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预见大火夺人命】

对於景珏的反覆无常,程颐冲着景珏已经关上的窗户微微摇了摇头。

景珏自然不知,他笑嘻嘻的揽着宁春草又回到床榻之上,「爷的功夫不错吧?」

宁春草点了点头。

「这下你能安心睡觉了吧?」

宁春草微微蹙眉,「能了吧。」她心里头思量着自己为何会作那般的梦,又为何突然从梦中惊醒之时,恰恰遇上两人在窗外动手?真的只是巧合吗?可为何梦中那两人的身形和现实中的如此相似呢?还是梦里记错了?

宁春草没理出头绪,便被困倦侵袭。

她只怕是最缺睡眠的人了,越是恶梦缠身,越是渴望能够安然入眠。

昏沉之中,宁春草突然觉得很热,像是被火炙烤着一般。她被热醒,睁眼一看,四周已经是一片火海,而本应该比她更敏锐的景珏却还在她身边安睡。

火舌舔着床帐,舔着被褥,席卷过来。

「世子爷、世子爷!快醒醒,着火了!」她大力的推搡着景珏。

景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也被这大火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她翻身下床。

此时床下屋内到处都是火,她的里衣已经被火燃着,在那种灼痛的感觉下,她似乎嗅到了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爷?珏爷?」外头传来程颐的呼唤声和景瑢剧烈的咳嗽声。

景珏护着她想要往外冲,伸手去推窗户,窗户却好似被从外头钉死了,无法推开,且窗户上也已经着火,木窗棂都被烧成黑色,烫手得很。

宁春草瞧见景珏被烫得猛缩回手,手上立时就有了烫伤的痕迹。

他推着她退後了两步,用力飞起,一脚踹在窗户上。

恰在这时,房梁被烧得似乎承受不住房顶的重量,「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宁春草只听见景珏凄厉的大叫——

「春草——」

她来不及反应,就被烧成黑色的房梁砸倒,火焰遍布了她的全身,那种灼痛的感觉撕心裂肺。

隔着冲天的火光,她瞧见景珏想要尽力冲到她身边救她的扭曲神色,可他的身体却被程颐紧紧拖住。

程颐死死的抱着他的腰,带着他纵身出了火海。

宁春草听到程颐一遍一遍声嘶力竭地向景珏吼道——

「你救不了她!你救不了她!」

宁春草疼,浑身都疼。原来被烧死是这般痛苦,痛不欲生!前世摔死前那种猛然下坠的恐怖感还不算最惨……

疼,好疼……她怎麽还没有死?怎麽还没被烧死?她觉得浑身,包括脸上的皮肉,都在大火之下一点点融化,先有肉香,继而是焦糊的味道……

房梁垮塌,屋脊梁柱不断地砸在她的身上。

怎麽还不死?或许程颐说的不对,她可以再试着挣扎一下自救,或许她还能活?

宁春草猛力向前爬去,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上压着的木柱子。

身上着火,几乎使她被扒下一层皮来。

她脚上猛地一蹬,身上一轻,抬眼看见只身又冲入火海之中的景珏。

「景珏……」宁春草呢喃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夜色深沉,漆黑一片,窗外有微微的月光。

她瞪大了眼睛,四下看了看。哪里有火光?哪里有烧断的梁柱?哪里有灼热痛不欲生?

又是个恶梦吗?怎麽自从离开了京城,她梦的内容就变了呢?先前梦到有贼人,惊醒,这会儿又梦到大火,惊醒。

宁春草忽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动作太猛,惊动了一旁安睡的景珏。

他茫然地嘟囔道:「怎麽了?」

「快起来!」宁春草小声道:「驿馆可能要着火了。」

景珏推开她的手,「又作恶梦了吧?着什麽火啊?又不是天乾物燥的冬季!」

宁春草心头惴惴不安,隐隐有预感,那恶梦不仅仅是个梦而已。

她越过景珏跳下床来摸索着,未能找到灯烛,索性借着月光收拾昨夜搬下车的行李。

窸窸窣窣的声音搅得景珏无法安睡,他愤懑的长叹一声,坐起身来看着她,「你究竟要做什麽?」

「驿馆要着火了,婢妾要出去躲躲,婢妾不想死在大火里头。」宁春草月光之下的身影透着迷蒙之感。

景珏被她的话激出了满心的无名之火,「不会着火,就算是着火,爷难道救不了你?你放心,爷绝对不会让你死在这里头的!」

宁春草远远看着他坐在床上的身影,恍惚记起刚才梦中的情形。

那般大火之下,若换做是她逃出生天,而景珏身陷火海,根本没有生还可能,她还会不顾一切的冲回火中吗?

