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莲心却不肯,心想自己起早贪黑,又在冷水里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得了这麽点,凭什麽要分给茵陈?

银花见女儿舍不得,皱眉道:「你把钱看得比我还重。」

莲心道:「这是我该得的,娘没道理来说教。」

银花说不过她,只好作罢。

徐景天的病前後拖延了六、七天,总算是好利索了,这病了一场,脸庞也消瘦了下来。

身子刚痊癒,就有人上门来找他帮工,徐景天二话不说便答应了。那家人要建房,需要找人夯墙,没什麽难度,要的全部是力气。

茵陈阻止他,「大爷,这等苦活还是先不要干,倘若又病倒了,可就因小失大,再说虞三姑娘也会担心。」

徐景天哪里有不去的,笑着安慰她,「我没事的,再说已经歇了这麽多天,再不起来活动下筋骨怎行?」

就这样,徐景天接下了帮人建房的活。

徐家重新回到先前两人一天见不了几回面的状况,要是谁家有个什麽病需要请徐景天过去看诊,往往要来回跑好几遍,话也要捎好几次才能带到。

这一日,徐景天才帮人夯墙回来,连家门都还没进,就被同村子的余大元给拉住了。

「徐大夫,还得麻烦你走一趟,快快跟我来吧,耽搁不起了。」

幸好茵陈远远的望见了这一幕,连忙回屋给徐景天提了诊箱。

等徐景天去了,她从天色微暗等到起更时还不见他回来,腊月的寒夜,她在家等得焦急,想要点个灯笼去余家那边看看,偏偏路她又不熟,外面又黑,不禁有些胆怯,堂屋的门半掩着,她就一人守在桌前的小油灯,连针线也不能安心的做。

此时一阵夜风吹来,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一大半,桌上的油灯瞬间被扑灭了,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茵陈立刻起身来,又听得外面风挂着门框发响,不由得有些害怕。

茵陈越发的不敢在屋里待,摸索着跨出了门槛,外面还不至於伸手不见五指,微微的有些亮光,风是一阵接着一阵,茵陈紧紧的包着身子,来回在屋檐下走来走去。

除了风声,偶尔还有几声远远的狗叫,除了这些都安静极了,茵陈心里焦急,又害怕,忐忑不安的来回兜着圈子,心想究竟是什麽重症,怎麽耽搁到此时?

风吹着树影摇曳,看得久了,她觉得那些树像是活的一般向自己走来。

茵陈曾听人说起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又记起崇阁寺里那些泥胎佛像,其中不乏面目狰狞的吓得不轻,可是她又不敢躲进屋里,只能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後来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这才睁开了眼,看见了个人影正朝这边走来,她心里一喜,知道人回来了,连忙唤了一声,「大爷,你可回来了!」

「茵陈,你怎麽在外面?」

茵陈拔腿奔了过去,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徐景天怀里。

徐景天忙拉住了她,温和的问道:「怎麽不进屋?外面多冷。」

茵陈靠在他胸前,温暖又厚实,不安分的心立刻平静下来,前面那些害怕和担心统统都不见了。

「大爷怎麽回来得这麽晚?我一人待在屋里怪害怕的。」

「小傻子,怕什麽呢?又不会跑出什麽野兽来,以後可不许大冷天还待在外面。」徐景天一身的疲惫,但见茵陈如此胆小,不免笑了出来,又摸了摸她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进屋去。」

待到屋内,茵陈摸索着找到了火摺子,重新点亮了油灯,徐景天坐在长凳上就打起瞌睡来。

「大爷可真够辛苦的,吃东西没?要是没有,我立马去做些。」

徐景天摇头道:「不,我不饿。」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想早些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明儿一早还得去帮别人夯墙。

茵陈赶着去灶下炊水,又灌了汤婆子塞在布袋里装好,替徐景天铺好了被褥,将它塞进被窝里,希望他能一夜好眠。

木桶里早已放上了一个纱布包,里面配了艾草、续断、茱萸三种药物。徐景天以前教导过茵陈,冬夜泡脚时将这个放进去,可以减轻疲劳、活络气血。她将烧得极热的水倒了下去,不多时艾草特有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待浸泡了片刻,她试了试水温,感觉有些烫手,添了些冷水,调匀了给徐景天提去。

