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王嬷嬷先是一惊,显然是还不知道太太为何想开了,可她随即就是一阵心疼。太太分明不愿意继续在老爷身上用真心了,他实实在在伤了太太的心!

而太太这吩咐代表想开了,要给那丁香多树几个敌手,再坐看几个通房互相倾轧争斗,自己都不用如何伸手,这正房也就清净了。

王嬷嬷、晓芸与晓芳皆是何秋娘当年的陪房,又有哪个会不帮着何秋娘,反去帮着老爷的?

未时正,王嬷嬷便将官牙领了来,那官牙还带来了八个十四五岁的丫头,一排人往院中一站,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韩宓连午觉都是在何秋娘的正房睡的,此时也早睡醒了。

可惜就算她已将那个「庶出可别想占了嫡出的道」这种话推给了学堂,显摆了一番她已经长了能耐,她娘也不会叫她出现在这种场合。

她便只管在东屋窗台前趴着看起来,又嫌刚拖到窗前的椅子冷硬,就叫青芽给她垫上两个厚厚的大引枕。

青芽却是有些不明白,太太为何又要买人。

这正房里虽然少了个丁香,既已将银翘提成了一等,太太身边也有四个大丫鬟服侍呢,哪里就真的缺人了?

就算是真缺人使唤,也不能直接买这种十四五岁年纪的来啊,这哪有七八岁、十来岁的容易养熟?

韩宓便伸出两个拇指来,比划着给青芽看,「你瞧见我这两根手指头了没有?如果我的左手大拇指是丁香,我的右手大拇指就是新买来的,娘这是叫她们两人顶牛儿玩呢,难不成娘还能放下身段和丁香对上吗?」

青芽顿时瞪大了眼,大姑娘怎麽连这个都懂?真不愧是在汀兰馆附学的!

她连忙扶住韩宓的肩膀,以免大姑娘一疏忽,从椅子上掉下来。同时,却也不忘连连伸手指点着外头那一排丫头,与韩宓玩起了猜人的游戏。

「左边第三个长得最好,可模样儿却太柔弱了,若想靠她和丁香对抗可难了些,我猜太太定然不会选她。」

丁香过去是太太身边的一等大丫鬟,人脉哪里是新买回的丫头能比的?

「左边第五个倒是一瞧就够厉害,可……可这种人太厉害了也不好吧?那不是给太太找麻烦?」

韩宓听着青芽逐一品评,一双眼忍不住笑成了月牙儿。这丫头虽然做事鲁莽了些,什麽话都敢跟她这个主子聊,却贵在最和她一条心不是吗?那她也就不用怕青芽对她生了怀疑,今後有很多事,都能借青芽一张嘴一双手呢!

她便轻笑着低声教起青芽来,「那第五个再厉害又如何?她还不是与另外七个一样,都是官奴,娘若真将她买下来,便是救她离了火坑。即便她不感念娘救她的恩情,一个官奴还能压过主母不成?」

见青芽还有些懵懂不解,韩宓却不再多说什麽了。

难不成她还能告诉这丫头,才充了官奴的女子若是没有被哪家府里买了去,等再过些日子,便只有被投进教坊司做官妓的一条路了?

而她娘之所以看上这个犯事郎中府里的丫头,却不是买个曾经的小姐来,也定是早就衡量清楚了,小姐再怎麽落魄,骨子里也还是小姐吧。

随後何秋娘果然也没费什麽功夫,便先将那左边第五个挑了出来,那第五个忙往前两步,跪下便给何秋娘磕头。

不等青芽夸赞一声「大姑娘真聪明,竟想到了太太心里去」,何秋娘又指了指左边第三个,连这个也买了下来。

青芽顿时惊讶起来,「大姑娘不是说两个手指才好顶牛吗?」

那如今却成了三个,多出的那一个,难道还得太太自己来对付?

韩宓忙笑着给她指了指身边不远的几案上那座香炉,「你瞧瞧那炉子底下是不是三条腿,你看它多稳当。」

趁着青芽真去端详那座香炉,韩宓心头又大松了一口气。

她还怕她娘只是暂时被她点醒了,就不得不只买进一个丫头来跟丁香对抗呢!

