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只是以连氏的短浅目光,又哪里看得懂这个?

她只知道儿子若还是自己的,便该养在自己身边,而不是白白跟了别人却没名没分。

然而韩宓也清楚,只有因着前世,她猜到她娘肚子里的是男是女,旁人却不知道的,那麽眼下这麽一番话下来,虽说已将连氏吓得够呛,唯恐自己这儿子是白替别人生了,还是难免叫袁氏几个替她们母女俩担忧。

她便在袁氏说要去更衣的时候,主动站起身跟去服侍了,如此也好趁机解释一二。

等两人一同出了待客的小花厅,袁氏果不其然地问起来,问她怎麽突然犯了傻,语气中也忍不住带上了淡淡的责怪。

「你就不怕你娘想歪了,以为你和你祖母、你二婶母站到了一边,极力想早早将过继的事儿定下来?如此一旦你娘给你添了个妹妹,紧跟着就得过继颂哥儿当儿子,她哪里还能活!」

袁氏心里明镜似的,她这秋娘表姊与她一样,都是不易有孕的体质,如果表姊这一胎真的生了女孩儿,下一胎也不知道什麽时候还能再怀上,那麽与其给韩云枫纳上几个妾,盼着多添几个庶子,再选上一个当做嫡子养着,还真不如索性过继了二房的颂哥儿。

韩云枫是个什麽样的人,袁氏可清楚得很,若叫这样的人在後宅养上几个妾,再依着她表姊那副性子,恐怕就得提心吊胆着如何保命了。

因此袁氏虽然有些责怪韩宓,但也知道,这丫头想必也是怕这个,才不惜早早就拿着颂哥儿当了挡箭牌,好藉此打消她爹想纳妾的心思。

只是这也太早了些!早得她不能不责怪,就不能等到表姊生了,实在不得已时再提吗?

韩宓闻言微微红了脸,声音也不由得压低了许多,讷讷道:「表姨母教训的是,是宓姐儿操之过急了,不过宓姐儿之前也与我娘通过气,倒是不用怕她想歪了。」

就因着自打连氏来了之後,时不时便会将颂哥儿推到她娘面前,她也是怕她娘多想,难免思虑过重,悄悄与她娘商量过,该怎样打消连氏这个下三滥的盘算。

她娘既是早对她爹寒了大半的心,倒也不在乎一旦又生个女儿,究竟是该多纳几个妾来生庶子,还是该将颂哥儿过继到膝下,哪条路都无所谓。

韩宓遂不叫她娘再多想什麽,说是左右一切都有她,她肯定不会叫她娘吃亏。

她眼下便给袁氏解释起来,「别看我这位二婶母心怀叵测得很,却也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除了颂哥儿之外,再没有什麽能叫他忌惮的,只要我这位二婶母心里真生了惧意,生怕我有了弟弟後还要抢了颂哥儿来,她也许过不了几天便会带着颂哥儿回老家去了。」

袁氏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宓姐儿方才是当众说,若是她娘生了个小弟弟,便将颂哥儿留下来作伴,反之若是生个姑娘呢?她却提都不提,敢情这只是为了将连氏吓走啊!

她的脸色微霁起来,声音亦是软了几分,「还真是表姨母错怪你了,只要你娘知情,不会因此多想,你便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袁氏虽然不过与连氏照过两次面,但也明白这一位是个什麽样的人,与其叫她带着儿子在京城长住,日复一日的给秋娘表姊添堵,还真是不如就照着宓姐儿的打算,早早将人吓走算了,将来的事再说吧。

不过众人却万万没想到,那连氏竟是如此不禁吓唬的。

待到宴席散去後,也不需韩宓再展开什麽样的攻势,连氏便迫不及待的主动跟韩老太太提起,她想带着颂哥儿回老家了。

她明明早几日还打算着多在京城走动走动,最好将各家的宴席全都去遍了,一来也好叫颂哥儿多见见人,好替将来的过继造个声势,二来也能多拿些见面礼,这便宜不赚白不赚。

「娘也知道,您那二儿子侍弄庄稼喂养牛马是把好手,偏偏最是个不擅长家务的。」连氏陪着笑脸跟婆婆商量。「如今咱们婆媳俩将青果、青叶两个丫头都带了出来,家里只剩下他们爷儿仨,两个孩子吃的自有厨娘做得了,倒是不用操心,可那穿的用的谁管?

