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你又错了,昨日你是在周姐姐面前失礼,何止失礼,简直就是妄为,拿自己的心思去揣度周姐姐的心思,还好只是落入我耳,若是教官人晓得,你道他会怎生看待?」文淡梅打断了她话,把徐进嵘搬了出来。

果然那周姨娘看着更是惊慌的样子,不住磕头道:「夫人说的是,婢子往後再不敢了,求夫人饶了婢子这一回,千万莫要教大人晓得了。」

文淡梅见她一时惊慌,连自称都从妾身降格回了婢子,眼里俱是惊惧之色,一时倒是起了丝不忍之意。

虽不知这周姨娘内里心思到底如何,只毕竟随了徐进嵘多年,她跟着他的时候,文淡梅还只慧姐这般大小,自己更是还在新社会里玩泥巴。

她成如今这般模样,人的本性虽占主因,只与那男人多少也是有些关系,心里虽是厌烦她昨日以为自己性子温吞,不定藉机发泄吓唬也未定,只竟也狠不下心来真把她怎麽样,想了下,便缓了口气道:「你与周家姐姐情深意重,听说时常去那灵堂里陪伴,周家姐姐想必也是高兴,只你把那里弄得黑漆漆一片,你在一边又阴阳怪气的,慧姐回来便嚷着头痛,指定是被你吓到了,这两日便不用了,待到了忌日多磕几个头便是,周姐姐心疼骨血,想必也不会怪罪。」

周氏哪里还敢多说什麽,急忙俯身又磕头称是,见文淡梅不再说话,挥手叫出去了,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出去,许是脚软,迈出门槛时差点绊了一跤,扶住了门槛这才没摔下去。

文淡梅见周氏去了,这才靠在了椅背上,松下来方才端着的肩背,方才她虽是暂时压下了那周氏,只一想到往後似这般的妻妾斗还不知有多少,更不知哪日到个头,心里便略微烦闷了起来,长长吐了口气才觉得呼吸畅快了些。

那周氏被这般敲打一下後,第二日便传来消息,说周姨娘昨夜得了风寒,今早竟是起不了床,躺那里只剩「哼哼」了。

传话的丫头刚走,便见周氏被人扶着强撑了过来,看着果然是面皮蜡黄,眼泡浮肿,一夜不见便似老了五六岁,倒是吓了文淡梅一跳。

周氏见了文淡梅便谢罪,说自个没用,今日与祭祀有关的诸多事情怕是撑不过来了,还请夫人恕罪,徐进嵘其时已是外出了,文淡梅只得叫她回去休息,派人请郎中过来看。

明日便是慧姐她娘的忌日祭,在这节骨眼上,周氏却起不来床了,文淡梅自己对这些祭祀之礼又不大了解,正有些愁眉苦脸,突然想到了个能人,一下眉头顿解,亲自过去找了徐管家。

徐管家见夫人亲自向自己请教,态度又甚是诚恳,且他也晓得自家大人对这位夫人似是颇为看中,哪里敢托大,不用文淡梅说便自己揽了下来,叫夫人放一百二十个心,文淡梅要的就是这话,客气了两句,这才笑咪咪道谢了回来。

晚上徐进嵘归家,仍是到了东院,文淡梅想起周氏得病,那病虽来得有些蹊跷,只不教他知道怕不好,便提了下,徐进嵘听罢,问道:「可看了郎中?怎麽说?」

文淡梅淡淡道:「郎中是请过了,早上到我屋里来告假时看着也很虚弱,你自个去探望下便知了。」

徐进嵘看了眼文淡梅,「唔」了一声,便负手出去了。

文淡梅见他离去了,便关了门自己坐在灯下翻书,翻了半日,自觉竟是静不下心,又是一阵烦闷。

忍不住起来到了窗前,推开了支摘窗,迎面一阵寒风扑了过来,脑门一凉,身上打了个哆嗦,却是觉得呼吸畅快了不少,抬头见月朗星疏,夜空深邃阔远,这才觉得胸中烦闷之气去了些。

不过是个与人共事的枕边人,来了如何,去了又如何?守好自己的心,痛快过下去才是正理。

文淡梅关了窗子,重又坐了回去,这回真的是静下了心,手上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不觉已是过了平日上床歇息的时辰了,见徐进嵘还未回,不定就宿那边了,略微撇了下嘴角,自己便上床去睡了。

文淡梅眯了眼,正有些朦朦胧胧,却听外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没想到徐进嵘竟又过来了,也没点灯,只是径直到了床榻前,几下除了衣物、掀开了帐子便躺在了文淡梅外面,也不似往常那样上来便搂住,更无说话,黑暗里只一片静默。

