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可就是这麽近,这十四年两家也再没走动过。

不知周家少夫人会不会偶尔想起现在这辉煌华丽的太守府是出自当年周家的银钱盖起,而小姑出嫁带走的那许多周家给的嫁妆,如今又是如何了?日子过得如此萧条,十几年了,也没想过要到木家来寻些扶持?

照这样来看,周家这位少夫人倒是个有志气的。

「到底是亲戚,得了空,总还是要走动走动才好。」

莲子不明白木容怎的忽然又想起了周家,十几年不往来,一时间倒是忽然想走动了,可也没去问,便应了一声。

木容不再说话,她回来得倒是不晚,这番病前就已回来,只是一回来方还没回过神来,木家就又接了云家预备前来议亲的书信,还没个计画,莫名也就病了。

回想起来,那些日子天还热得很,却是忽然一夜起了大风下了大雨,冷得很。可也就是那一夜里,她屋里的窗子却没有关上,等她半夜冻醒了起身去关,就觉着头沉鼻塞,第二日便昏昏沉沉病倒了。

虽说秋月来得比莲子迟了许多,可确实是莲子所说那般,到底秋月是周姨娘陪嫁的女儿,木容不自觉中便觉着她亲近些,於是一味的偏听偏信,许多事情她也就看不通透了。

木容忽然自嘲一笑。恐怕以着从前自己那性子,即便看到了也未必能想通透。

云家的婚事,她现在当真不想了,可也不愿遂了东跨院的心思,一则是为了不愿让木宁顺心,两人毕竟有那麽多清算不完的仇怨,即便她不想要了,却也断然不会那麽轻易的成全了木宁。

再则就是托赖着这些药,她的病症一直沉重难癒,且实实在在的伤了身子元气。

从前因为这一场病,往後的日子里她总时常受病痛折磨。那麽即便退一万步讲,她总还要保全自己身子为上。

眼下她身子一日日好起来,恐怕最心慌的也还是东跨院的人了。

木容忽然清浅一笑,盘算起来,她到底该什麽时候就好了,乱了东跨院里的分寸,好露出什麽纰漏来送给苏姨娘去攥住?她眼下虽没本事自己掀大浪,可祸水东引借力打力,却还是能行的。

秋月这一趟费的时候不短,早饭完不久就去的,直到将近吃中饭的时候才回来,倒是抱了一盆秋海棠,面色也是难得的轻快。

莲子上前接了花盆打量了两眼,便忍不住打趣秋月,「从没见你从管事的那边回来是这样神情的。」

秋月略带赧然一笑,「这不也从来没有去管事的那里行事这样顺畅过麽。」说着拍了拍身上的灰才到了木容跟前来。

「姑娘在这里坐了一上午?消散消散也该回屋的,别受风多了再着了凉。」她见木容笑了笑,眼见着带了疲倦,便上手扶了木容慢慢往屋里回,顺带交代了这一趟差事的经过。

「簪子总也值几两银子,库里也还有些剩下的花苗树苗,管事的便说抽出空来就遣几个侍弄花草的婆子来种。那一盆秋海棠……」秋月忽然住了口,带出几分难为的神情。

木容回头看了看,便笑,「我瞧着挺好的,剪得也好,花开得也好。」

秋月这才松动了些,只是看着木容的眼神仍旧带了几分惴惴,「我等管事的说话时,二姑娘房里的人把这盆秋海棠给退回去了,说是前些日子送去给二姑娘摆院子的,只是二姑娘似乎不大喜欢,就着人退回去了。

