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容肃这几天有些烦躁,皇上又开始将一封封匿名奏摺扔给他看了,上面无一不是在弹劾他,这回说他是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证据便是他将丞相之子宋景明抓入大牢严刑拷打最後却无罪释放,现在宋景明命悬一线,他难辞其咎。

上次宋之谦弹劾他,他以宋景明的安危逼宋之谦就范,并且又让宋之谦做了便宜丈人,宋之谦回去後就吐血在场,一病不起,这次断然不会再是宋之谦搞的鬼,而上次听宋之谦的意思,弹劾他是国公授意,也就是后党所为,那这次还是后党所为吗?他们折了一个宋之谦难道还不知悔改,难道他们真以为凭一道道奏摺就可以将他扳倒?

皇上的确迫於为难,在朝堂之上限制了他肆意抓人的许可权,可仅止於此,根本限制不了他的手脚,那他们到底想做什麽?想到李香年那副笑脸,容肃又是一阵心烦,这阵子李香年老实得异常,也不知道暗中又在做什麽勾搭。

而就在他皱眉深思之时,有人禀报道:「司马大人求见。」

司马萍来了?闻言容肃一阵紧张。

虽然这几天他一直在忙於正事,可一有空闲他就会想起後院那对母子,他的妻子以及他的孩子,而他之所以一直不去也就是碍於颜面罢了,那现在司马萍来,是他们母子出了什麽事吗?

「传!」不经思考,容肃便喝道。

司马萍快步走近,容肃见他脸上堆着笑,暗自放下心来,见他手中又提着个食盒,蹙眉道:「什麽事?」

「大人,夫人今日想吃枣糕,奴才便去福满楼买了,谁知夫人吃着吃着,便让奴才给您也送一份来,她说您也是喜欢吃这个的。」司马萍说得很真诚。

容肃眼神变得深邃,他爱吃枣糕吗?好像是,在大康镇的时候有一次吃过,他爱得不行,但是又不敢让周锦费钱再买一块……呃,想着自己当初那傻样,容肃打了个寒颤,赶紧止住回想。

他看着司马萍,生出狐疑,这女人一向冷情又狠心,怎麽会无缘无故让司马萍送枣糕来,只怕又是另有目的吧。

「大人,其实夫人一直很惦念您的。」司马萍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哼!」容肃不信。

「真的,大人,奴才绝不敢乱说半句,只是她知道您现在身分特殊不便去後院,所以就算惦记也只放在心里,可是别人看不出来,奴才却看出来了,奴才好几次看到夫人一个人坐着发呆,手还摸着自己的肚子。」

司马萍咕噜地说道,见容肃不吭声,面色却没之前那麽冷,又道:「虽然之前夫人和您闹过不愉快,可那都是之前的,现在夫人怀了小主子就都不一样了,女人怀了男人的孩子,就会死心塌地的。」

容肃转过头看着司马萍,有点怀疑他最後一句话的可靠性。

「而且大人,算奴才多嘴,大人您也应该去看一下夫人。」见容肃脸又阴沉下来,司马萍忙又道:「大人您不知道,现在在奴才的尽心尽责之下,虽然没有人再敢来害夫人,可夫人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除了奴才,那真是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她现在吃饱穿暖是不假,可心中的孤寂怎麽排除?夫人可怀着小主子呢,看着她一点点憔悴下去,奴才真的是不忍心啊……」说着又是拿袖子抹泪。

「司马萍,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容肃不耐烦道。

「奴才知罪。」司马萍麻溜地跪了下去。

「给我滚!」容肃转身不再看他。

「是是是,奴才立刻滚。」司马萍站起来,可在转身那一瞬,他又瞅了一眼容肃然後嘴一咧笑了,他可是瞧出了大人的色厉内荏,不过,呃,这欺上瞒下的感觉还真不赖。

事情回到一开始,周锦突然想吃枣糕这是真的;司马萍为了讨主子欢喜,亲自去福满楼买,这也是真的;只是「谁知夫人吃着吃着,便让奴才给您也送一份来」这一句却是假的,事实真相是「司马萍,这枣糕挺不错的,这一份你拿去吃吧」这样。

哎,为了大人跟夫人冰释前嫌、夫妻和睦,我真是操碎了心啊,至於这谎话会被拆穿?他才不信他们家大人会豁下脸去问夫人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呢,哼!

