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他必须杀了这个人,只有如此,才可以保住谢萦柔。如果除了他,燕王没有再派其他的杀手,在城破之前,他还可以暗中保护她一阵子。

为了她,这是他第二次背叛燕王,如果被燕王知道,他定然不会有半点生机,但是,哪怕在燕王面前自杀谢罪,他也要先保护她逃出生天!

让她快乐幸福地活下去,远离阴谋和战火,这是他在冷绝了所有希望之后,第一次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生起了渴望。

他没有金城绝的一掷万金可以博她欢心,有的,只是他这一个人,一把剑,一颗心。

仅此而已。

【第八章】

我这一生做过不少事情,不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劣行径,都不曾汗颜过,因为这是所有人生存的法则。

——金城绝语录

建文四年,朱棣突然改变战略,由北南下,大军长驱直入,剑指应天,使得应天府的君臣大乱。

朱允炆惊怒之下,采纳了齐泰和黄子澄的建议,即刻命大将军徐辉祖领兵十万对燕兵围追堵截,务必要把燕军阻隔在淝河以外。

徐辉祖出征这一日,朱允炆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出城送行,萧离负责他的安全,所以随行车队左右。远远地,他留意到有一乘挂着青布帘子的马车,乍然风起,掀开车帘一角,露出马车内的人脸,原来是谢萦柔。

她也来了?看来皇上为了表示自己抗击燕军的决心,这一次送行甚至带上了皇后等一干宫眷,所以她才会一并随行吧?

当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到郊外时,萧离随意向四下一瞥,没想到竟然看见金城绝笑咪咪地站在队伍中间。

他大为诧异,走过去低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金城绝斜睨着他,「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别忘了朝廷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我刚送了万岁一百万两银子,他又要送军出征,我怎么能不亲自来看看自己的银子花到哪里去了?」

萧离盯着他的眼,皱起眉,「你做这些事,如果被那个人知道,你想过后果吗?」

金城一哼。「你是说北边那个人吗?别忘了,他一样要靠我的银子才能够支撑这场仗,我的银子,自然是我说给谁就给谁,谁能管得了?」

「你别太倡狂了,现在天下未定,当然由得你闹,等天下太平了,看他们两边谁能饶得了你。」虽然和他的关系因萦柔而有些诡谲,但毕竟是曾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他还是不想看他有事。

金城绝一怔,淡淡她笑了笑,转移话题,「近来见过萦柔吗?」

萧离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好久没看到她了,不知道这丫头的心里在想什么。」他幽幽的说。

两人同时向谢萦柔所在的马车看去,突然,从两侧的小山上疾射下一阵箭雨。

萧离大惊,高声喝道:「有刺客!保护圣驾!」然后抽剑在手,一跃飞身到朱允炆身边,说了句「得罪」,便将惊惶失措的他一下子拉下马背,塞到旁边的凉亭中,那里立刻有几十名锦衣卫团团围住。

此刻情势紧张,四处乱糟糟,闹烘烘的,萧离生怕刺客趁机混入自己人的队伍里,于是高喝,「稳住阵脚,所有人原地不动!各自为阵!」

经他指挥之后,场面总算稳定下来,朱允炆在凉亭中缓过一口气,惊怒得狂骂,「难道四叔一定要杀了朕吗?他不是说是来清君侧,勤王护驾的?但他一次又一次把朕逼得这么紧,是算准了朕良善可欺吗?!」

萧离却在此时冷静下来。今日之事实在蹊跷,这件事真的是燕王指使的?为什么之前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四周又传来轰然一声巨响,敌人竟然像是施放了炮火,四周烟尘四起,一时间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和人。

朱允炆咳嗽着,一边喘息一边叫道:「贼人好大的胆子!咳咳……萧离,咳咳!你去看看后宫……」

萧离的心早已不在朱允炆的身上,只是苦于身分所限,不能离开,一听到这句话,他立刻如获大赦一般向着那乘青布马车飞奔而去。

在人群冲撞和烟尘弥漫中,他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到那辆马车,急切地叫道:「谢萦柔!你没事吧?」

可马车里却悄无声息,没有人回答。

他心中又惊又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道德,一把扯开车帘,纵身跃上车内,没想到车内居然空空如也,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寒潭谷底。

谢萦柔是在一片暗香中醒过来的。

她记得马车内忽然浓烟四起,然后她就昏厥过去,但醒来后,却已不在原处。

她懵懵懂懂地坐起身,看着窗外那一片枯荷莲池,以及池上的一弯小桥,仿佛不是人间的景致。

走出门,来到桥上,桥头立着一块小巧的牌子,写着「照影桥」。

她本能地念出这个名字,身后却突然有人出声解释,「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座桥的名字就是从这句诗来的。」

她一惊,回头去看,只见金城绝笑吟吟地负手站在桥尾不远的地方,一袭白衣的他站在枯荷莲池之前,衣袂飘飘,俊逸出尘。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她惊诧地问:「万岁呢?娘娘呢?」

「刚刚有刺客行刺,你是被攻击的目标,所以我把你救下,带到这里来。这里是我的私邸,外人不会来的。」

「这怎么行?」她踉踉跄跄地往回走:「我要赶快回宫去!」

金城绝一把抱住步履蹒跚的她,像是很疼惜的轻斥,「你都成了这个样子,还要逞强吗?不必急着回去,我已经和万岁说好了,让你先留在这里休养。别忘了,贼人三番两次地攻击你,倘若你又出现在宫中,只怕下一回攻击你就更难抵抗了,更或许,你会把危险带给你身边的人,你真的想这样?」

她被他说得一惊。「会吗?燕王真的要杀我?可是杀了我一人又对整个战局有什么帮助?难道不杀我他就得不到天下?」

他仅是说:「男人的心有时候比女人还难测。」

她侧过脸,只看到他挺秀俊逸的鼻骨,和一双似笑非笑的水眸。

「这屋子还喜欢吗?仓卒之间,我只来得及要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哪里不满意就叫人改。」他扶着她回到屋子里。

谢萦柔瞥了一眼周围,不得不说实话。「你这里好到不能再好了,我看就是皇宫也比不上。」

「这世上最好的地方未必是皇宫,因为皇宫里的禁忌太多。」

面对他的友善,她也放下戒心的回话。「你是说你这里自由自在,没有禁忌,我可以随便挥霍?」

「只要你想,我任你挥霍。」金城绝笑得更俊,倒了一杯酒给她,「不过现在你要先休息,再好好睡一觉。」

「我已睡上好半天了。」她接过酒杯,「我平时也不喝酒。对了,萧离呢?」

他的脸上倏地闪过一抹狠戾,快得让谢萦柔根本没察觉。「大概还在安顿万岁吧。这不是一般的酒,喝起来的味道甜而不辣,能让你作个好梦。乖,听话,再睡一下,我在这里守着你。」

他的声音如梦似幻,极能蛊惑人心,让她不由自主地将酒喝了下去。

果然,一杯暖酒下肚,谢萦柔的神智又开始迷离起来,慢慢地躺倒。

金城绝为她盖上锦被,唇角的笑容凝固,沉声问道:「什么事?」

只见帘外有人影闪动,「公子,北镇抚司的萧大人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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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泪 上:谁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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