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九百岁的遍地生祠》(3)

《九千九百岁的遍地生祠》(3)

魏忠贤的一步步发迹,直至控制朝政,宫内有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熹宗的乳母客氏,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这个客氏实在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她姓客,名巴巴,一名印月,原本是保定府定兴县人侯巴儿(又名侯二)之妻,十八岁时生下儿子后被选入宫充任朱由校(即后来的熹宗)的乳母。此人极为妖艳,朱由校大婚之前,她已“先邀上淫宠”。在熹宗心目中,客氏远远超出乳母的概念,是集各种女性角色于一身的不可须臾或缺的伴侣。熹宗即位不过十天,便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出入形影不离。及至熹宗完婚,忙于和后妃过从,客氏心中不悦,熹宗不得不用重赏抚慰,宠幸较前更甚。客氏偶尔外出,用八抬大轿,威风显赫比后妃有过之而无不及。魏忠贤为了窃权,千方百计巴结客氏;客氏也想利用魏忠贤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两人一拍即合,关系非同一般。而且配合得非常默契:“忠贤告假,则客氏居内:客氏告假,则忠贤留中。”当时人说,熹宗“内有客氏保护起居,旦夕不相离;外有忠贤曲意逢迎,巧会旨趣”,“而忠贤素所宠信,气指颐使,骤列大■,且倚客氏,表里为奸,事权一旦把握”。魏忠贤的肆虐,如危害皇后所生长子,迫害裕妃、成妃,任用可以任意操纵的王体乾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等,多是客氏一手促成的。这个客氏在宫中称为“老祖太太千岁”,往来乘坐小轿由宦官鸣锣开道,俨然”‘熹宗八母”之一。她与魏忠贤“对食”,策划种种阴谋,直至使熹宗“无后”,政治野心非同小可。后世历史学家把他们二人相提并论,称为“客魏”,是“客”在前“魏”在后,实在是深知其中三昧的画龙点睛之笔。

有了熹宗和客氏的纵容与支持,如果没有一大批宵小之徒吹喇叭抬轿子,魏忠贤个人崇拜决不可能发展到如此地步。魏广微、顾秉谦等内阁大臣,把政府大权拱手相让,甘心沦为帮凶与附庸,人们讥讽为“门生宰相”“魏家阁老”,造成“内外一体”“宫府一体”的局面。

推而广之,掌握人事权的吏部、都察院,掌握军权的兵部等要害部门的大臣,以及地方封疆大吏,几乎个个以争当魏忠贤亲信甚至于儿义子为荣,献媚谄附无所不用其极。对于他们个人而言,是道德与气节的沦丧,是丑恶灵魂的大暴露;对于整个社会而言,这帮吹鼓手演出了一幕幕个人崇拜的大合唱,败坏了社会风气。这帮人的数量是不小的,《明史》的“阉党传”只列举了一些代表人物,如魏广微、顾秉谦、崔呈秀、刘志选、曹钦程、王绍徽、霍维华、阎鸣泰、贾继春、田尔耕、许显纯等。崇祯初年清查“阉党逆案”的结果,一共清查出首逆同谋六人,交结近侍十九人,交结近侍次等十一人,逆孽军犯三十五人,谄附拥戴军犯十五人,交结近侍又次等一百二十八人,祠颂四十四人,共计二百五十八人,如果加上“漏网”五十七人,那么共计三百一十五人。可见“阉党”声势之大。

在一个皇帝、一个女人、一帮吹鼓手的推波助澜下,魏忠贤的“无上名号”愈来愈多愈来愈高,也愈来愈离奇:厂臣、元臣、上公、尚公、殿爷、祖爷、老祖爷、千岁、九千岁,对于九千岁魏忠贤似乎还不满意,因而有些人干脆叫他“九千九百岁”。吕毖《明朝小史》说:“太监魏忠贤,举朝阿谀顺指者但拜为干父,行五拜三叩头礼,口呼九千九百岁爷爷。”

历史上“千岁”、“九千岁”时有所闻,“九千九百岁”闻所未闻,距离“万岁”仅一步之遥,魏忠贤个人崇拜已经达到它所能达到的顶峰了。如果熹宗不是在天启七年死去,疯狂的魏忠贤个人崇拜运动将会发展到何种地步,是难以预料的。

人们在惊诧之余,必然会问一句:难道是偶然的吗?历史学家批判的锋芒不仅应该触及具体个人的灵魂,而且应该触及一种制度一个时代固有的劣根性。别以为魏忠贤个人崇拜是历史上的特例。只有要**政治的土壤,形形色色的个人崇拜就不可能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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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与血―明帝国官场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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