司马萍走後,容肃看着那盒枣糕陷入了沉思。

容肃盯着那盒枣糕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可最终还是没有去後院,她前脚让人送来枣糕,他後脚就赶着过去也太贴了,怎麽着也得到明天……当然,那盒枣糕他可是吃得一块不剩。

只是等到第二天又出事了,朝堂之上气氛有点怪异,有的表情沉痛,有的默然低头,有的双目放空,唯有两人与众不同,一个肃杀傲然,一个眼含算计,前者乃是容肃,後者自然是他的死对头李香年。

刚才有人来报,丞相宋之谦之子在半个时辰前去了,而宋丞相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在半刻钟後亦吐血身亡,延国一老一少两位栋梁就此离世,同朝为官多年,就算政见不合者亦心怅然,而两人过世原因何在众人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迫於容肃淫威者都是心中悲戚而不敢外露。

容肃听到两人死了,感觉有些不妙,之前就因此被弹劾,现在人真的死了,那后党岂不是更加可以大作文章,不过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足惧,就凭死了他们两个就想动他那实在是痴心妄想,所以他继续傲然挺立,浑然不顾朝堂之上暗潮涌动,只是……李香年这厮又在打什麽主意?

察觉到李香年的眼神,容肃冷眼扫去,四目相对自然又是一番惊涛骇浪。

延国皇帝裴元修坐在皇座看着底下这一切,表情虽是百无聊赖,可眼神里却是无数种情绪转瞬即逝,待看到李香年时,张了张嘴问道:「李爱卿有什麽想说的?」

容肃转过视线看向皇座,微微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为什麽裴元修会率先问李香年。

李香年上前一步,声音变得悲痛,「听闻宋丞相与工部侍郎相继离世,我大延国痛失良才,微臣只觉悲伤难抑,宋丞相在位三十年为我大延鞠躬尽瘁,却从来克己奉公、清正廉明,不贪不污半分银钱,以至於时至今日依然仅有先帝所赐的府邸一座,家中更是一贫如洗。

微臣便想,宋家清贫,二者葬礼定然一切从简,可宋丞相与宋侍郎为我大延付出这麽多,又怎能让他们就此离世,所以微臣斗胆,恳请皇上为宋丞相风光大葬。」

裴元修默了片刻,道:「准。」

容肃的眼皮子却跳了又跳,裴元修这个准字真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李香年那厮说出「清正廉明,不贪不污半分银钱」时,声音可是重了又重,这可是明晃晃地在揭他误判宋景明一案啊,皇上到底是什麽心思?

容肃暗自揣测,可李香年又换了话题。

「啊,微臣一时激动,僭越了,这番话本该是容大人所说才是。」李香年拭去眼角的泪,看向容肃。

容肃皱眉,不知道李香年这话何意。

李香年见他不明白,睁大眼睛疑惑道:「容大人,宋丞相可是你丈人啊,宋侍郎也是你大舅子啊。」

这麽一说容肃恍然了,当初他可是逼着宋之谦认下周锦这个女儿的,那现在这厮的意思……

「既然容大人是宋家的女婿,那自然是要披麻戴孝,长跪灵前的……容大人你这般怒目看我是何意?」

李香年後退半步像是受了惊吓,「诚然宋丞相之前曾与容大人有过不和,可自从认了亲後不是冰释前嫌了吗,更何况现在死者为大……容大人这般不经意是仍然怀恨在心吗?那可不妥,容大人若是不去,尊夫人不是会很为难?生身父亲过世却不在灵前尽孝道,尊夫人只怕会寝食难安啊!」

「生身父亲」这四个字又是音重了又重,看着李香年真诚无辜却又得意的表情,容肃恨不能活剐了这厮,他总算知道这厮的打算来了,扳不倒他就来恶心他。

先来风光大葬,现在又让他披麻戴孝,长跪灵前,这是想让天下人耻笑他、唾骂他吗,他要跪在宋之谦灵前只怕所有人都会当成他是在谢罪,作梦!

「嗯,爱卿说的在理。」皇座上的裴元修再次发表了意见。

「皇上!」容肃没料到他这般说,彻底忍不住了。

裴元修却没有让他把话说下去的意思,「今天就这样吧,朕累了,没事大夥都散了吧。」说着当真起身走了。

皇上走了,众大臣自然也不多留,殿里站着个煞神,谁愿意多待,於是顷刻间殿内走得个乾净。

李香年是最後走的,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冲着表情阴沉如水的容肃笑道:「容大人,咱们丞相府见。」

「哼!」看着他一摇一摆翘着尾巴走了,容肃怒不可遏,沉吟半晌後转身就往御书房走去。

「皇上!」容肃见到裴元修後,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裴元修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见他冲进来,眉头一皱,有些苦恼,「阿肃啊,你应该要体谅朕。」

容肃怒目。

裴元修安抚道:「宋景明之事确实是你做过了,你都不知道,朕之前压着不管只护着你,外面都有人骂朕昏君了,原来宋景明不死还好,现在不但他死了,宋之谦也死了,那简直是捅出个大篓子了,朕要再不顺应他们一回,朕这位置只怕也坐不稳了。」

「谁敢!」容肃浑身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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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只反派来镇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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