文淡梅觉他有些反常,想了下,觉得他弄出了这般动静,自己再装睡有些混不过去,便小声问道:「过来了?周姨娘可好些了?」问完便屏声敛气等他回答。

不想仍是静默,半晌,文淡梅以为他不答时,才听他淡淡说了一句:「你倒是个懂清净的,这样也好,省得多添乱。」说罢便不再言语了,只伸手搭到了她腰间挽住。

文淡梅被他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弄得有些糊涂,黑暗里虽瞧不清他脸色,只觉得情绪似是不大对,便也忍住了没再问。

第二日便是前头周夫人的忌日了。

徐进嵘因了早朝,照例早早便起身了,文淡梅没忘他昨夜的反常,跟着起身帮他穿衣时悄悄打量了下他脸色,看着倒是一切如常了。

待送走了他後,想起昨日晚些时候徐管家过来回报,说今日在後园灵堂那里要请和尚进来做法事,那边棚子什麽的都搭好了。

正想过去看看,却见奶娘在门外探头探脑,似是有话要说,便叫了进来。

「夫人你晓得了吧,昨夜那院子里可闹腾了,一个个地失了脸,今日只怕都没脸出来见人了。」

奶娘说着话,文淡梅见她神情便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想起昨夜徐进嵘的反常,心中也是有些好奇,便「哦」了一声。

奶娘见她像是不知,一下便来了劲头,凑近了些,劈劈啪啪地便把自己一早听来的原委添油加醋地给说了一遍。

说昨夜大人过去西院探病,见周氏果然蜡黄着张脸病恹恹的,问了几句,周氏便呜呜咽咽啼哭了起来,话还没说全一句,春娘和赵总怜已是一道探病过来了,不想几句话下来,春娘便劝周氏把屋里敢怠慢主子的丫头给办了,说她太过心慈手软,惯得丫头这般的冬日里竟也敢搬冷水让她洗澡。

春娘那话明里虽是在说周氏屋里的丫头,只傻子也晓得,暗里便是指周氏昨夜自己故意淋了头冷水澡,今日这才头痛脑热发作出来的。

周氏当场便脸色大变,自然反诘,於是一个说对方胡言乱语,一个便冷笑着说自己屋里的人明明撞见她屋里丫头抬了冷水进去,正你来我往着,不想一边的赵总怜却突地又扶着心口嚷痛,原来是老毛病又犯了,一时热闹得紧。

「听那院里的丫头偷偷地说,大人一个巴掌拍在桌上,叫各自回了房,该吃药的吃药,该歇息的歇息,往後多吃饭少说话,她几个立时便跟嘴里塞了个鸡子似的都歇了声,大人便出来,若叫我说,那二姨娘必定是不忿大姨娘拿自己的病占了先机,这才闹将出来,大家都鸡飞蛋打了乾净。」

文淡梅听罢奶娘这番绘声绘色的情景再现,这才有些明白徐进嵘昨夜那般反常的由头了,想是被自家後院起火给闹的。

见奶娘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便打断了话,叮嘱了几声不许乱传,让今日带好慧姐,奶娘急忙应了,这才自己去了後园。

远远便见到徐管家正带了人在忙着,灵堂里也是重新整饬了一番,再不是自己前日里见到的阴森模样了,不过辰时末,和尚们便都过来了,一时钟磬齐鸣,和尚开始念经,法事便开始了。

因那祭祀之礼要徐进嵘回来才开始,文淡梅便先回了自己屋子,待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带了慧姐一道过去。

几个姨娘都已是坐在那里等着了,周氏精神看起来越发的差,眼皮肿得似要滴出了水,春娘与赵总怜脸色也是不好,见文淡梅过去,都起来见礼,文淡梅应了,便叫各自回位坐着。

到了巳时中,徐进嵘便过来了,当先往香炉里插了炷香,就算过了,文淡梅其次,躬身行了礼,再是慧姐和三个姨娘,俱是下跪磕头上香。

徐进嵘上了香後便离去了,文淡梅却是一直到了法事做完,这才回了屋子。

大半日下来,觉得很是疲累,胡乱用了晚饭,早早便上榻睡觉了,一觉醒来,也不晓得是什麽时辰了,见屋子里却是亮着灯火,那徐进嵘不知何时已是回来,正坐在桌前手执书卷。

见文淡梅掀开帐子,抬头看了一眼,随口道:「醒了?今日想是有些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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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素手擒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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