护卫,你带这位姑娘去见见李栩。」

「多谢大人。」莫研朝包拯拱手施礼,方随展昭步出。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带莫研往大牢的路上,展昭道。

「我姓莫,单名一个研字,研墨的研。」

莫研、研墨……展昭微微一笑,道:「莫姑娘,我衣衫上青苔并不是在屋顶沾染,而是在八贤王府的花园中不留心沾上的。」

莫研挠挠耳根,笑道:「这我倒没想到,你方才怎麽没说?」

「瑕不掩瑜,姑娘说对九成,已是不易。」

「对了,展大人。」她担忧问道:「是你擒的我师兄,你……没伤他吧?」

「没有。」

说话间,转过拐角,又穿过一扇铁门,开封大牢便在眼前了。

虽然称作大牢,但事实上这个牢房并不大,不过才四、五个牢室而已,只暂时关押些未过堂的犯人,过了堂的犯人都会押送到大理寺。

展昭上前与看守狱卒寥寥数语,狱卒便很爽快地开了牢门,让他们进去。

「五哥哥!」莫研几乎一进门就看见了李栩。他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牢室那方日光照得到的地方,用手指细细地梳理头发。

「小七!」李栩见到莫研自是欢喜,从地上跳起来,奇道:「你怎麽跑这里来了?」

「我不来,谁来救你啊。」莫研嘻嘻地笑。

「你不会是来劫牢吧?」李栩明明瞥见她身後的展昭,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晃晃脑袋,笑道:「劫牢不好,还是劫法场风光些。」说完,隔着牢室的木头空隙,她脑袋被李栩用力敲了一记,「哎哟!」

「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何至於跑到这里来坐牢。」

「怎麽是我的错,我不过晚了几日到嘛。」

「几日?」李栩咬牙切齿,「我等了你整整二十多天,钱都花光了。」

「我也是没办法,马伤了腿,又不能骑,走半日还得歇半日。」莫研委屈地揉揉脑袋,「对了,这事究竟是怎麽回事?那个什麽姑苏织造的家伙怎麽死的?」

「我哪知道他怎麽死的,反正不是我杀的!现在这些朝廷阿猫阿狗……」李栩特别将猫、狗二字读得特别重,边说边拿眼斜看展昭,「简直是草菅人命,随便逮个人就交差,喀嚓我之後,他们才好领赏。」

展昭在旁静静抱剑而立,眼帘低垂,神色间波澜不惊。

「那你被人栽赃了,你都没发现?」莫研奇道。

「我昨天刚睡醒,才发现桌上多了包东西,还没来得及看什麽东西呢,这位英明神武的展大人就进来了,我还想知道究竟怎麽回事呢!」

莫研摇头叹气道:「五哥哥,我早就说你睡觉睡得死,你还不承认,有人进来都不知道……展大人,你怎麽会知道东西在我师兄这里?」

「有人报信。」展昭道。

「谁?」

他微颦了眉,「不知道,他只留下一封信。」

「这麽说,我师兄一定之前就被人盯上了。」她皱眉想了半晌,又问李栩,「你来了京城之後,有没有偷过东西?」

李栩冷哼一声,不吭声了。

「快说啊!」莫研从空隙中伸出手,扯扯他的头发,「这时候你还装什麽风流侠士。」

「哼……」李栩头发被她揪得生疼,硬撑着就是不做声。其实他倒不是不想说,只是展昭在场,他怎麽能当着这只猫儿的面招认自己偷过什麽东西。

展昭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思,并不看他,只淡淡道:「偷盗、杀人,孰轻孰重,相信李兄心中自有权衡。」

闻言,李栩又是冷哼一声。

莫研不耐地又扯扯他头发,「别哼了,快说!难不成你当真指望我去劫法场?」

「我就前夜去了趟张尧佐的府邸。」他总算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可我也没拿什麽东西啊,就随便拿了那麽三、四、五、六件……」後面的话越发小声,只是含含糊糊一带而过。

「没人发现?」

他昂昂头,「你师兄我的轻功是白练的吗,都被我甩掉了。」

那就是说,还是被人发现了……莫研想了想,「张尧佐,他不是那个三司使吗?」

「你到朝廷一品大员府邸偷盗?」展昭转头望他,心中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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