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媒婆没想到她突然说了这话，很是吃了一惊，「姑娘这样的品貌家底，虽然是二嫁，也能找个不错的，若是要招赘可就不同了。」

姜锦是另有打算，她的性情有些冷，前世虽然新郎在结婚前跑了，但说穿了，她其实也并不算是真正全心爱他，充其量是因为那张脸好看罢了，这辈子在大梁，女子生存境况如此，她心中也有数，更不指望能找个真心人，倒不如看重自己的生活。

那定南侯府看着光鲜华丽，实际上却也不怎麽样，说到底，握在手里的才最重要，让她嫁过去听人摆布，那还不如她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穷也是一碗饭，富也是一碗饭，端看这碗饭是不是吃得安乐，现在提这件事，一则可以堵了王家的口，二则也是满足自己的心意，至於人选也不急，慢慢挑就是了，总要挑个老实厚道而且没有那种极品亲戚的才好。

媒婆见姜锦已经打定了主意，心下虽然觉得有几分可惜，倒也没再多说什麽，她活到五十几岁了，心知但凡能在外面立得住脚的女人，不会是软柿子，王家这是白费心思了。

等送走了媒婆，姜锦叫宋大嫂去看看王家铺子的生意如何，便明白王家又过来提亲的原因了。

王家的铺子一边卖熟食，一边卖面食，原本也卖包子和馒头面饼等等，虽然不起眼，一天也能卖一百多个，如今她开了包子店，王家不仅包子卖不出去，面饼的销量也受了影响，虽然两边的包子价格是一样的，可是王家的面皮和内馅都偷工减料，包子难吃了不止十倍，自然卖不动，近来这段时间，王家铺子光是一日就少赚三百文，虽然他们的主要卖点是熟食，可是一日三百文也够让王家大郎心疼了，因此便又找了媒人上门。

说来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姜锦也不以为意，不料竟有流言渐渐传出来，说她拿了王家的包子秘方为聘，却又反悔不嫁，有了秘方，她才能把包子做得这麽好吃。

不过这则流言很快就消散了，王家要是真有秘方，怎麽可能打不过姜锦开的包子铺？

说来也是意料之外，流言传开竟然起了反向宣传的效果，不少原本不知道的人听了流言，好奇过来尝试看看，结果一吃成主顾。

现在有了帮手，姜锦又推出了葱肉包子、羊肉包和豆沙包，销量也不错，猪肉加葱本就是大众口味，羊肉包用小羔羊肉做馅，口感很不错，古人对羊肉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比猪肉更高级些，有几个低品级官员家经常会来买，也有一般武官当值的时候会买几个肉包放着当午饭。

豆沙包卖得不贵，不少当爹娘的会买来哄孩子，一天也能卖上一百多个，只是糖的价格贵些，但现在的蔗糖还不够纯，不过也不会坏了口味，暂时也就这样了。

有了新品外加口碑相传，客人越来越多，到了腊月十五，一天的纯利润稳定能在一千五百文左右，都超过一两了，这可真是出乎预料，但是细想也不奇怪，虽然古时也有很多美食，但多半是名门世家敝帚自珍，真正水准如何，看看定南侯府和出身豪族的王氏就知道了。

姜锦心思细腻，大堂里虽然没有热炕，但她在门上挂了毡子暖帘，屋里放了好几个热火盆，一进屋虽不到温暖如春，也比外面寒风凛冽要好得多，这是一般小饭馆做不到的，同样是吃饭，在暖和的屋里来上三个热腾腾的大包子，一口咬下，肉汁充沛加之菜蔬新鲜，再喝一口小米粥，对於食客来说，不仅驱散身上的寒冷，心底也是万般满足。

铺子生意红火，姜锦当然很开心，柳叶就更欢喜了，她本来觉得一天能赚个一百钱就很不错了，没想到生意这麽好，更是鼓足了干劲，宋大嫂也不遑多让。

这阵子，定南侯府众人的心情也不错，在几经波折之後，长宁郡主和陆齐林终於订亲了，定南侯还赏了下人过年都有双份月钱，消息传开，柳叶颇为怨忿，姜锦却不以为意。

倒是柳叶几次忍不住念着阿容，让姜锦心里有些难受，当时柳叶为了救她而出事，她承认是有些迁怒阿容了，然而时间过去一个多月，柳叶除了腿上留了疤，其实也没多大问题，反而挂念着阿容，但不管是当初出事後打听，还是现在托了店里的常客打听，都没有阿容的消息，姜锦也实在没办法，自己一个女子要在古代立稳根基已经很不容易，更别提在茫茫大海里找到人了，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其实，当萧颜恢复了之後，没几日就知道姜锦一直托人打探自己的消息，心里说不上什麽滋味，身分不同，到底也是云泥之别，而且当时境况也特殊，本就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何况他现在的处境也不算好，若真与姜锦相认，对她也没好处。

