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 爱(1)

逝 爱(1)

文荻从家里搬出来,住在我这里。我的房子不大,是租的,不过很干净。房子里放着一张极大的红木圆桌,我的房东是广东人,对于饮食很注意吃饭时候一家团圆所以桌子选的大;但是我的床比较小,一个人睡的尺寸。大概中国人的的“男女”是不可以象饮食那样大张旗鼓地宣扬。所以总是有问题发生:通奸、姘居、偷情……这些词都是因为遭到禁忌偷偷摸摸地进行而发明的。文荻请了假,呆在家里,刚刚作过手术,脸上没有光泽,不过头发都扎起来,束成马尾状,穿着我的蓝色毛衣,牛仔裤,象学生的样子在客厅里晃荡。虽然她正常地饮食睡眠,但是我总是隐隐觉得不对,一开始我睡在沙发上,后来半夜听见响动,我跑进卧室,她坐在床沿上哭。脸肿肿的,眼皮涨起来,眼睛显得细而狭窄,有种怨怼的含义。我梦见我的小孩了。她说。你说什么?我梦见她了,她对我说很冷,我就醒了。文荻清清楚楚地重复她的梦境。我不喜欢梦魇,但是我觉得只是因为她的心境不好引起的。劝说她休息。文荻最终没有睡着。她说,不知道赵越怎么样。赵越过的不错,车也换了,房子也换了。我叹气,一般来说我们认为是钱作怪,其实原因很复杂。我们抱在一起,小时候我们打架,但是晚上怕鬼所以抱在一起。记得我们第一次到赵越家过年么?文荻仿佛记起来什么。我想了一下,我知道她象起了什么。那一年的新年,我和文荻一起去赵越家,以前没去过,赵越一直不是很积极,不过那一年,赵越说他的母亲要见文荻。对于赵越我知道的不多,他是个沉默的人,但是很好玩,有点漫不经心,淡淡的,对什么都是那种样子。那天他穿了一件灰色的大衣,影子都是灰的显得旧,横横的肩人看着高上去高上去。文荻穿了一件蓝色的外套,简约的款式,是她花了4000块买的,小知识分子女性喜欢这样不张扬的奢侈,买了之后不断自我忏悔:“这么贵,真是罪过。”那时我小不懂这样的衣服何以这么贵,彰显气质也不必如此,但是我的姐姐文荻是漂亮的。我还在念高中,梳着一个圣女贞德式的盖子头,学校规定女生不可以披头散发,平时的校服难看死了,象丧服白煞煞的圈着土气的藏蓝色边,没有腰身。为了我的青春期我恨死这样的衣服。过年的衣服是新的,妈妈说,新年要穿的好看一些。他们当我是小孩子,买了一件红色的大衣,圆圆的领子,大大的钮扣,袖子还翻上去两寸露着黑白相间的方格里子,显得土气和幼稚,不过在新年是喜气洋洋,红的没有节制,真好笑。一路上我不停地问赵越,你们家好玩么。赵越对着文荻说,你妹妹真是个孩子,就挂着玩、玩。赵越的家屋子很大,显得干净,闻得到菜香,我们进厨房,一个女人在做饭,闲闲地倚着墙在摘菜,然后麻利地开始切。赵越叫她妈。每个人的妈妈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母亲比较符合时间流逝的概念,应分地老了。而有些人是活在没有时间感的岁月里。赵越的妈妈叫杜锦虹,很艳的名字,和人一样。她穿着黯红的对襟唐装,领子卡住纤细的颈,露着一点牙白,黑的裤子,水红的拖鞋上面用金线描着牡丹俗艳地绽放着,手指头伸出来干干净净,身上还有熏香。岁月在她身上是不起作用的,她的脸上没有笑只有客气看的出来客气和周到是必要的。她叫我们坐,说自己还在准备菜。文荻不好意思说,阿姨要帮忙么?她斜睨了文荻一眼,我听赵越说过,你们家都是知识分子从小做事比较少是吧,让我来吧,你不会的--你们出去歇歇。我们呆在客厅里,白天拉着窗帘,屋子是暗的,对面的墙上挂一把大的洒金扇子,上面一只孔雀托着华丽的大尾巴,旁边是无休无止的花,假的花不分季节全部开放。电视柜的旁边是大的照片,一个幽怨的女子对着镜头一笑,妖媚而无聊的笑,多半是被辜负的笑容。失魂落魄的笑容。“我妈以前在剧团里唱青衣。这是她的剧照,演白娘子。”赵越解释。电视的右边是一大瓶芍药,艳澄澄的,墙角的大花瓷瓶里插着新买的一大树桃花。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象死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透着激烈、虚假、不协调。文荻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想说什么,终于忍住没有说。旧的沙发上摊着一本红楼梦,翻到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林黛玉俏语虐娇音」,看红楼梦的人总归是一心向着文化的,我把它放在一边觉得好笑,谁看,赵越是不看的,他好象向来就很鄙视这种儿女情长的的东西。他的妈妈么?这么大年龄了。我觉着滑稽。文荻进厨房看她作菜,一条鱼身上划几刀、抹盐、洒上番茄、酸菜、姜片、葱,倒上酒、搁些油,然后放上去蒸。她对她说,很快就好,你们去玩。她出来,厨房是她的世界,她作不了主。文荻坐在那里,赵越跟她说笑话,文荻有一搭没一搭。他就逗她揪她的耳朵,文荻却会回脸看看四周,好象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看,沉默地监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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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阴性的城市,充满了这些女子艳异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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