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楚一刀已经收起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脸上神色倒不凝重,只是透露出些厌恶的表情来,「这康大头可不是个好东西,你家怎麽会被他盯上?得!别的不说,我先让人去打听。」

他说完话,开门冲外头喊了个人过来,对他嘱咐了两句就放人走了,接着转回身重新露出痞笑来,看着沈泽简,「这事一时半刻怕是不会有消息,你回村里也不方便,今天就在我这儿住下吧,咱哥俩也好些时候没好好说过话了。上回你来也是问了几句话就跑,真当大哥我没脾气吗?」

沈泽简点点头,「嗯,我在这儿等消息。」

「你这人真是无趣,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楚一刀对他不接话的行为表示十分愤慨。

「什麽样都照样能把你揍得趴下。」

沈泽简这话惹出了楚一刀的脾气,楚一刀竟是二话不说抬起拳头就直捣他面门而去。

其实他二人即便是有了感情,这揍人的行为却一直没放下,平时只要见面,少不得要动动拳脚。

沈泽简托了楚一刀的福,得以认识了他那师父。只是那人也怪,说是已经收了一个徒弟,不能再收一个,所以虽然说同样教了沈泽简不少,却是只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

就因为这样,还让楚一刀得意了好久,总说是师父看他长得比沈泽简俊美,所以才只收他做徒弟。

他俩是常年的「对手」了,对於对方的弱点一清二楚,外人看来怕要时刻悬着心,只觉这两人似是以命相搏,但他俩都清楚,谁都没下真正的死手。

「砰」一声,楚一刀再次被踹翻在地,终於摆手喊不干了,「嘶……明明都是一个人教出来的,我也是个勤快的,怎麽总是会输给你呢!」

沈泽简不理他,每回输了他都要这麽慨叹一句,也不知道是真奇怪还是习惯了。

「算了算了,走,扶大哥一把,咱俩喝酒去。」楚一刀扶着腰,好像真受了多重的伤似的。

沈泽简懒得理他,熟门熟路的往外头走。

因楚一刀怕冷,自从有钱买了这间大宅院,便单辟了一个小屋出来冬日专用。

他俩一进屋,暖气便漫到了脸颊上,楚一刀立时把厚重的披风扔到一边,「肯定是因为披着这东西,所以我才输的。」他还在耿耿於怀。

沈泽简从屋里头的博古架上拿下了酒壶和酒杯——楚一刀就是这麽奇怪,从没有人会专门往博古架上放酒壶、酒杯的。

「来来,暖上暖上,这冷天就得喝点酒,嘶,心肝脾胃肾才能舒畅。」

楚一刀屋里的据说是北边的楚国人常用的「炕」,火在炕底下烧着,人坐在炕上便暖和了。

炕上放着一四方小桌,小桌的中间挖空了,正好够放酒壶进去。

以往沈泽简并不关注这些,今天却下意识看了看。

楚一刀发现了,「怎麽着?以往你来我这可从来都不关注这些,莫非……是为了家里新娶的娘子?」

沈泽简还是面无表情,可楚一刀却是毫无顾忌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耳朵红什麽啊!哈哈,只这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到此时沈泽简才终於憋不住了,从牙缝里头挤出字一般的说道:「闭嘴。」

跟楚一刀相处,真的要时时磨练性子才行。

「好了好了,小弟面皮薄,当大哥的总要担待些。」惹恼了人,楚一刀这才收手,终於开始专心致志的盯起眼前的酒来。

他们两人一个爱说一个善听,又是多年的交情,自是十分投契,一顿酒喝得那是十分顺畅。

只是喝着喝着,楚一刀又旧话重提,「我总想劝你跟我一块儿去投军,不是因为别的,你当我不知道?我早瞧出来了,你们沈家也是北边来的吧?娘的!当年一战死了多少人,楚国那帮子畜生全他娘的不是人!不对不对,不能骂娘……我娘、我爹,还有我那小小的妹子……全被那帮畜生给、给……」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沈泽简叹口气,轻轻放下酒杯,也不劝些什麽,就这麽听着他哭。

「过了年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一定要去杀那帮畜生!阿简,阿简你去不去?去不去?」楚一刀已是喝多了,却又拿起酒杯,仰头灌了口酒到嘴里,咽下去後又例行的开始劝沈泽简。

以往都是沉默的沈泽简,这时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好似随口一般应道:「我去。」

「啪」一声,楚一刀已经趴在桌上,也不知到底听没听到。

被沈泽简惦记着的安平赌坊此时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看着楼下人声鼎沸的场子,康大头背着手满意的笑了笑。