徐景天困得连眼皮也睁不开了,茵陈见他这样不免有些心疼,又替他除了鞋袜,将双脚泡进了木桶里,几乎半跪在地上要给徐景天洗脚。

被热水一泡,那睡意立马去了三分,徐景天睁开双眼,要拉茵陈起来,「你不用服侍,我自己来。」

茵陈却坚持道:「虞三姑娘特意嘱咐过的,要我好好的照顾大爷,不能有一丝疏忽,才是做丫头的本分。」

徐景天听见了这一句,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谁拿你当丫头,我可从来没有这麽想过,大家都是亲人,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呢?」

茵陈想着虞水仙教导过的那些话,倒觉得有几分道理,以前就下过决心,就算是当牛做马服侍大爷一辈子,她也是极愿意的。

泡在热水里,双脚立刻舒服了不少,身子也是温热的。茵陈站在旁边几次想要替徐景天搓脚,徐景天都阻拦了。

茵陈又问:「那余家谁病了,耽搁到此时?」

徐景天苦笑,「说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那余大元找来,我只当是什麽急症,急匆匆的跟着去了,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家的牛下崽子,半天下不来。他们家想尽了法子都没用,硬让我去看看。茵陈你说是不是无可奈何呀,我一个医人的,今天倒给他们家医起牛来,还折腾到半夜,才总算是生下来了,事後他们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又是感激又是赔礼的,留着我用了晚饭才回来的。」

茵陈道:「我还以为他们余家谁得了重症,原来是牛生崽子。大爷现在是什麽都在管,你就一个人,哪里忙得开呢?」

徐景天道:「是呀,别人叫去帮忙,我也不好推辞,毕竟都是同村子的人,他们家那头牛倒十分争气,竟然一胎下了俩,把余家高兴得犹如添了新丁一般。」

茵陈笑道:「是呀,据说牛和人差不多,一般都只生一个,这突然生了双胎还真是件稀奇事。」

徐景天泡好了脚,便准备睡觉去了,也没有要油灯,熟门熟路的进了卧房,脱了衣服鞋袜,往床上一躺,被窝暖暖的,身子碰到了汤婆子。他心想这小傻子怎麽又将这个给他用,他又不大怕冷,倒是茵陈独自睡觉更容易发冷。

他披了衣衫,拿着汤婆子走到外间,就见茵陈就着他泡过脚的水接着泡呢。

徐景天道:「我以前就交代过你,这个我用不上,你留着自己用吧。」说着便塞到茵陈床上去了。

等到茵陈收拾好一切,躺下睡觉时,被窝暖洋洋的,就像是以前蜷在徐景天的怀里睡觉一样,刚刚分房睡的时候,她有很多地方不习惯,夜里也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也不知过多久才适应过来。

随着年纪再稍微大一些,她明白了男女有别,没有一直赖在徐景天床上不走的道理,她得学着独自睡觉、独自吃饭,或许将来还要适应独自过活,不过没人会喜欢漆黑又寒冷、孤独的冬夜,茵陈也不例外,她最喜欢的还是两人同睡的那份安心。

眼见着冬节要到了,东家的房子已经竣工,以往的冬节徐景天也没太当回事,不过今年却不得不重视,徐氏已经来了几次提醒他要给虞家备礼。

正好村子里有人杀羊,徐景天早早的和那家人沟通好,买了五斤好肉回来。

茵陈和了面,擀了饺子皮,从菜地里拔了鲜嫩的青葱,配了姜米拌在羊肉里,就包起饺子。

她总共包了两百来个饺子,找了乾净的食盒,将洗得乾净的纱布铺上,数了一百五十个装进去,食盒不大,一百五十个远远装不下,只得将篮子也用上,收拾齐整,就等徐景天提了给虞家送去。

待徐景天从外面回来,却见他手里拿着几株兰草。

茵陈有些诧异,忙问:「大爷,这是从哪里来的?」

「别人送了我几株,拿去栽种,明年春天说不定就能开花了。」

共有五株兰草,徐景天留下了三株,余下的打算送给虞家。

在茵陈的催促下,他终於换了出门的好衣裳,打算去虞家,不想衣服都还没扣好,就听见外面有人来叫。

茵陈道:「看来今天是去不成了,又有活找上门。大爷选哪一头?」

徐景天忙出门应了,说道:「哪里还有什麽选择,虞家那边你替我跑一趟吧,这里事急,走不开,虞家那边问起来,你帮我说明一下情况,记得将兰草一并带去,可别忘了。」

徐景天将才换好的衣服又给脱了,穿了平常的旧衣服,急急忙忙的跟着那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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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小户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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