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江长封满是苦涩地看着妹妹,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江家其他人见江长封没开口也没有吱声,也都认为自家是被连累的。

陈家人认为自家被连累得抄了家,本就难受,见江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顿时不乐意了。二房太太更觉得委屈,大房的亲戚遭了难,连累大房也就罢了,怎麽连二房也连累了?

陈二太太姚氏揪着袖子哭道:「造了什麽孽啊,好好的,陈家被江家连累了,这可怎麽活呀?」

此番抄家,陈家被判流放西北肃州,而江家却流放岭南。岭南早些年是环境恶劣之地,可近些年却好了起来,谁想上头那位居然将江家发配到环境好些的岭南,倒将被牵连的陈家流放到西北肃州了。

江氏也哭诉,「大哥啊,我们可怎麽活呀?」

苗氏是不个愿意吃亏的人,即使到了这样也不想吃亏,更何况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用顾忌脸面。

见狱卒都不吭声,也不管,苗氏便胆子大了起来,对江氏嚷嚷道:「她姑母啊,你这话说得可就让人伤心了,现在遭了难了,倒嫌弃我们江家连累你们了,靠着你大哥往上爬的时候怎麽不这麽说了?还有,这事儿难道真的就是我们江家连累了你们陈家吗?」

陈家人闭了嘴。

江长封和陈宇同朝为官,可陈宇之前的吏部侍郎还是江长封求了三皇子才得来的,现在三皇子倒了,江长封自然倒楣,而同为姻亲的陈家,因为三皇子上位,又因三皇子下台,其实并算不得牵连。

江氏被苗氏倒打一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旁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这个做妹子的却早得了大哥的话了,她家老爷的官职是三皇子办的,而且自家老爷还给三皇子送过不只一次礼。可到了这种地步,她又怎麽会承认,只呜呜地哭着指责苗氏和大哥,绝口不提官职的事。

苗氏看了眼自始至终沉默寡言的继女江妙伽,想到这继女已经和陈家大少爷订了亲的,又想到现在被抄家了,今後日子肯定难过,若是带着这个拖油瓶,後面说不得还得搭上嫁妆。都被抄家了,哪有钱给这赔钱货搭嫁妆?

一转眼,苗氏的视线落在江氏身上,顿时有了主意,「妹子,咱们两家都这样了,谁也别说谁的不是,今後天各一方,估计也见不着了,左右咱们妙伽和又文已经订了亲,这妙伽就跟着你们去西北吧。」

西北的风沙最大,就江妙伽这水灵灵的小脸蛋,去了还不成黑炭啊,到时候看她江妙伽还得瑟不得瑟。苗氏为自己的主意一阵得意。

江妙伽以一种果不其然的眼神看了苗氏一眼,看得苗氏心里咯噔一下,可转念一想,就算江妙伽不满又如何?眼瞅着要嫁人了,江家可没钱出嫁妆。况且那江沉虽说现在还没被抓,但是也是早晚的事,也许江沉犯的事比她家老爷还大,需要慢慢审理,到时候连累他们就不好了。

好在江妙伽并未哭着、喊着、求着不跟陈家走,这让苗氏松了一口气。

江妙伽眼瞅着苗氏眼中闪烁,心里冷哼一声,自然明白苗氏心里想得龌龊,恐怕还巴不得她大哥犯个更厉害的罪名,被弄死呢。可惜苗氏傻,看不明白,而她的亲爹也被抄家吓昏了头。她大哥既然没被抓,又怎麽可能事後再被定罪呢?

陈家後来的翻脸无情,江妙伽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表面上是江家连累了陈家,而她又不是陈家人,陈家人本没有义务养着她,所以她倒宁愿跟着陈家,也不愿再和苗氏等人有任何瓜葛。现在机会来了,江妙伽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何况,她就算再一次哭着、喊着、求着,估计苗氏和她爹也不会心软,甚至苗氏会因为她的苦求而变本加厉。毕竟,流放之家做了军户後,日子可不好过,多个闺女到时候出嫁是要搭上嫁妆的。让她跟着陈家就不同了,她和陈又文本就订了亲,让她跟着也说得过去。

苗氏话一出口,江氏沉默了,似乎也在考虑这件事的有利之处。

苗氏趁机开口劝说道:「妹子,咱们两家现在已经被抄家了,虽然是江家的不对,可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考虑长远的好。你们家去了西北也是军户,我们也是,日子定然不好过,哪里有钱再为又哥儿娶房媳妇?又哥儿和妙伽也是亲亲的表兄妹,在一起过日子,总好过外面找的村姑吧?」

苗氏见江氏有些松动,便凑近江氏,以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继续游说道:「我今日就说了,只要你们带着她走,聘礼啥的,你看现在的情形也还能省下,直接省下娶媳妇的钱啊。到了地方,你们找个机会摆桌酒席就算完事了。而且他俩本就有婚约,感情也好,总比外面的强吧?」

江氏皱眉考虑,看看江妙伽,以前虽然不大满意这窝窝囊囊的样子,但是儿子喜欢,她也不说什麽。现在两家都被抄家了,今後却是也如苗氏所说,倒不如就将江妙伽带着,大不了少给口吃的就是了,就算路上饿死了,那也不关他们的事,不是吗?

