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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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赵皇后禁足】

晋王府遇袭的消息,一夜之间不胫而走。

与此同时,菜市里头瞎了双眼的算命先生,大清早便念念有词地道:「动了小人哟,小人哟!」

在京城里,算命先生口里的小人,向来是巫蛊的代称,来来往往的人一早便被算命先生吓了一跳。

接着,巷子里头的小孩儿举着藕节般的小手臂,拍着手唱道:「小人跳,小人笑,西山末,哭嚎嚎,晋城霜草哀连天;硕鼠出,长虫跑,东江没,烟落落,日薄西山子嗣夭。」

皇宫里,嘉佑帝接过李公公递过来的奏摺,猛地一下子扔在了大殿上,怒道:「诸位爱卿难道是特地来给朕添堵的不成!京城里出了此事,难道不是有人刻意为之?!三岁孩童知道什麽是子嗣夭?」

嘉佑帝眼里似要喷火般,昨日才三司会审,今儿个便闹了此事,有心想要敲打一下黎贺承,眼风扫去,却见他黑着一双眼,像是随时要倒地一般,心头火起,「晋王,这是金銮殿,殿前失仪,该当何罪?!」

也不知嘉佑帝手头拿了什麽在龙椅上猛地一拍,殿内大臣顿时吓得鸦雀无声,毕恭毕敬地一个个低着头站好。

黎贺承出列,弯腰禀道:「启禀陛下,昨夜微臣王府里出了刺客,闹腾了一宿没睡,不想今儿会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治罪。」

半句求饶的话也没有,嘉佑帝紧紧盯着黎贺承,眼神晦暗不明。

接着安郡王也出列求情道:「陛下,晋王身为亲王,在王府里却能遭遇刺客,可见京城近来匪寇猖狂,还请陛下下旨整顿京城风气!」

嘉佑帝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发不出,咽不下!

定远侯、礼部尚书、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许久不上朝的桩王、户部尚书、御史大夫也在此时一一出列,上奏京城盛传的「小人」一事,个个只字不提赵皇后、坤宁宫,却句句暗示赵皇后不堪为天下妇人表率,犯了众怒。

殿里头的威武大将军几度要晕厥过去,赵家是将门世家,虽个个熟读兵书,但在辩论上头,和这些靠笔杆子吃饭的大臣相较量是拍马也赶不及,整个人急得口舌发涩。

龙椅上的嘉佑帝也没比威武大将军好多少。

岐王见父皇神色不对,忙朗声道:「诸位大臣莫见风便是雨,巫蛊一事,牵连深广,岂能凭黄口小儿几句童谣便给母后定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桩王微闭着眼,淡淡地道:「岐王莫非忘了太傅教导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御史大夫接着道:「蜀地才遭大难,正是全国祈福的时候,却在此时出了巫蛊一事,恐群情激愤,还望陛下早日定夺!」

「砰」的一声,嘉佑帝手头的一颗东珠,倏地砸在了正振振有词的御史大夫的额上,顿时便鼓起了一个包。

桩王沉声道:「自古忠言逆耳,藜国开国以来,御史台一直是作为君王的铜镜而存在,还请陛下克制!」

最後,一场朝会以嘉佑帝怒气冲冲甩袖而走结束,众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公公扬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便腿脚利索地追上了暴怒的嘉佑帝。

他赶上嘉佑帝,轻声道:「陛下,是否去兰美人那里去坐坐?老奴听说兰美人新近学会了一支舞,连乐坊里的琴师都夸呢!」

嘉佑帝步子一顿,点头道:「去砚宫。」

李公公心头一松,轻快地道:「摆驾砚宫。」

退朝後,殿里的大臣们这才叽叽喳喳地讨论开来,许多人都过来向桩王请安,言词间不无敬佩与怀念。

皇上登基多年,政权早已稳固,在朝堂上也越来越听不进谏言,退出朝堂多年的桩王,今日的表现实是让诸位大臣始料未及。

先前被嘉佑帝砸了一个包的御史大夫眼含热泪地道:「桩王爷,现在世风变了,微臣这一条命,还得靠桩王爷搭救了!」

前有御史台褚大人上奏晋王妃不洁最後横屍街头,现有他一句谏言受了陛下一枚东珠,在藜国屹立了百年的御史台,眼看已摇摇欲坠!

桩王看了这御史大夫一眼,眯着眼,不乐意地道:「御史台什麽时候混进这麽一帮酒囊饭袋?不要忘了,上谏,是御史台的本职!」

顶着包的御史大夫顿时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脸上一红,肃声道:「是微臣想岔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桩王满意地点点头,可那些原想过来打招呼的文武官员,闻言都不由後退了几步。

皇上最近喜怒无常,难道为了劝谏皇上,他们都要时刻提着项上人头去见驾吗?

