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余嬷嬷没答,小青却是回了话:「是小青负责夫人的起居。」

「那我娘家是哪的?我嫁过来多长时间了?」

凤宁问得起劲,那余嬷嬷却是不耐烦,她用力一拍桌子,冲身後的一个丫头喝道:「去看看,怎麽请个大夫要这麽久?」

「大娘啊,你别着急,大夫也得走着来,不会飞不是,别着急,我们继续聊聊,一边说话一边等着便是。」凤宁无视余嬷嬷的黑脸,居然劝她。

「我不是什麽大娘。」余嬷嬷又恼又气,大娘是市井称呼,在富贵人家也指的是粗使老妇,她可是龙府的大管事,怎麽能唤大娘。

「哦,那就是余嬷嬷。」凤宁很顺从的改了称呼,又问道:「余嬷嬷,你是心情不好,还是压根就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余嬷嬷不打算答,但凡有些计较的,断不会白头瞎脑地把别人的态度这麽直白的说出来,这个三夫人又是耍的什麽诡计?

谁知凤宁又问:「为何觉得我是装疯卖傻呢?」

余嬷嬷终於忍无可忍,於是直言不讳了,「这种事你干得出来。」

「这样啊,那总要有个做这种事的理由对不对?」

余嬷嬷冷笑,「这理由便要等夫人觉得脑子不傻了,再告诉我们。」

言下之意是指责她做了亏心事?凤宁直视着余嬷嬷的目光,静静思索着,她看这屋里环境和这些管事、下人们的面孔,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真的住在这里?她真的见过他们?

「麻烦给我拿面镜子。」

凤宁的要求让一屋子人傻眼,不是正跟余嬷嬷对质装傻的问题吗?怎麽惦记起镜子了?

镜子拿来了,凤宁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除了头上包紮的绷布刺眼外,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满意的,柳眉弯弯,大眼盈盈,小巧挺直的鼻子,樱桃小嘴,大美人一个啊,她心里觉得她就应该长这样没错,可是在她面前的这些人却是完全陌生的感觉……

她看了又看,终於说了,「你们说我是三爷的夫人,却连个爷都拿不出来,我怎知你们说的是真是假,会不会是你们欺负我脑子不好使了,骗我的?」

这下所有人真是看傻子的眼光在看她,那余嬷嬷怒极反笑,「我不过出了趟远门,这许久不见,你倒是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看来小青照顾得好啊。」

那名唤小青的丫头听了,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余嬷嬷瞧也不瞧,接着对凤宁道:「你倒是说说,就凭你,我们骗你又有何用?退一万步,我们骗了你,就你现下这副模样又能如何?」

她的怒意表现真切,看来确是被凤宁质疑得动了气,凤宁一想也对,她又能如何?她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这天大地大,她不过是个空白,她能如何?她想着想着觉得饿了。

「要不,让我先吃点东西,我吃饱了再睡一觉,醒来说不定脑子就好了。」这下大家不是看傻子的眼神了,是看大傻子的眼神。

不出一个时辰,龙府上下传开了,龙三夫人撞坏脑子了。

陈大夫终於匆匆跑了来,他检查了凤宁头上的伤,确认外伤已有好转,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一撞撞坏了脑子,得了臆症,他却是不敢说话了,这病得古里古怪,甚是少见,他哪能说三夫人是装的,可她若不是装的,却又如何解释她异於平常的表现?

大夫都没法下结论,还她个清白,这让凤宁很无奈,所幸她终於吃上了饭,填饱了肚子,她觉得舒服多了,於是躺倒在床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凤宁觉得这里的人怕是没说谎,因为一人演戏容易,这麽些人一起演戏却很有几分难度,谈话时她认真观察了,从那个余嬷嬷到小丫鬟再到老大夫全都是认得她的模样,他们生气、吃惊、怀疑的表情也全像是真的,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出破绽来。

所以她在这府里究竟是怎麽回事?