她可不是就有些担心,一旦丁香被这个新进来的厉害丫头斗倒了,岂不又成了一家独大,转头便又会来对付她娘。

如今她娘出手便买进了两个丫头,这两人还各有各的好处,敢情她娘并不是不明白,过去只是不愿意这麽做罢了!

只不过韩宓心里也清楚,她娘前世定然只想早早怀上身孕,还以为等生了嫡子後,再腾出手来收拾後院也不迟。

外带着她娘也定是被她父亲前几年的样子迷惑了,便以为父亲不好女色,即便收用了丁香,也只是酒後被人趁虚而入。

可这後宅里怎麽能不多做几手准备呢?如果当家主母只盯着一处用心,其他地方必然会被别人下手啊!

而她娘的确是在这个春天如愿怀上身孕了,可不是就忘了亲手给她父亲添人,再亲手掌握住那些人的生死存亡?

等她父亲经了丁香那一回,後来不论香的臭的都收进房里了,将她娘气早产了也未必真是丁香一人的手笔。

这时青芽也彻底研究完了那座香炉,回转到韩宓身边来,却依然满脸不解。

韩宓依然没再多说什麽,只叫青芽慢慢走着瞧,「左右那两丫头已经被定了下来,还愁将来不演戏给你看?等多看几出戏,你便懂了。」

到了傍晚时分,韩宓的父亲韩云枫下衙回来了,才回到後宅,便得知何秋娘竟给他买了两个人来,还说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便摆酒给那两个丫头开脸。

韩云枫觉得惊讶之余,又惊喜非常,却也难免有些忐忑。

要知道,以他这才三十出头的年纪,便做到了顺天府的从六品推官,可全是靠着丈人家的扶持呢。

且不说他那大舅兄如今已是西川的布政使,单只论何秋娘与当今的皇后娘娘既是表姊妹,又是自幼的手帕交,他就平白受了多少恩惠?

因此别看他膝下只有韩宓一个嫡女,自打嫡女落地後,如今已是十二年了,何秋娘中间虽又有过身孕却没养大,但他也不敢提什麽纳妾之事。

那麽如今何秋娘竟主动给他买了两个丫头来,他欣喜妻子的贤慧之余,也怕这消息传到何家去,或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影响到他的前程。

再说……他才刚勾搭上咸宜坊那一位没多久,他又如何不怕,何秋娘这是听到了什麽风声?

他立刻装出了些微恼意,道:「秋娘你这是做什麽?就算是为了你我的子嗣着想,那丁香既已有了身孕也够了。」

只要没有太多下人在跟前,韩云枫都用妻子的闺名唤她。

「我不是早答应你,若是丁香生了儿子,必给你抱到上房来养吗,你又何苦再给你我夫妻二人中间横添上这两个丫头?等半个月後舅兄回京述职,我哪里还有脸见他!」

何秋娘这几年确实被骗惨了。

她一直以为自家老爷对她的爱重尊敬都是源於夫妻情深,那不急着纳妾生儿子的举动,也是源於夫妻情深。

可如今她既然被女儿点醒了,韩云枫这些话哪里还会是深情表白,反倒成了将她刺得头破血流的利刃。

他是早就答应她,等丁香生了儿子便给她抱来上房养,可他却从没承诺过「不会以庶做嫡」这种话啊!

那若是她在丁香之後也生个儿子出来,还得屈居在那真庶子假嫡子之後,只能做嫡次子了?

她就不信,连十二岁的女儿都看得懂这中间的区别,韩云枫就不懂?

他这分明是以为她再也不能生了,那以庶充嫡的事儿他便很敢做了,甚至还以为连她自己也是巴不得的!

还有他竟不怕别的,而是怕她大哥回京述职,没脸与大哥相见?他其实是怕大哥的到来,影响他的考核与升迁吧!敢情他与她装了这些年的夫妻情深,实则只是看重她的娘家能帮扶他罢了!

何秋娘心中发冷,脸上却淡淡的笑起来,「老爷向来都尊重妾身这个正妻,既没做那宠妾灭妻之事,又没做那以庶充嫡的事,有什麽不好和我大哥相见的?我不过是给老爷买几个丫头而已,说白了便是玩意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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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蜜夫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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