「管事的见我去要花草,顺手便说给了我们,我倒不好不接,可终归是二姑娘不要的。」

木容听了便低头笑了,木安未必是不喜欢这盆秋海棠,只是厌恶木宁身旁的大丫鬟,而那丫鬟名字就叫海棠。

只怕以她的多思多想,摆了这盆秋海棠在院子里,就总会觉着是木宁身旁的人站在院子里盯着她,恐怕是怎麽看怎麽不称心吧。

「我没那麽多忌讳,谁喜欢的谁不喜欢的,我只看自己喜欢就行。」木容拍了拍秋月手臂。

秋月的神情才算是真正放松了下来。

【第五章东跨院请安】

也是难得,从那日东跨院和苏姨娘之间暗地里交锋後,东跨院竟罕见的消停了下来再没了动作。

而东跨院不动了,苏姨娘那边也就没了动静,到底在苏姨娘眼里,也只有梅氏才配得上是对手。

这几日里有莲子打着掩护,木容悄悄断了东跨院给的汤药,身子倒是日渐好了起来,如此便越发令木容笃定了她这场病就是这药害的。

她也未作隐瞒,每日巳时总会到广玉兰树下坐上一会,不仅面色越发好了起来,就是瘦得好似枯柴一般的身子也结实了些。

直到了这一日,恰是九月十五,而依着太守府的规矩,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往东跨院请安的大日子,虽说木家太爷太夫人早些年都已过世,即便尚在之时也始终是在上京过活,可东跨院里住着的到底是太守府里的当家主母,礼不可废。

於是这一日天将亮,木容也就早早起了身。

要说起来,这还是木容重生回来後,第一回往东跨院里去请安,也是第一回和太守府後宅里的这些人聚在一处。

因着木容的院子离着东跨院最远,木容病後身子虚弱,走得慢,故而便特特早了一些从院子里出来,虽是一路上清净,可进到东跨院里的时候,就听着身後有些微声响,大约是西跨院那边的人也过来了。

到得荣华院门口时,木容便忍不住顿足往旁边看了一看。

这里从前并不叫做荣华院,也并不是现如今这样宽广华丽。荣华院里西偏厢整个一片,从前叫做幻云斋,是周茹过身之前的居处。

她出事後过了些时候,待料理完一切,梅氏便将此处翻修,带同幻云斋旁的另一处院子一并打通修做了如今的荣华院。连幻云斋里周茹存储嫁妆的小库房也一并接收,未作变动,如今荣华院里的整个西偏厢也都是梅氏的小库房。

木容虽不知梅氏的小库房里都放了什麽,可她至少知道一点,在周茹嫁到木家来之前,莫说是梅氏,整个木家都是一穷二白的,只有一个四品太守的官职,撑着木家的门面。

不过木容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就抬脚迈过院门槛,这是她换了心境之後头一回进到荣华院里来。

荣华院同记忆里倒是没什麽分别的精致,梅氏一向重脸面,一应吃穿用度尽要是府中最好,连屋里摆设,许多也是皇室赏赐或是进贡之物,即便看去不起眼,也很是华贵。

院子里有几个洒扫婆子,听着脚步声抬眼去看,一瞧是木容便又垂了头,仍旧自顾自的做着活儿也不请安,倒是门外站着的两个小丫头,见人来了便伶俐的掀了门帘。

木容低声道了谢,便有一个圆脸圆眼长得很是喜庆的小丫头,仰脸对着木容抿嘴一笑。

木容进了屋径直往前,在屋里又过了道月洞门,就见内里豁然开朗,极大的一处厅堂上摆着一把很是厚重的紫檀雕花木椅,下面左右两排间或隔着小几的黄梨木椅。

里面已然坐了人,听着脚步抬眼一看,便对她一笑,「我方才依稀听着四妹妹同人道谢,可是还有旁人同行?」

木容低头一笑也未作回答,倒是木宣探眼往外一看再没人进来,心下了然,不觉中笑里就带了几分轻看。

她又上下打量了木容几眼,面上的笑忽然就露了些勉强,「四妹妹今日看去可是大好了。」

「从风寒那日算起,零零碎碎也病了都一月了,若再不好,仍旧要带累母亲牵挂了。」

木容用帕子略遮了口鼻,又轻咳了两下,待回过木宣话後便往後退了退,仍旧站着,并未入座。

木宣正坐着,待要叫木容也坐下的功夫,就听着外面门帘又有了响动,随即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木容抬眼去看,来的却是吴姨娘和五姑娘木宛。

吴姨娘显然没料到木容会在屋里,原本带着的浅笑有那麽一瞬僵了一僵,眼神竟是一触过後便立即别开。

倒是五姑娘木宛看了木容後,淡淡开了口,「四姊姊。」这一句也就算作请安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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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京华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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