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绮罗想起自己前两年生病那会儿怕吃药,各种躲,陆云昭也耐心给自己喂药,常常要耗上许久,还找了很多水果做的糖珠子来给她去嘴里的药味,她现在不过是做了跟他同样的事,何足挂齿?

此时下人在门外说:「钟叔,太医马上要来给公子看病了,您看……」

钟毅应了声,询问地看向绮罗。毕竟绮罗现在身分不一样了,被宫里的人看见了也不好。

绮罗站起来,「我先去旁边的耳房里坐一会儿,等太医走了再过来。你仔细听太医说了什麽,回头告诉我。」

钟毅连声应是,绮罗就出去了,没发现手帕忘了拿,落在枕边。

耳房里,朝夕给绮罗和曹晴晴上了茶和茶点,曹晴晴心里难受,刚才就没进去。

「你都看到了吧?我没有骗你,他真的伤得很重,胸口那刀是替六皇子挡的。我爹说,皇上为了稳定人心,对外说他在静养,其实这伤很是凶险。」曹晴晴叹了口气。

「你爹有没有说是什麽人做的?」绮罗不记得上辈子有皇子遇刺这麽大的事情,若是有,民间肯定都传遍了。

曹晴晴压低声音说:「这还用说?八成就是太子那边的人。现在两边斗得厉害呢,还拉皇子们站队,你家那位可是各方势力都想争夺的重点。」

「什麽我家……」绮罗轻斥道。

「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他给你的聘礼,可是天底下独一份。若不是看重你,谁会准备那麽重的聘礼娶一门媳妇啊?娶十个都够了。」

绮罗没有想到林勋给的聘礼,居然也已经在京城的世家圈子里传开了,难怪朱成碧和朱惠兰对她都没有好脸色。

喝了一会儿茶,钟毅高兴地跑过来,「咚」地一声就跪下来,喜道:「真是奇了!刚刚太医才施了针,公子就醒了,这会儿喝了一小碗粥。表小姐和苏四夫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话音刚落,曹晴晴已经蹦起来冲了出去。

房里,陆云昭靠着软枕,呼吸还有些吃力,他的手攥着那方手帕,目光紧盯着房门。

她在这里,他知道。

陆潇抱着他大哭不止,朝夕和暮雨跪在地上,也是不停地抹眼泪,却不敢发出声音。

她们都以为陆云昭不会这麽快醒,毕竟昨天情况还很糟糕,难道真的是因为绮罗来了的缘故?

曹晴晴快步走进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床上的人,喜极而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绮罗是最後进来的,她站在曹晴晴的身旁,努力地朝陆云昭笑了笑。她本来应该是满屋子里头最有资格关心他、最该在他艰难的时候陪伴的人,现在却只能做个隔岸观火之人,与他两两相望。他们之间,毕竟有过十年,那是什麽东西都无法代替的情分。

发觉陆云昭动了动,陆潇连忙坐起来,「哥哥,你要做什麽?」

陆云昭说话还很吃力,目光一直看着绮罗。

陆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咬了下嘴唇,还是乖乖让到了一边。

曹晴晴推了推绮罗,绮罗只得走到床边,轻轻地问:「表哥,好些了吗?」

陆云昭点了点头,声音嘶哑而且微微颤抖,生怕眼前的人只是一个梦中的影子,「坐。」

曹晴晴给其他人打手势,众人都退了出去。

绮罗看到陆云昭嘴唇乾裂,要去给他倒水喝,陆云昭却扣住了她的手腕。

「绮罗……你,过得……好吗?」

绮罗的泪水忍不住涌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陆云昭的手背上。

陆云昭心中一烫,吃力地抬手扶着绮罗的肩膀,「他……是不是……欺负你?」

绮罗连忙摇了摇头,泪水却是止不住的落下,「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做什麽!你应该怪我狠心不来看你,你应该怪我不知道你被拒之门外,你应该怪我都不知道你伤成这样……」

