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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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纨裤张瑾伸援手】

因为人生地不熟,加上手上银两有限,到了天黑,冬生和秦珠玉也没找到合适的住处。两人各自拎着行李、被子,一身狼狈,也着是实累了,只得找了处近郊的破庙,先将就一晚。

这破庙实实在在是破,一尊佛像明显年久失修,梁柱陈旧不堪,墙壁漏风,屋顶破洞,好吧,虽然还未应景地下一场雨,来衬托这对倒楣鬼的凄凉,但也是足够心酸。

两人在佛堂後面随便铺好被子安顿下来,天色已经黑透。秦珠玉见佛龛案头上还有未烧尽的蜡烛,便拿过点了上。

她这时才发觉许久未说话的冬生脸色苍白,立时吓得不轻,赶紧凑在他面前问:「书呆,你怎麽了?」

冬生摇摇头,眼睛微闭,低声开口,「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会好的。」

秦珠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他,又小心翼翼拿起他受伤的手,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血渗出,才稍稍放心,只是心里有点难过。

她环顾了下残破的庙宇,不免觉得有些凄凉,蹙眉不悦地撇撇嘴,在冬生身边躺下,脑袋凑在他旁边,蹭了蹭,闷闷开口,「书呆,都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丢了钱袋,不是她冲动打了李元,冬生怎麽会受伤,他们又怎麽会沦落到要在破庙过夜。到了这种时候,即使是任性妄为如秦珠玉,也知道自己闯了什麽样的祸。

冬生勉强睁开眼睛,艰难地笑了笑,头抵着她的额头道:「没事的,很快就过去的。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的错!」秦珠玉嘟着嘴,提高了声音,「是我弄丢了钱袋,打伤了李元,是我害得你受伤,还害得我们没有地方住。」

说罢,她声音又低了下来,嘀咕般道:「早知道,我就该听你和娘的话不来京城,在金疙瘩村跟着娘一起等你回去就好了。」

冬生沉默了片刻,轻声问:「你想回金疙瘩村麽?」

秦珠玉点点头,「想啊。虽然没有京城这麽多好看的、好吃的,可是现在想想,乡亲们都挺好的。大壮二强被我打了,也从来不还手,哪里有像李元那麽坏的坏蛋。」想了想,她又道:「书呆,我们回去好不好?」

「好。」

冬生应完,秦珠玉却又摇摇头,「算了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是好好考科考,等金榜题名做了官,就把那个李元打入大牢。」

「好。」

「说起来,幸好你是左撇子,不然一切都白费了。那刀扎那麽深,一定很疼吧。我现在都恨不得杀了那个坏蛋。」不等冬生回答,她又接着道:「你学问这麽好,一定能考上的。等你做了官,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还能住大房子,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不过没考上也没关系,娘做的菜也挺好吃的。」

秦珠玉自顾地说完,猛地听到一阵咕噜的声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肚子的声音,才想起两人一直东奔西走,从午後就没再吃过东西。

她看了看冬生苍白的脸色,想必也是因为饿的缘故,可是他们现在半点乾粮都没有,夜色已深,她又不能去外面寻吃的。

愁眉苦脸了片刻,秦珠玉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刚刚进来的时候,佛像前似乎还有一些贡品,於是赶紧起身,绕到前面。

果不其然,这破败的庙宇竟然还有香火,供桌上放着一盘水果,虽然不算新鲜,但也勉强能挑出两颗完好的梨,这已经让秦珠玉满怀欣喜。

她拿着两颗梨绕回去,靠在冬生旁边坐下,用衣服擦了擦梨,递到冬生嘴边,「书呆,我找到了点吃的。」

冬生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摇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秦珠玉一听,有点急了,「怎麽会不饿呢?你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中午吃两个馒头,你还分了我一半。」

冬生声音恹恹地回她,「我真的不饿,就是有点困,我睡了,你吃吧。」

秦珠玉见他确实没有张嘴的意思,只得收回手,而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不由得慌的很。

於是,咬一口手中的梨,她便看一眼他,咬一口,再看一眼。

一颗梨吃完,本来还准备吃另一颗,但转念一想,万一冬生醒了想吃东西怎麽办,便将剩下的那颗梨放在旁边。

大致是吃了点东西,此时的秦珠玉没有一点睡意,可是又着实无事可做,便撑着脑袋侧躺着看着身旁的人。

兴许是疲乏过度的缘故,冬生的呼吸已经微微深沉,不只是脸色,连嘴唇都隐隐泛着苍白,整个人眼窝深了些,显然是这些日子瘦下来的。

秦珠玉越看越觉得心酸,才短短几天,她的书呆怎麽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眉眼,过了片刻,又凑过去亲了亲他,在碰到那微微冰凉的唇,心里已经是揪成一团,闷闷地无处发泄。想了想,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走到外头佛像前,双手合十跪下。

