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前言(1)

我对童年最鲜明的印象是:一个识字不多的小女孩,在一家挤满大人文字书与纸笔文具的传统书店中,时而好奇地游走、时而蜷曲于书店的一角,似懂非懂地翻阅着书页。由于那时家住郊区,父母亲每回到城中办事,我老是爱跟着,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把我当成一件行李般,存放在“寄物柜”中,然后放心地离去,等事情办完后,再将寄放的“行李”取回。这既安全、又免费的“寄物柜”,是大街上一家书店兼文具店,店主是与父亲相识的友人。在那个年代,童书不多,现在常见的儿童绘本更是没见过,书店内摆的,几乎都是给大人看的书。刚上小学的我,从架上挑中一本后,就蹲坐在一个角落,开始似懂非懂的翻阅起来。为了能看懂书店中更多的书,我竟然变得喜欢上学,因为在学校可以学更多的新字,二、三年级后,我开始会自己买一些不加注音的大人书,这让小小年纪的我觉得很有些成就感,另外,我特别欢迎大小考试的到临,因为父母和我约定,每次只要考前三名,就能领取三百至一百的零用金,有了零用金自然就能买更多的课外读物,这个良性的循环,使得爱读书的习惯一直跟随着我,成了我生命中最珍贵的无形资产。如今想来,自己对书籍与书店的依恋,当追本溯源到幼年时期。书籍是我精神的寄托、书店成了我心灵的避风港,父母亲当时不经意的举动,竟然为我打造出一座以书建构出来的天堂乐园。在我日后云游西方二十年的生涯中,因为造访无数与书相关的人物与地方,我对书籍之爱不仅限于用心阅读其中的内容,更扩展到以各个感官去欣赏它们因形体所呈现出的多重风貌。如果前者可以被比拟为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后者就可以被喻为**之爱;书籍的内在美与外在美对我同样具有诱惑力。我一方面在意书中文字所传递的情境、意念与讯息,另一方面也喜欢用眼睛去观赏书籍的设计与装帧、以手指去触摸具有质感的纸页与印刷、用鼻子去分辨古书及新书所散发的不同书香、用耳朵去倾听经由人声所朗诵出的诗词与故事。我的书天堂也因此变得更为丰富、辽阔。我会千里迢迢飞到纽约市的摩根图书馆(TheMorganLibrary),为的只是去瞻仰躺在玻璃柜中的古腾堡《圣经》,面对这十五世纪中叶由西方活字印刷术所印成的第一部书籍,既无宗教信仰、又无法阅读拉丁文的我,还是被那优美的版式设计给深深吸引、也对印刷术引发人类文明大跃进的历史,升起一股如宗教般的虔诚之心。因此当我看到电影《明天过后》(TheDayAfterTomorrow)中,一位因大雪受困于纽约市立图书馆的仁兄,紧紧抱着古腾堡《圣经》,不忍见它被丢进壁炉中取暖的情节时,我是心有戚戚焉,更何况全世界现在仅存四十八本!摩根图书馆是由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传奇金融家及收藏家约翰?皮尔朋?摩根(JohnPierpontMorgan,1837~1913)所创立。这里除了以收藏珍本书著称,还有众多名人的手稿、画作、乐谱等,是一个小而强、小而美的博物馆。曾任《纽约时报》首席艺评的当代艺术评论作家约翰?罗素(JohnRussell)公开表示过,他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地出没于摩根图书馆。凡是欣赏过或仅仅知悉摩根图书馆珍藏的人,绝对可以理解他的渴望。这也不禁让我联想起著名的阿根廷诗人波赫士(JorgeLuisBorges)所说的:“我总是想象天堂将如同图书馆一般。”对于书痴如我而言,摩根图书馆既是俗世中的一座乐园,也是我所期待天堂该有的样态。除了图书馆,西方的古书店、古书展、古书拍卖及手工印刷厂也都成了我的书天堂。在这些与书相关的场所,我不必透过玻璃柜,而可以亲手触摸、翻阅自己心仪的书籍,领略书之美。我发现在不同时空里,存在许多和我一样透过触觉、视觉、嗅觉、听觉与书交会的爱书人。有些人甚至更以食材去作书,然后再以味觉去品尝它们,每年四月一日的国际吃书节(InternationalEdibleBookFestival)就是这些书痴吃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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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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