他把玩着手上的羊脂白玉镯子，轻叹了口气，还是让蒋二过去看看吧，一个卖包子的女子，有个皇子侍卫关照就足够了，而且蒋二和姜锦早就认识，如今渐渐有些来往也不惹人注意。

姜锦当然不知道这麽多，她最近忙得很，越到年底生意越好，竟有几次能一日挣得二两银子，腊月里生意格外好，柳叶和宋大嫂也特别有干劲，包子铺足足开到腊月二十九才歇业。

不过，姜锦还是趁着忙里偷闲，把过年该有的年货都准备好了，要送到各处的年礼也都备齐，惠宁师父在泉水庵，便送了五十斤米、五十斤面粉与五斤油过去，虽然不贵重，但都是实用的，赵二那边就送了一只鸡与两条鱼过去，赵二回了十斤肉，比她送的还贵些。

至於蒋二，礼数可要足够才行，她与柳叶自从出了定南侯府就得了蒋二的救助，之後还帮忙解围、搬家又送重礼，真不知道该送什麽年礼才好，她斟酌了好半天，便准备了一大只猪腿和一头羊，再想到皇子侍卫也算是武将，肯定对武器会感兴趣，她便又向经常来吃包子的胡商买了一柄胡刀。

虽然胡商给了不少折扣，这柄胡刀也得要十五两银子，刀身是钢制的，十分锋利，她自己也买了一把小的留着防身。

结果这胡刀果真投了蒋二所好，他正高兴得了这麽个稀罕的好东西，可惜隔天就被他家主子「亲切垂问」了一下，他只好把胡刀拱手献上，然後这胡刀就放在萧颜书房里了。

蒋二在背後暗骂主子小气，府上那麽多年礼都不看在眼里，偏偏就不放过这柄胡刀，然而对於萧颜来说，他觉得这胡刀本来就是给他的，当初是他让蒋二这厮去帮姜锦那个傻女人，处处关照姜锦也是他的意思，这份年礼当然是他的，没把猪腿和羊都要走就很厚道了。

一柄胡刀也能生出一场小波澜，姜锦当然想不到，她现在正和柳叶十分欢喜地清点家产，现在手上有田地五十余亩、山地五十亩、前铺後宅的两层屋子一栋，现银原本有一百多两，这段时间又挣了大约六十两，便有接近两百两了，全部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九百两。

相较於刚刚离开定南侯府时身上才十几两银子，至今翻了将近百倍，最大的一笔入帐还是托了长宁郡主的福，不过包子生意做起来之後，钱的累积速度是很快的。

两人都十分欣喜，商量着可以再买地或者买宅子，柳叶倾向买地，姜锦却倾向买宅子出租，其实农地佃出去种，土地收益不算很高，但毕竟地是自己的，至少心中不慌，古代可不像现代方便，随时都要想着储备粮食。

最主要是因为皇帝五十大寿将近，极有可能开恩科，而且後年也要科考了，到时候房租房价都会上涨，买房出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姜锦挺想弄个公寓或整理成雅房，当包子店老板和当包租婆又不冲突。

柳叶被说服，她也不觉得这该由她拿主意，便把这事放下，去楼下帮宋大嫂的忙。

今年有了钱，备了好些年货，宋大嫂这会儿正在楼下忙着准备，有炸素丸子、炸花生米、炸肉丸子、炸豆腐、炸鱼、炸酥肉、炸鸡肉等等，炸了满满一大盆，整个院子里飘着油香肉香。

不仅她们家，别家也都在这两日炸好了年货，有的富足人家人口多，还卤了一大锅猪下水，农村更有杀年猪的，十分热闹。

来自现代的姜锦从来没过过年味这麽充足的新年，也颇为兴奋，忍不住就拿了炸鸡蘸着茱萸粉吃，又把刚刚炸好的大块鱼肉拿来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