「因此叫我说呢,娘尽管在京城里住着,我这一趟既是探望过大哥大嫂了,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我便早早回去打理家务吧。」

韩老太太本来就已是应酬了一天,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酸得很,冷不防听见二儿媳妇说起要回老家,她顿时觉得浑身更难受了。

这、这连氏怎麽一出接着一出的么蛾子?明明早几日还上蹿下跳的非得将颂哥儿强塞给大房呢,如今大房都要给颂哥儿请先生了,她却要带着孩子走了?

韩老太太恨恨的望向连氏,直道:「你这个叫人不省心的,将颂哥儿留在京城读书不好吗?难不成你还想叫他跟着他爹学种地去?!」

连氏哪儿敢和婆婆对峙,匆匆低下头,喃喃道:「留在京城读书倒是不错,可颂哥儿到底还是太小了些吧?要不、要不等他七、八岁时再叫他来?」

她抬起头,语气越发小心翼翼,「再说大嫂顶多再有半年就要生了,到那时家里便要多一个小祖宗呢,若是将颂哥儿留下,岂不是只有添乱的分儿?我看不如娘和大哥都先顾着大嫂吧,等过上两、三年,大嫂和小侄儿都养得皮实了,再将颂哥儿送来麻烦大哥大嫂也不迟。」

要知道自打她嫁到韩家後,日子也不过是六、七年前才真正好过了些。

那时候大伯子让人捎回去的银子已是攒得差不多了,不但多买了几块地,还添了不少的牲口,家里也买得起丫头婆子服侍了。

她怀着头两个孩子时是没享到什麽福,但怀着颂哥儿时,却是想吃什麽有什麽,称得上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将颂哥儿在胎里就养得异常的壮实,要不是婆婆舍得花银子给她请了两个好稳婆,她当时便得一屍两命。

这个儿子可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生下来的!

若是大房愿意过继颂哥儿也就罢了,她顶多算是暂时舍了这个儿子,将来母子还要团聚的。

可要是大房只是想强留颂哥儿,却不给这孩子一个名分,她凭什麽答应!

她也算想明白了,只要何氏肚子里这一胎没生,她那过继的算盘便是打得太早了些。

这算盘若仅是早了点也就罢了,或只在她心里偷偷藏着也没关系,却架不住大伯子两口子全都看出了她的企图,连宓姐儿那丫头也瞧得一清二楚不是?

也就是因为大房的一家三口全都瞧出她的打算,这几日可没少打发了王嬷嬷等人,叫这些下人话里话外的敲打她呢,当她听不出来?

虽说她从来不曾承认过什麽,可她若还赖着不走,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这事儿,继而越发惹得这一家子厌烦她了?

如此哪怕大嫂这一胎是生了个女儿,恐怕也不会再选颂哥儿过继了,人家不会多往西小院添几个人,努力生孩子吗?她那大伯子可才三十出头,只要他想生,生上十个八个的也不在话下。

因此连氏一边埋怨自己操之过急,不该眼瞧着大房的日子好过,便眼馋得紧,过早暴露了自己的盘算,一边也不得不作出了决定,这京城终归不是她与颂哥儿娘儿俩的久留之地。

且不论大伯子两口子,单说宓姐儿,那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西小院里的丁香如今可只剩下一口气了,日日全指望宓姐儿高兴与否,决定是只给她喝些郎中开的保命药汤,还是再给她加些补药,所以她再傻,也不能叫颂哥儿落进这麽一个堂姊手里。

只是别看连氏以为自己想得再明白不过了,她又哪里知道,王嬷嬷和晓芳等人每一次敲打她,根本都是韩宓派出来的?

她又哪里知道,就连韩宓高兴了便给丁香一碗燕窝吃,不高兴了只有药汤给丁香保命吊气,都是韩宓叫人有意无意间透露给她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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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中蜜夫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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