苗氏见江氏的眉头松开,便知有戏,跑去和江长封说了。

江长封总算是从抄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了,脸上一片灰败。从以前他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现在定然也不会突然变得有人性,只是没多久便点头答应了。一个成年的闺女罢了,他江长封最不缺的就是闺女,更何况是一个马上要嫁人、搭嫁妆的闺女。

自始至终,两家人都没有问过江妙伽的意见,便将江妙伽的归属问题作了决定。

正在这时,江沉来了,两家唯一没被流放的一个人。他非但没有被流放,甚至身为探花郎,还被授予了官职。今日他的家人流放出京,自然过来相送。

当然值得江沉相送的只有江妙伽一人,可他的到来,让陈家人对江家的怨恨更上一层楼。凭什麽江家的大少爷没被抄家流放?凭什麽江家都抄家了,江沉还被授予了官职?凭什麽被连累的陈家就不能幸免?凭什麽陈家大少爷就不能幸免?

陈家人看着江沉的神色是很怪异的,本来已经认命的心又愤慨了起来,一双双眼睛如刀子般射向江家,恨不能将江家人身上戳个窟窿。

苗氏怕江氏反悔,赶紧推着江妙伽往陈家那边撵,「今後你就是陈家人了,生死有命,与江家再无关系,好好跟着你姑母还有表哥过好日子吧。」

江妙伽被苗氏一推,踉跄几步摔在地上,正好看到江沉。

苗氏一转头,却见继子江沉突然来了,心里咯噔一跳,生怕他出来阻拦。可又一想,也许继子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也说不定,毕竟江氏是他们的亲姑母,又早有婚约,继子肯定会选择陈家。

「沉、沉哥儿来了,来给我们送行吗?你看,你妹妹和又哥儿本来就有婚约,也不能因为现在这事耽误了不是?让妙伽跟着你姑母,总好过跟着咱们去岭南不是?」苗氏僵硬着脸,有些热切地看着这个继子。江家唯一没被抄家的人,现在来送他们,或许能给点好处?或者路上打点一二?

苗氏转头便忘了被她推出去的江妙伽,一头热情地巴结曾经自己看不起,不看在眼里的江沉了。

江长封见儿子还知道来看自己家人,心里觉得宽慰。此去岭南天长路远,少不得花销,儿子既然没事,总能给点吧,不然路上怎麽过呀?

江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继母当成拖油瓶一样推给了陈家,上前扶起踉跄着倒在地上的江妙伽,低声问道:「哥哥无能,只能看着你去受苦了,你愿意跟着父亲,还是姑母?」

他的眼睛不瞎,这麽多年来也看透了人情,即便是亲姑母,即便是曾经疼爱过他们的姑母,在大难临头的时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妹妹能不受苦。

江妙伽扶着哥哥的手起来,一直冷静的眼中总算有了一点柔光。看着眼前的哥哥,她摇了摇头,「哥哥,我愿意跟着姑母一家去肃州。」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上辈子死在肃州,她这次自然要从肃州爬起来,让给过自己难堪的人感受一下难堪才行。

江沉看着一夜间似乎长大,变得坚强的妹妹也没有多怀疑,只以为是抄家流放,打击太大,她才懂事了。他心里也为妹妹的成长感到欣慰,否则他哪敢看着妹妹独自一人去肃州啊。

「我花些钱托衙役照顾你,路上万事小心。」江沉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两家人,叹了口气,只将一小包碎银子给了江妙伽。给多了,到时候恐怕也不是她的了。

江沉嘱咐完,又去了江家,拿出几张小额银票递给江长封道:「父亲,儿子没本事,只能做到这麽多了。」

江长封展开一看,脸色有些发黑。这麽一百两银子能干什麽呢?他们这一去岭南山高路远,路上少不得打点官差,到了岭南还得置办家事,这一百两银子哪里够?

江长封刚想再问有没有打点什麽,就听衙役吆喝道:「时辰快到了,再过一炷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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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那个美娇娘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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