凤宁其实心里是有些慌的,她病了,脑子空空,什麽也想不起,这正是需要呵护安慰的时候,可偏偏一睁眼却身处一个并不友善的环境里,说她装疯卖傻掩饰恶行,可她到底做过什麽她却不知道,所以她有些害怕,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她对现状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知道她过去在这里做过什麽,也不知道这些人对她做过什麽,甚至她那所谓的相公是圆是扁、是胖是瘦,她都不知道,他对她好吗?他是否有别的妻妾?她在这个家里算什麽?她想不到,乾脆不想了。

她决定努力养好伤,静观其变,那句话是怎麽说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对吧,她想着,等她伤好了,她总能把事情弄明白的。

可事情并没有凤宁想得这麽简单,连着几天,除了小青在一旁照顾着,再没有人来看望过她,就连那个严厉的余嬷嬷也没有再来。

问小青,小青只说二爷在忙、三爷也忙、大爷不在家、铁总管在忙、余嬷嬷也忙,所有人都在忙,这麽多人,居然忙得没一个人能来看她?

凤宁觉得很失落,可她又能如何,她伤得颇重,动作稍大便头疼欲裂,她一个人待在这屋里,大多时候也就躺在床上睡闷觉,小青按时给她送吃的和送药,领陈大夫为她复诊,但仅限於此,守本分而不热情,凤宁忍不住想,她是得多讨人厌才能让这一家子对她这麽反感呢?

小青告诉她,她娘家是湖州凤家,龙凤两家在祖辈是世交,所以老爷子那辈给没出生的儿孙订好了娃娃亲,她嫁过来已然三年,未育子女。

既是世交之家,为何对她如此厌恶?难道是她三年无出,所以夫家不喜?凤宁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一个多月後,凤宁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一个月里,她除了小青和陈大夫之外谁也没见着,不过她还是从小青那问出了点府里的状况。

原来这龙家父母双亡,龙家大哥当朝为官,是个武将,一年中有一半时间不在家,龙大已娶妻,因夫妻二人感情深厚,所以龙大出门都将妻子带着,此时二人均不在家里;龙二主掌家业,说白了就是个生意人,龙家的产业都归他管,例如田产、商舖、酒楼等,都是龙二在掌事。

那她相公龙三呢?凤宁好奇了,两个哥哥这麽厉害,她相公应该差不到哪去吧?凤宁虽是没记忆,但一心还是偏向自家相公的,可小青告诉她的却是,「三爷具体是做什麽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反正也是经常不在家里,不过三爷的朋友特别多,常招呼些友人来府里做客。」

常不在家,还经常招呼朋友来做客,听起来怎麽这麽像是个败家玩意?凤宁自嘲的想,她不受欢迎,指不定跟她相公有关系呢。

「我与我相公感情如何?」这话虽问得古怪,不过凤宁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她不记得了呀,当然得问问。

好在小青虽与她不算亲近,但这段时间相处,似乎也并不那麽讨厌她了,用小青的话来说,就是夫人受伤後与之前大不相同,所以对凤宁的一些问题,小青还是愿作答的。

「夫人与三爷并不算亲近。」

「不亲近到我受伤生病了,他也不来看我一看?」这个事实让凤宁怨念很深。

她语气中的落寞与受伤让小青有些不忍,遂道:「三爷在夫人之前也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後是余嬷嬷带着三爷去云雾山百桥城求医,才治好的。」

凤宁一急,打断她的话,问道:「他受的什麽伤?」

「三爷在外头被恶人所伤,从马上摔下来,摔着了脑袋。」

凤宁柳眉轻扬,这听起来果然是夫妻同命啊,她也是摔着了脑袋。

「他还记事吧?还记得我吗?」

「夫人不必担心,三爷已是大好,能跑能跳,脑子无损,夫人醒来那日,余嬷嬷和三爷才回来,所以诸多事要处理,确是忙的。」

凤宁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相公很是介怀,她脑子里什麽都没有了,这处境多麽凄凉,龙府这麽大,她却连个亲近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个相公,原本是该依靠相伴的,闹半天,这相公是个成天出去混的败家子,惹事生非受伤不说,这会连探望她都不曾。

若他们之前感情就不好,那她为什麽还要留在这个大家都讨厌她的地方呢?她感觉自己不该是那样忍气吞声的人啊,难不成是这龙家怕有损名声,所以一直将她冷淡丢弃在此,而不愿休妻放她回乡?又或者她娘家也容她不下,她无处可去?

他们认定她装疯卖傻定是有缘由,可究竟是什麽呢?

凤宁脑子里有数不清的问题,所以她能下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走出院子到处乱逛,一来,若是能遇着人聊聊,了解了解自己的事情也是好的;二来,人是活的,物是死的,若是明白了这宅里的地形构造、院落布置,就能大致明白这家里的掌权安排和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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