「菩萨,祢一定要保佑书呆快些变回之前那个健健康康的书呆,保佑他金榜题名。如果祢能保佑我们,等以後我们有了钱,一定给祢把这破庙修得体体面面,还将祢镀得金光闪闪,年年香火不断。」说完,她还虔诚地重重磕了几个头。

许完愿,大致是有了一点凭藉,秦珠玉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当她绕回到後面躺下时,冬生似乎没有知觉。

秦珠玉抱着冬生的腰,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自顾地小声道:「没事了,我刚刚跟菩萨许了愿,一切都会变好的。」

冬生像是有感应般,稍稍侧身,用那只未受伤的左手将她揽进怀里。

二月的夜色还很凉,外面的风一点一点灌入这斗室之内。秦珠玉觉得很冷,便将冬生抱得再紧了些,更紧了些。

於是,在残烛渐灭的黑夜里,如藤蔓相缠的两人,用这样的方式,在这荒败的破庙里,相互汲取和给予对方珍稀的温暖。

「书呆,好热。」天蒙蒙亮时,秦珠玉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周身彷佛处在热浪中,下意识推了把身旁的人,便听见冬生低低呻吟了声。

她在半梦半醒中翻个身,又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转过身摸了摸冬生的脸,那烫手的热度,让她心里立刻一紧,赶紧摇晃着他,「书呆,快醒醒,你怎麽了?」

冬生喉咙间咕哝了声,却并未睁开眼。

秦珠玉方才意识到不妙,赶紧半拉半拖起他,「书呆,你病了,快醒醒,我们去找大夫。」

冬生意识并不清晰,只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叫唤,想用些力气,却浑身发软得厉害,只勉强随着她的动作艰难移动,就连开口说话都变成奢望。

好在这破庙离城内不算太远,秦珠玉多少记得一家医馆的位置,自然就将冬生拖到了那处。

此时天色尚早,来往也只有几个零星的小贩,医馆大门自然是关闭的。

秦珠玉心急火燎地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大叫,「大夫,快开开门!」

半晌之後,大门终於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小夥子站在门内,面色不快地看着他们,恶狠狠道:「大清早的叫什麽叫?是死人了麽?」

秦珠玉看了他一眼,又朝里面瞅去,「我要看大夫。」

小夥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和闭眼恹恹的冬生,鼻子里嗤了声,「大姑娘,你睁大眼睛瞧瞧,我们这里可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济世堂,不是什麽人都能来这里看病的。要看病,得先拿钱。」

秦珠玉担忧冬生,连连点头,「钱?有的有的。」说完,空出一只手从衣服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面前的人。

不料,那小夥子见着她手中的钱,嗤笑得更厉害,反手就要关上门,「这点钱?别说让我师父看病,就是踏进济世堂的资格都没有。」

秦珠玉又气又急,满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将眼前这人一脚踹飞,但碍於现在不是逞狠的时刻,只得生生压住脾气,却也管不得其他,见门就要被关上,赶紧拖着冬生凑上前,硬是挤了进去。

「哎?!你干麽呢?」那小夥子见她这般蛮横,气得差点跳起来,伸手就拉住她往外拖。

秦珠玉哪里敌得过男人的手劲儿,何况她还扶着个冬生。

她一边挣扎一边尖着声音叫,「大夫!我要见大夫!」

两人拉扯着,乱作一团,秦珠玉终於是一个趔趄,连带着和冬生一块跌倒在地。

「快给我滚出去!」小夥子喘着气对地上的两人吼道。

「吵什麽吵?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安生!」这时,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男子从内屋走出来,微微不满地朝几人看过去。

「师父,这两人就几个铜板还想看病,我正赶他们走呢。」

那中年男子打着呵欠点点头,「那你赶快让人走,别吵着我了,待会将军府的老夫人要上门的,我得养养精神。」说完,又折身准备进屋。

秦珠玉忙连滚带爬地跑上前,拉住他的衣襟,「大夫?你是大夫?我相公生病了,求求你帮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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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千金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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