宁静漆黑的夜里,凉如水的月光下,她微不可见的朝自己摇了摇头。她不会,她没有那个勇气。

可为什麽在自己的梦里,景珏会摆脱程颐的钳制,重返火海之中,去救根本不可能救得出去的她?

景珏以为她愣神的功夫是想通了,伸手招呼她上床躺下。

宁春草却麻利地收好包裹,提着就往外走。

「你干什麽?」景珏压低了声音,轻喝一声。

宁春草头也不回地说:「婢妾不拖累你,婢妾先逃出去,你就不用回头救婢妾了。」

这话听得景珏莫名其妙,本不想理,但这深更半夜,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扛着包袱一个人到外头去吧?倘若除了刚才那两个贼人,还有旁的人在惦记呢?她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景珏愤懑的气哼了一声,翻身从床上跃起,手脚俐落地套上衣服,连腰带都没系好,就追着她出了房间,路过程颐和景瑢的房间时,他还轻叩了下门。

里头似乎动了一下,景珏没等人出来,便追着宁春草的步子出了驿站。

他们出来没多久,程颐就拖着还没睡醒的景瑢也追了出来。

程颐的脸上倒是精神抖擞,一点困倦之意都看不出来。按说,他才应该是四个人中最累、最困的,他可是驾了整整一天的马车呢。

「好好的晚上,究竟让不让人睡觉?」景瑢抱怨的话音还未落,便瞧见驿馆中突然间火光冲天。

只是霎时,一方天空都被照亮了,通红的火光,映出四个人脸上或惊愕,或冷静,或诧异的表情来。

宁春草是最早决定要离开驿馆的人,也是一开始就预见了将要发生火灾的人,但其实她心中并不是十分确定事情是否会发生,她不过是抱着一丝侥幸,可当真实的火光霎时间将她的眼底照亮,隔着不近的距离彷佛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温度,热浪扑面之时,她还是惊愕了。

景珏没有看那火,或者看了一眼便移开了。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宁春草的脸上,眼中尽是好奇的打量。

唯一惊慌失措、惊魂未定的大概是景瑢了。他的嘴巴张得似乎能塞下一颗鸡蛋,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

「着火的是咱们住的那两间上房。」程颐冷静的缓缓说道。

此时驿馆中也慌乱起来,传来嘁嘁喳喳的人声。

起火的虽然只有两间上房,但是火势这东西是会借风蔓延的,很快旁边的屋舍便也陷入火海之中,幸而人都被惊醒了。

这个不平静的夜,注定无人可以平静安睡。

周围的众人都在往外逃,只有程颐一如既往的面不改色,「火势起得很快,且非常迅猛,并非意外着火,乃是备了硫磺、烟硝,淋了桐油方能有如此大火。」

景瑢更为惊讶了,「有人故意放火?要……烧死我们?」

程颐点了点头,「有桐油助势,火一旦烧起来,我们能逃出来的机率非常小,多半会被困在火海之中。就算能拚命冲出来,也会受不轻的伤。」

景瑢按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後怕极了,「幸亏程管事将我给拖出来啊,如若不然,我不是……」

程颐没理会他的感激,只侧脸看着景珏,低声道:「世子爷想必已经知道缘故了吧?」

景珏这才将落在宁春草身上的视线收回,寒着脸,垂着眼眸,「受了剑伤的那贼人,是驿丞的亲属?」

程颐微微点头,「看样子是。世子爷既然一开始就发觉了,为何还要那般不留情面,不留余地呢?这不是给自己招来祸事吗?出门在外……」他说到一半,发觉自己的身分并不适合说教,便硬生生掐断了话音。

景珏哼了一声,「我若不收拾他,岂不便宜了他?连爷都敢惦记的人,爷没有道理放过他!」

程颐面庞被火光映得微微发红,他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再度开口,「若是要放过,从一开始就要留有余地;若是打算不放过,要做就要做得不留後患!世子爷不给驿丞脸面,打了他极力想要保下的人,那就该将此人握在手中,不给驿丞留下反扑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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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为后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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