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惠羽贤亦吃了一惊。「兄长……怎么了?」

她今日历劫归来,神识如常,未见昏沉,洗浴换衣、上药、喝汤祛寒,跟着就遭他「逼供」,他直到此时才不意间触到她的腕脉。

凌渊然拉她的手搁在大腿上,以两指轻按去号她的脉。

他宁神沉气,长指却有些不稳。

不知是否关心则乱,即便在医道上未深入探究,以他五感之敏锐,要号出一个人的脉象如何根本易如反掌,但妻子的脉象。

嗯……是吧?他没有号错是吧?

他摸到除她自身的脉动处,尚有另一个……不!不止一个,是两个微小的、却不容忽视的存在!

此一时分,从武林盟分舵赶来欲替乘清阁阁主夫人诊视的老神医被请进厅中,婢子飞快来报,凌渊然遂命人快请。

「……兄长?」惠羽贤当真如坠五里迷零,见阁主大人睑色从铁青转苍白,再由苍白转成暗红,彷佛她脉象极度异常,得了不治之症。

「莫惊。」明显受惊的男人力持镇定。

惠羽贤是见周遭慌张、人心浮动,自身反而会更沉着静的性子,阁主大人的神态变化她瞧在眼里,心知状况肯定有异,且问题在她身上,如此一想,她的心倒真的定下来了,莫惊,不惊。

一阵脚步声快进,老神医被请进房里。

江湖儿女没那么多避讳,凌渊然遂请老神医近榻直接诊脉。

搭上脉,老神医闭目凝神,惠羽贤瞬也不瞬直盯着对方的表情,便见那张老脸上先是轻蹙起两道白眉,跟着鼻翼动了动,鼻下的两道白胡子亦动了动,连带下颚那一大把雪白胡须也动了动。

「嗯……」老神医沉吟颔首,眉峰松解,半隐在白胡里的嘴高高扬起,赫然张开双目,道:「竟有喜脉啊!」

凌渊然五官绷着,抑着声问,「可是双喜?」

老神医翻起衣袖翘高一只大拇指。「阁主大人厉害,确然无误。若有误,尽可来砸老夫这江湖招牌。」

终于,凌渊然对着外人笑了,淡淡道:「老神医这江湖招牌,在下信得过。」突然——

「兄长……兄长……」

凌渊然循声看去,唇上的笑直接僵在脸上,因妻子一副快晕过去的模样!

惠羽贤忽觉一口气提不上来,脑中热烘烘,后脑匀撞伤的地方蓦地刺疼,人便昏过去了。

待她睁开眼睛,耳中便传进老神医的说话声——

「醒了醒了!无事啊,醒了便好。」老神医笑语家慰道:「老夫下去开一帖药,留下药膏,夫人仅需连用五日,头伤、喉伤与颈上的伤,定然可愈。」

凌渊然起身送老神医出去,长身傲挺,至止从容,末了还能立在门外与老神医说道几句,双双作揖别过。

他走回,阔袖轻动,两扇门被气劲一扫,倏地关上。

惠羽贤卧在榻上,眨眨微带蒙胧的双眸见他近身,才欲启唇言语,他却彷佛膝腿发软般跌坐榻沿边,全身脱力似地扑伏在她身侧。

「兄长?!」她摆身坐起,抚他的背。

「贤弟。」

「是。」

「嫣……」

「是。」还附带一朵笑,只是笑的有点僵,毕竟被他小惊着。

凌渊然低声道:「你适才闭住气,晕了。」

她恍然大悟般叫了声,眸子惊圆。「我……我……兄长有孕了!不不,不是兄长,是我……我有孕了,老神医说我有孕,还是双喜……双喜……」

凌渊然地坐起,将她扶住。「你别惊,无事的,莫惊。」

「好……好,莫惊……我不惊。」她笑了。

原本以为自己心脏够强大、够镇定,岂知到底是平凡人一枚,道行不足,修炼亦是不足,但……是惊喜到不行。

桌上香炉犹燃着宁神香,铜盆火炭仍摆在同一位置,盆中未添新炭……看来,她昏过去应不到半刻钟,却把阁主大人惊成这般。

「兄长也莫惊,我很好。」她回抱他,抚着他的背。「很好的……」

下一刻,她感觉到他双臂加重力道,将她宇宇锁在怀里。

他并未言语,可惠羽贤与他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能觉出他的心跳起伏。

阁主大人是要警告她,永远、永远别再这般吓他。

她胸中发软,忽觉颈上和头上的伤都不算什么了。

她想笑,搂着心上人嫣然笑开,凑近他耳畔轻哑道:「兄长,我们就要有孩子了,且还是双啊,我好欢喜……兄长觉得如何?」

静过一会儿,她耳朵温透温烫的,阁主大人也凑近往她耳里吐息。「为兄将满身精华一次又一次满满注进你身子里,贤弟如今怀上,且是双胞,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没辜负为兄的尽心尽力。」

呃……听听!这什么话啊?

「兄长。」她笑得双肩抖动,颊面一片绯红。

凌渊然也笑了,亲亲妻子温烫的耳,告诉她——

「贤弟有孕,为兄内心之喜……难以言喻。」

两年后

松辽北路,乘清阁

惠羽贤行走在山阁回廊上,步伐稳健,束于身后的长发微荡。

她身上长的剪裁较男款衫子雅秀,又较女装来得俐落,少了刚硬,多了分潇酒,不太娇柔而是英气勃勃,这种男女装混合自成一气的打扮着实适合她,都让她穿岀独属于自己的味道了,如今乘清阁内的一些女弟子或武婢也都悄悄模仿起这般穿着。

上了连接云阁的一道小石桥,她忽地站定,朝三棵站成一排的银杏喊话——

「玄元下来,吃饭了。」

一道黑影地从银杏树顶端跃下,起脚就要往灶房冲。

见他都冲出好远了,惠羽贤再喊道:「有你的信。吃完饭再看吗?」

飕!她面前一凉,那朝她扑回的高大青年黝黑俊脸有些暗红。

玄元跟她大眼瞪小眼,见她没有任何动作,他耳朵都红了,猛地伸出一臂,伸得直直的,手心向上抵在她面前。

「信……我的。」粗嘎到不行的嗓音。

惠羽贤后来才有些懂得他为何不喜言语,一来是当真懒得开口,二来是声音实不好听,如吞了火炭般沙嗄粗哑,但眼前这个曾被她以为「永远孩子心性」的青年,这两年来慢慢开窍了。

「给。」她暗笑,把厚厚一只信封交到他手上。

得到信,玄元望着它咧开嘴,发现惠羽贤望着他也咧着嘴,他表情一收,抓着信调头又冲得不见人影。

那信是李家小姑娘李盈儿写来的。

当初她要玄元救活几要溺毙的小姑娘,实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亦不知有何牵扯,只晓得后来李盈儿被送回家后,去跪求师娘写了一封信给她,说是想进乘清阁习艺做事,有什么考核她都肯试。

李盈儿天分不高,胜在耐心勤学,进到乘清阁后亦是认真地习事、做事。

然后某一日,惠羽贤突然发现小姑娘和玄元「很有话聊」。

两人都是笔谈,书信往来到现在,玄元意勉强肯开口说话了,实有些意思。

只是李盈儿已然十七,要等二十岁的「大龄少年」完全开窍,可能还得再花上两、三年,甚至更多的时间。

银杏绿叶沙沙轻响,她吹着这道清风,但望天空深吸一口气。

望一切顺遂,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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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嫣然弟弟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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