他身後有个小个子,三角眼配上高颧骨,怎麽看都不是副好人模样。

小个子凑近康大头,「爷,那朱秉的事……」

康大头伸手阻止他说下去,转身往房里头走去,小个子忙在後头跟上。

「保密不知道吗,这种事也能在外头说?」

「是是是,小的知道错了。嘿嘿,小的这不是高兴吗!」小个子弓着腰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康大头听了这话倒是点点头,「是得高兴,嘿!可他娘的算是要成了,为了那麽块破地折腾了大半年,烦得老子够呛。」他一边说一边摸了自己的光头一把。

这人不知为何脑袋上一根毛发都没有,偏偏又不喜欢别人叫他光头,於是就有了个「康大头」的外号。

小个子也挺疑惑的,「爷,以前小的就觉得奇怪了,安平这地界咱们不说横着走,可一个农户人家怎麽还用怕他们?」

若是平时康大头肯定不会解释的,但今儿个可能是放松了些,便不由多说了两句,「你懂什麽,要是普通的农户,还用得着使这麽些手段?当然是因为这沈家有些来头。可惜啊,有来头又如何?这人啊,要养儿女可得养那省心的,要是养了讨债的回来,嘿嘿,那可是有得看了。」

「可不是!那朱秉不就是一个,要不是他好赌成性,把自家媳妇儿都押给咱们,咱们也想不出来可以给那王大力下套啊。」

康大头听到王大力的名字还挺不爽的,冷哼了一声,跟着说道:「不过是一个书生,也敢指着我的鼻子骂。呵呵,倒是没想到啊,最後竟是他给我送了份大礼过来。」

小个子搓着手掌笑道:「那朱秉的媳妇儿被沈家人分出去住了,他们怕是都不太看重这个寡妇,可那没出门的姑娘总不会不在意吧?小的可听说了,为了那丫头,凤临酒楼里头的那个沈家人还去三岔河村的王家大闹了一场呢。」

「这还用你说,要不是早知道这些事,你当爷我为什麽打算收网了?」康大头很是得意的说道,接着突然变了脸色,「你可得给我打起精神,明天要做的事不许有半分差池,哪怕是出了一点差错,我都会扒了你的皮!」

小个子被他陡然森寒的语气吓得跪在地上「砰砰」就是两个响头,「康爷放心,小的就是不要自个儿的命了,也一定把爷交代的事情办妥当了。」

与此同时,被康大头与小个子说道了一番的王大力在家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你们为什麽不告诉我就去退婚?为什麽?为什麽!」

王家爹娘不敢看暴怒的儿子,自从秋闱落榜回来,自家儿子的性子便一天比一天坏,刚知道退婚那会儿也没见他对着他俩吼,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到底是怎麽了?王大力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家爹娘。

他发誓,一开始他绝没有想要把墨儿抵押了的意思,是那赌坊的人害了他,那会儿他输红了眼,真的不知道什麽时候按下了手印。

他想要弥补的,他想着只要自己高中,那赌坊的人必然不敢再有动作……可他落榜了。

想到赌坊那帮人恶狠狠的眼神,想到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场景,王大力真的怕了。

他原本都想好了,只要墨儿还愿意嫁给他,他去借也要把钱还上,可是墨儿不愿意,墨儿那麽绝情,如今要怎麽办,怎麽办呢?

留给王大力犹豫的时间不多了,赌坊的人交代的事再不做就晚了。

他捂着自己的脸,感觉过了好久似的,终於直起弯着的背,重新恢复了平日的神情,转身慢慢走出家门。

【第二十二章夥同官差来逮人】

一晚过去,万绣没睡好,虽然平时她与沈泽简也是各睡各的,但床上少了一个人,便感觉好似冷了好几分。她好几次下意识的摸摸旁边,一直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到最後实在是煎熬得难受,便乾脆起身跑去灶房准备给家里人做饭。

想到今儿个只有自己、四妹和娘在,万绣不知为何生出了点不安来。要不怎麽说人是群居动物呢,一旦习惯了热闹,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再适应冷清的。

万绣自言自语着,从灶房出来去院子打算取些木柴。

这会儿天色仅仅透出一点亮来,她站在院子里随意抬头往外面望了望,没想到瞅见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她皱了皱眉,迅速放下怀里的木柴,转身往四妹的房间跑。

四妹没睡踏实,万绣跑动的声音一响起,她便警觉的坐起身披上衣裳。

万绣推开四妹的门,没往里头走,只道:「快,穿衣裳,往後门去。」说完就回自己屋里,从床底拉出箱子,把银两包好又往外跑。

四妹听话,这会儿已经站在院子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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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女东家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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