她话还没说完,陆云昭已经把她抱进怀里,用手指替她抚去泪水,「我都知道,不怪你……不哭。」

绮罗却哭得更厉害了。宁愿他骂她,宁愿他怪她,也好过如今这般,宛若一把刀悬在她心上,随时都会落下。

说了一会儿话,陆云昭就没什麽体力了,眼皮直往下耷拉,却还强打着精神。

绮罗扶着他躺下,他却不肯闭眼睛。

她说:「我再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陆云昭闻言微笑,就像个得了糖的孩子。他想让她别走,可他知道这绝不可能,只怪生病的人总是比平时脆弱得多。

无论如何,她来了。

等到他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绮罗才轻手轻脚地起身,为他盖好被子。她又倾身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出去了。

而床上的人紧闭着的眼角,落下了两行泪。

绮罗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花园里还是没什麽人,苏从修也已经不在了。她回到曹晴晴的住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曹晴晴送她从正门回去,侯府的轿子还等在那里。

一路上,绮罗都在想着怎麽跟林勋说今天的事。

宁溪轻声道:「奴婢觉得还是瞒着侯爷比较好,否则,按照侯爷的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麽事情来。」上次侯爷发怒伤了小姐,她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勇冠侯在传闻中本来就是个性格暴戾、嗜血如命的人。

绮罗虽然了解三十几岁的林勋,却有些弄不懂二十几岁的他。这个林勋对於她来说,虽然喜好或是能力与後来的林叔几乎没有什麽区别,但是脾气却要外放得多。

三十几岁的林勋,位高权重,很难有什麽事情可以激怒他,而且绮罗知道,这一世林勋对自己不过是基於美貌的一种兴趣,或者是对所有物的占有慾,这些都无关爱情。如果她把陆云昭的事告诉他,他未必会接受。

没有彼此信任的感情基础,本来相处起来就拿捏不好分寸,但不说,她又觉得如鲠在喉,她真的不想骗他。

到达侯府门口时,已经是掌灯时分,街上行人渐少,夜晚风寒料峭,侯府的屋檐下挂起了红色的绉纱灯笼。

守门的家丁整齐地向绮罗行礼,有人飞快地跑去报信,绮罗扶着宁溪,沿着抄手回廊过了垂花门,一路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见到一群丫鬟搬着东西忙进忙出,林瑾正站在旁边指挥,绮罗上前问道:「小瑾,这是在做什麽?」

林瑾回头看到是她,行了个礼,带着几分俏皮说道:「勋哥哥要把自己住处的东西都搬到嫂嫂这里来,我已经忙了一天了,可不少呢。」

绮罗倒是知道规矩的,世家大族里头,成年男人都有自己的住处,设在外院。就像靖国公府一样,朱明祁有自己的住处,每月轮流去後宅的几处院子,不想去的时候就自己独处。林勋这是要把住处跟她并到一处的意思?

林瑾刚好要走了,在绮罗耳边说:「嫂嫂,你可小心点,我看勋哥哥的脸色不是太好,好像在跟谁生气呢。」

绮罗沉吟了一下,快步踏入院子里,屋子已传出饭香。

林勋坐在圈椅上,面容冷峻,手里拿着一只玉麒麟把玩,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个丫鬟壮着胆子上前劝道:「侯爷,也不知道夫人何时回来,不如您先用饭?」

刚刚前门的侍卫已经来禀告过了,他知道她已经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侯爷在等妾身吗?」绮罗走上台阶,把斗篷解下来给宁溪。她穿着青色的提花旋袄、折枝玉兰暗地织锦襴裙,颜色鲜丽,显得明艳动人。

林勋望着绮罗的目光深沉。他从透墨那里知道她去了严书巷,那处宅子是她跟陆云昭在一起的时候一起挑的,她还在里头待了不少的时间,现在他闻到了他的女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虽然刻意用香露盖过,但他的五感异於常人,瞒不了他。他正压抑着胸口的怒火,只能用冷漠来伪装。

邢嬷嬷让丫鬟把铜盆端来,「夫人先洗洗手,怎麽去了这麽久?」说着还朝林勋那里使了眼色,意为提醒她小心应对。

绮罗一边洗手一边打量林勋的神色,带着几分讨好说:「妾身有事耽搁了,侯爷不该等的。我们先吃饭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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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秀赚金纳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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