岐王冷哼道:「桩王爷,您莫忘了君臣父子的道理!」

桩王随手将手上的拐杖一扬,便打到了岐王身上,「这几年倒是养刁了岐王殿下的态度,这是和我这老人家说话的语气吗?」

「你!」岐王见文武百官都看了过来,忍着气,拂袖而去。

桩王又嘲讽道:「呵,这一点倒是学了陛下十成十!」忽地感叹一声,「大厦将倾啊……」

殿里的众人被桩王雷得外焦里嫩,纵使许多年不上朝,桩王还是这般语出惊人。

黎贺承见众位大臣瞬间静默,便自顾自地离了大殿——兰美人已经伺候嘉佑帝许久,也该出出力了!

这兰美人便是先前荻国王子接风宴上戴着面纱的舞伎,有一日晚上,嘉佑帝在宫里随意走着,在一清幽处遇到正在练舞的兰美人,柔和的月光下,她一袭白衣,宛若飞仙。

没两日,宫里便多了一个兰美人,束妃未出事前在宫里藏着的那个小美人的风头也一时被兰美人夺了去。树倒猢狲散,束妃一去,她宫里的小美人也神不知鬼不觉地不见了,兰美人一时独宠後宫。

赵皇后想了许多法子欲除去兰美人,却都被夏太后拦住了。

嘉佑帝前脚刚到砚宫,後脚便有人报到了夏太后住的瑞宁宫里头。

夏太后养着一缸色彩斑斓的小鱼,她一边散着鱼饲料,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以後陛下不去砚宫再来禀报。」

宫女应了一声下去,夏嬷嬷带着小心道:「主子,您这是?」

夏太后扔了手上的鱼料,淡淡地看了一眼夏嬷嬷,凄怆道:「我也是看明白了,诚言对我,不过是一种执念,这深宫里,哪有什麽深情?」

夏太后看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眼里的沉寂让夏嬷嬷吓得心头发慌,跪下请求道:「娘娘,您千万别想不开,您还得给金角、银角两位小主子存银子使呢!」

「是呀……」夏太后脖子微仰,闭了眼,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多少人骂她不守妇道,一女事二夫,可是他们不知道,诚言待她是真心的啊,她是诚言曾经愿意付出生命的女子啊!

时至今日,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和诚言之间只是苟合,说有什麽情分都是假的,可当初先帝却能守着她一人,後宫三千形同虚设。

而当她将一个女孩儿亲自推到诚言面前後,自我欺骗了多年的那层假象,便刷地一下掉了。

半晌,夏太后坐直身子,寒声道:「那药,开始下吧!」

是夜,刑部牢房里忽然传来狱卒的惊呼,外头守夜的人忙冲进去看,便见头发散乱的叶嬷嬷已口吐白沫。

众人忙将牢房里每日备着的喂猪的馊水给叶嬷嬷灌下清胃,又连夜唤了老郎中过来,一直折腾到半夜,叶嬷嬷才醒转过来。

刚一睁开眼,便见刑部尚书马群刚对她叹道——

「在这里,求生不易,求死也不易,叶嬷嬷,你可得考虑清楚了,那人既然能让你赴死,你又何苦熬着不吐实?难道是要带到阎王爷的宝殿里吗?不要忘了,你一旦担了罪,死了,九族还是要诛的!」

叶嬷嬷颤巍巍地哆嗦着唇,嗫嚅道:「大人,给我个全屍吧!」

马群刚见其抵死不肯开口,准备转身离开,忽听身後的人,微弱地道——

「那料子是多年前先帝赐下的,宫里头有记载……」

「你们以先帝的东西来诅咒先帝的子嗣?!」马群刚咬牙问道。先帝当年待当今陛下和赵皇后并不薄,更在安王死後将皇位传给了陛下,赵皇后竟这般回报先帝?

马群刚冷着脸,看着叶嬷嬷,这也是赵皇后毒害皇家子嗣的爪牙之一,那是两个刚出生的小娃娃!

他转身对身後的狱卒说:「灌,接着灌!」

这群毒妇!

叶嬷嬷闻言身体一阵痉挛,喉咙里残留的馊臭味让她忍不住往监狱的墙上撞去,却被狱卒拦下了。她恍惚地看着面前恶臭的馊水,瞬间明白马群刚说的「求生不易,求死也不易」的意思。

嘉佑帝在甩袖而走的第二日早朝竟当朝宣布,赵皇后驭下不严,以致巫蛊在宫廷中滥用,禁足一年,将凤印暂时移交夏太后保管。

听说,赵皇后被软禁的第一日,便让来看望的岐王去灭了叶嬷嬷的口,岐王去刑部提人时却发现叶嬷嬷早已没了踪影,一时京城各个出口都布置了岐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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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到白头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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