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谁许你进来的,这里是我和公子先来的。」眉儿提着那盏还未来得及放入河中的花灯,对着喜儿嗤之以鼻。

喜儿倨傲地哼了声:「这里又没有你的名字,我和世子凭什麽不能来?」

就是见不得喜儿那副得瑟的样子,眉儿忍不住想要将花灯狠狠砸到他脸上,眼角的余光触及不远处的青衣书生时,那只举在空中的手又很快缩了回来。

花灯上还留着青衣书生清隽温和的字,眉儿宝贝似的抱紧,自言自语道:「不能让你浪费了这花灯。」

眸光扫过眉儿怀里的花灯,喜儿夸张地叫道:「哟哟哟,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麽跟个姑娘一样抱着花灯?这是女人才玩的东西。」

眉儿脸色更黑,「臭方喜见,你说什麽!」

「我就是说你娘娘腔。」

劈里啪啦、稀里哗啦,两人毫无营养的拳打脚踢、鸡飞狗跳,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沈容和直接装作没看见,龙祁钰皱皱眉,想了想乾脆转过身,仰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装作不认识那两人。

沉默半晌,沈容和忽地开口,「恭喜世子。」

龙祁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沈容和说的事情是这个月的十五,自己与琅华郡主的婚事。

「免了。」对於她的道贺,龙祁钰敬谢不敏。

沈容和斜眼看着他,似笑非笑,「世子好像并不太高兴。」

龙祁钰冷峻的表情有龟裂的痕迹,反射性地反驳道:「谁说我不高兴,我、我高兴得很!」

并未在意他明显不善的语气,沈容和促狭地笑道:「好事将近,世子却还是这般愁眉不展,可是有心事?」

心事?哼,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心中冷哼一声,龙祁钰嗤笑道:「哪及得上沈大人温香软玉抱满怀。」

知他说的是绿芜,沈容和也不解释,笑得暧昧不明。

龙祁钰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下次遇到这厮绝对要绕道走,否则自己指不定哪天就给他气死了。

夜空中群星闪烁,在河面上倒映成一片星海,各式各样造型精致的花灯漂浮在河面上,不知是哪里传来的丝竹声声萦绕在耳侧,夜色越发迷离。

沈容和提议一同四处走走,龙祁钰略略思忖,默默跟上了沈容和的脚步。

几人在人来人往中缓步而行,龙祁钰不经意回头,猛地怔住。

街道两边挂满了红灯笼,盈盈烛光下,沈容和身上的衣衫也成了旖旎的暗红色,他侧身对着自己,从龙祁钰这里看去,恰好能看见他优美的侧脸弧度,一段光洁白皙的脖颈没入暗色衣领中。

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口乾舌燥,龙祁钰脸颊一阵微热,近乎狼狈地後退几步,让自己远离祸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此时是黑夜,其他人看不见他绯红得诡异的脸颊。

沈容和瞅了他一眼,龙祁钰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看什麽看?」

「世子,你好像有些发烧啊。」沈容和直起身子,靠近龙祁钰两步。

鼻息间萦绕着他的气息,龙祁钰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瞬间涌上了脑子,踉跄着退後几步。

「你、你不要过来!」那模样彷佛面前的人是什麽可怖的洪水猛兽。

沈容和莫名看着他,倒也依言没有再靠近。

想到自己竟对沈容和抱着其他念头,龙祁钰就气闷不已,「我真是混帐!」对谁不好,偏偏是这个没心没肺的佞臣。

沈容和眯眼看了看他,「人贵有自知之明,不错、不错。」

龙祁钰紧抿着薄唇,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即反唇相讥。

接下来的时间,龙祁钰秉持「远离祸害」的想法,与沈容和始终保持着好几步的距离。

沈容和察觉到了,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做声。

两人就这麽一前一後往前走,就在龙祁钰以为今夜就这麽过去时,一个两鬓花白、留着胡须的算命相士拦住了沈容和。

那相士深深看了沈容和一眼,「可有兴趣算一卦?」说完不等沈容和回答,他已经转身将小桌上的签筒拿起来,随意摇了摇就凑到沈容和面前。

「我不算命。」沈容和随口应了声,就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那相士却极快地闪到了左边。

沈容和又往右,那相士也往右,她往左,相士也往左……

如此反覆了几次,沈容和站定,抬起眼帘直视着相士,「这位先生,在下并不想卜卦。」

那相士却像是没有听见,将那签筒又凑得近了些。

「公子。」眉儿扯着沈容和的衣袖,小声唤她。

周遭不时有人投来好奇的一瞥,沈容和无奈,低头看着那装满竹签片的签筒,随手就抽了支。

相士接过那支竹签,对着沈容和微微一笑,「哦?这签可真是难得。」

沈容和并不在意这签的好坏,敷衍道:「那麽这签讲的又是什麽?」

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签,相士似乎叹息了一声,道:「这是支上上签,却也是支下下签。」

闻言沈容和来了兴趣,挑眉问道:「这是何意?」

「这签上写的是今朝名利富贵偕。」

「这不是很好吗?」眉儿凑过去不解地问。

龙祁钰和喜儿闻言同时看向相士,想要听他的解释。

相士皱了皱眉,「这签还有下半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沈容和,他继续道:「他朝梦醒却成空。」

今朝名利富贵偕,他朝梦醒却成空,龙祁钰疑惑地蹙眉,不解其意。

沈容和神色依旧,握着花灯的手却紧了紧。

那相士彷佛没有看到,将那签插回签筒中,将那小桌上的东西几下便收好。

收拾好东西,相士施施然起身,边走边一脸慎重地说道:「你好自为之吧,莫要让自己断送了後路。」

经过龙祁钰身边时,那相士连连摇头,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

「这位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近日内必有牢狱之灾。」

「去去去!」不等那相士说完,喜儿冲他摆摆手,「我家公子怎会有牢狱之灾,尽胡说八道。」

「就是,我家公子才不会什麽终成空,你个小老头,休得胡言乱语。」

相士看了看两人,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我看你俩倒是面相十分相配,有夫妻相。」

眉儿和喜儿同时黑了脸,沉默半晌,两人同时转过身,背对背吐,「呕。」

「我可不是断袖,虽然他是个娘娘腔,可他也不是姑娘家啊。」抹去嘴角的口水,喜儿指着眉儿嚷嚷。

眉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直接炸毛,狠瞪着喜儿,「方喜见,你竟敢嫌弃我?」

沈容和默默扶额,眉儿,你的重点似乎不对吧。

「小老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拿浆糊封住你的嘴。」眉儿气哼哼地瞪着那算命的相士。

「我说的可是实话。」那小老头才刚动一步,眉儿立即上前挡在沈容和面前,目露防备地盯住他。

相士一愣,随即笑道:「罢了,你们不信我老头的话就罢了,不过……」微眯着眸,他的视线自龙祁钰身上掠过,最後定格在沈容和身上。

高深莫测的笑笑,相士收好东西转身施施然离开,边走还边唱着,「机关算尽太聪明,步步为营险中求,今朝名利富贵偕,他朝梦醒却成空。」

沈容和拧眉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无言。

「公子,你千万别听那老头儿的胡言乱语。」见沈容和依旧盯着那相士离开的方向,眉儿抱住她的胳膊。

沈容和大梦初醒般转过头,眼底有一瞬的恍惚,喃喃道:「或许……」

说到後面她的声音太小,眉儿并没有听清楚。

龙祁钰看了看那相士离去的方向,再看看沈容和,眉头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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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欢膝下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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