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四处(1)

光落四处(1)

人生中有很多时日是难以描述的。它们是一些黑暗中灯火的光层,渐渐被剥离附着物,带着坚硬质地的力量,形成稠状的湿气。它们起伏反转,仿佛近在咫尺,却永远也无法抵达。光层以一种不可知的速度释放出一些影像,如同被刻进时光。它们是我在南京的夜晚望着这座有点电荒的城市不知所措的脸。是我的朋友狗子有一天在和众人喝酒时突然严肃地问他们爱情是什么。也是我和春树在雕刻时光说出的飞猪和飞鼠。但是时期的光层有时会聚成一点,灼热沸腾,将至爆发。6月26日,我还隐约地能感受到光层的存在。虽然日子依旧显示出模糊和不适应性,但是我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因为春树要过生日,我要去后海看她。我带着给她的礼物——一套精装DVD,在猛烈的太阳光线中打的去后海。记得前天接到春树的电话时,她声音的模糊。坚脆中带点疲乏,但很舒服。她说,扬扬,后天的生日聚会你过来吧。我说,我要送你礼物。她笑着说,不用,你过来我就很高兴了。然后我们都笑了。的士司机开车到后海的一个儿童公园的石碑前。我付钱下车,却并不清楚目的地的方向。那是一条并不繁华的街道,种植了很多粗壮的绿树。有很小的风,树叶和树叶连成一片,形成海水般的声音。我要去的是一个叫“那里”的酒吧,春树将在那里拥有她的第21圈年轮。就像飘动在我四周的枝条,绽放着无尽的翠绿和生计。我回顾四周,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树下聊天,小孩子们骑着脚踏车在弯曲的小巷里嘶叫,空气里震荡着蝉鸣和汽车驶过的灰尘。温度持续不留余地的增值,天空好像突然少了一层。我进入一条最近的小巷,沿着后海的边缘寻找酒吧。沿途并无酒吧的踪迹,所到之处无非就是繁茂的树木和繁杂的人群,它们如同生在一处,并不移动。步行了大约15分钟,依然没有任何结果。我停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歇息,旁边有一个买糖娃的女孩转头看我,扭动着眉头,似乎是一种沉思。过了一会儿,她主动问我。你在找什么地方吗。我微笑着对她说,是的,您知道“那里酒吧”在哪里吗?她听过之后,低下头,似乎又陷入了一种沉思。顷刻,她把视线由面前的糖娃娃身上移至我的脸庞。像解出一道很深的难题似的欢快地说,那片有一大堆酒吧,不过我不知道有没有那里?她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房屋密集的区域,又指了指身边骑着脚踏车的小孩子说,他可以带你去。骑着单车的小男孩看上去大约8岁左右,虽然小,但四肢显得无比灵活。我问他是否可以带我去那里酒吧,他爽快地拍拍胸脯说,没问题,一切都包在我身上吧。说着,他用后脚使劲蹬脚踏车的踏轮,一溜烟消失了,不一会,他又从远方的树林后边伸出头来大声呼喊,快点啊,你太慢了,你要跟紧啊,可别丢了。我告别了卖糖娃娃的小女孩,快速走向小男孩停车招手的远处。此时,我像一只不知去向的风筝,茫然地追随着前方骑车的小男孩,在曲曲折折的胡同里转弯,我们在无数个岔路口坚定地奔向一个方向,没有一丝想要回去的念头。10分钟过后,终于看见了一排酒吧,这里的人明显多,并喧嚣。我看看此时的小男孩,已满身是汗,但却面带笑容,好似刚做完一件乐事。我给他买了一只雪糕,陪他一起吃完,然后对他说,你回去吧,我已经到了,自己可以找到,谢谢。他停完后,站起来看了我一会,说,没关系,我虽然心脏动过手术,但只要不是长时间的跑,骑车是没有问题的。他指了指前方100米处的一幢房说,我家就在那,骑2公里就到了。还没等我说再见,他再次用脚使劲蹬脚踏车的踏轮,一溜烟地消失了。如同我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我望着他的去向迟久回不过神,但终究记得今天的要事,于是扭头前行。周围依然蒸发着热气,让情景笼罩在一个庞大的温室里。同力所及,各种类型的小酒吧沿着街边的曲线分布开来,座位空荡,并无很多客人。我看看表,离预订的时间还很早。就像一只踱着缓慢步子的猫,在温热的风的吹动下,我自己已经慢慢安静下来,好像热的气体在慢慢退去,只剩下风景和潮湿的味道。有很多只手在酒吧的餐厅里移动,有的瘦弱,有的修长,有的关节修长,有的关节突出,有的略带沧桑。我发现“那里酒吧”的时候,那里却没有一只手。酒吧显得无比萧瑟,拉起了厚厚的铁门,安装了沉重的锁。在四处无比喧嚣的环境中安静默得很,成了一个暗地失语的孩子。心中突然升腾层层的危机,确定的方向瞬间缺失,额边的汗水还在不停地流。我打电话给春树,告诉她“那里酒吧”已经关门大吉了。她的声音很沉稳,但明显带有自责的意思,她说,对不起,酒吧改在“这里酒吧”了,不好意思。我于是立即启程按照她说的方向寻找“这里酒吧”,大约过了5分钟的时间,我抵达了。春树穿着浅红色的绣花连衣裙正在露天的座位上抽烟,夹烟的双手像是被冷冻的人体雕塑手臂悬空的部分,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安放大腿上。这种姿态,像是美国30年代电影中的性感女人,风韵十足。酒吧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她金黄的头发在光线中风影飘忽。我走过去说,春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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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MM的抚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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