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杜未央抬眼看了看,料子是好料子,就是上头只绣了一对很小的鸳鸯,想是时间来不及,府里的姨娘赶制的。比起萧祁玉大婚时穿的五彩金凤喜袍,这实在是太寒酸了。

魏羡渊看了直皱眉,正想开口,就见杜未央欣喜地接过喜服上襦,拿到他面前,「方才还说去绸缎庄买料子呢,结果府里人都剪裁缝制好了,那咱们可以去弄上头的绣花了。」

闻言,魏羡渊微微一愣,问道:「自己弄?」

「当然了。」杜未央眨了眨眼,笑道:「本来是该娘家人做的,但他们安排其他的事情已经很忙了,你这当女婿的不该分担一二?」

想了想好像也是,魏羡渊便接过上襦,笑道:「那好吧,你教我怎麽弄,这嫁衣,我帮你做。」

杜未央闻言,朝他露出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满眼感动,「我可真幸运,要成晋国第一个穿夫君做的嫁衣出嫁的女子了。」

夫君做嫁衣,这是何等的宠爱啊,嫁衣是什麽样子已经不重要了,这份心意就足够流传於世,成为一段郎情妾意的佳话。

萧祁玉沉默地看着魏羡渊,眼神阴郁了一会儿,脸上又笑开了,「嫁衣既然送到,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了,等二位大婚之时,本宫定然携驸马前去祝贺。」

听得这话,杜未央回头看她,很认真地道:「驸马不喜欢热闹的,您想带他来,恐怕还得多费点口舌。」

「不劳杜小姐操心。」萧祁玉笑了笑,「驸马一切都听本宫的。」

是吗?杜未央垂眸道:「那您路上小心。」

轻哼一声,萧祁玉扭头就上了马车。

魏羡渊眼睛盯着手里的喜服,余光却是看着那车缓缓驶走,等走得看不见了,才垮了脸上的笑意,将喜服塞进杜未央的怀里,扭头回别院。

「喂。」杜未央抱着喜服追上他,撇嘴道:「人家都上门来给你甩脸子了,你还放不下啊?」

「闭嘴。」

「别啊,这就咱们两个人,胭脂在等於不在,你有什麽话不用憋着,跟我说说呗。」

「滚开!」暴喝一声,魏羡渊飞身就想走。

杜未央反应极快,跳起来就抱住他的後腰,「等会,别想借着情绪甩手不干活,我的嫁衣还没弄好呢!」

魏羡渊满是戾气地回头,很想将她一把挥开,可一想到这小丫头不会武功,身子又小小的,摔一下非得摔残了不可,便压了压怒气,闷声问道:「非得我来弄?」

「可不是吗?」一点没顾忌他恼怒不已的心情,杜未央拽着他就往主屋走,还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胭脂,去替我买点东西回来,最快的那种!」

胭脂是个聪明而少话的丫鬟,做事一向乾净俐落,接了她的吩咐,没半个时辰就将她要的东西全给买了回来。

「你看啊,这个叫绣珠。」捏着小珠子,杜未央认认真真地给他做示范,「缝一针穿上一颗珠子再缝,这样珠子就在衣裳上头了。」

没好气地看着她的动作,魏羡渊翻了个白眼,「我的手是捏刀剑的,不捏绣花针。」

杜未央挑了挑眉,哼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穿这种嫁衣去跟你拜堂?」

「那你可以自己绣。」

「我和胭脂加起来要在一天内绣完这一套衣裳也很勉强。」杜未央说着,伸手就将绣珠和金线塞进他手里,严肃地道:「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是拿得起刀剑,也捏得起绣花针的,为了你我共同的脸面,不绣也得绣!」

魏羡渊气急了,「你这人会不会看人脸色啊?我这会很不高兴,你还要让我做事?」

「不高兴怎麽了?」拿起另一盒绣珠,杜未央穿了针线就开始绣,「人这一生不高兴的时候多了去了,难不成一不高兴就什麽都不管了?那你还不如直接去死,再也不会不高兴了。」

怎麽听着还挺有道理的?抬头看她一眼,魏羡渊稍微缓和了语气,「你就不气吗?她说顾秦淮什麽都听她的。」

「气啊。」杜未央咬牙点头,「他奶奶的,气死我了好不好?以前顾大哥跟我相处,都是我听他的,对他百依百顺。如今倒好,一扭头对别人百依百顺去了,他长没长心啊?」骂完,又长出一口气,柔软下来,「可是有什麽办法呢?咱们在这气得要死,他们还在那边快活呢。与其花时间生气,还不如先把该做的做完,咱们的婚事本就仓促,再简陋了,那可真是半点都比不上人家了。」

「你放心。」魏羡渊道:「就算别的都比不上,也总有一样能碾压他们!」

「什麽?」杜未央眼睛一亮,立马抬头看着他。

哼哼一笑,魏羡渊扬起下巴道:「新郎官!」

闻言,杜未央默然无语。

「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什麽意思?」看着杜未央的脸,魏羡渊挑眉道:「难道不是吗?小爷我长得比他俊俏,武功比他高,哪方面输给他了?」

要是单论长相,客观地说,的确是魏羡渊好看,一张脸如刀削剑刻一般,线条分明,鼻梁高挺,阳刚之气和精致融合得刚刚好,顾秦淮就显得略微斯文了。可人不能只看长相啊,还得看气质!顾秦淮就是一身风华撑起来的,给人感觉如稀世美玉,令人好奇向往。

而魏大公子放荡不羁、没个规矩,一身的痞气,就好像天上掉下来的铁石头,也夺目,也慑人,但就是……让普通人无福消受。

被她这眼神盯得不高兴了,魏羡渊一拍桌子,怒问道:「他比我好?」

「没有没有。」杜未央赶紧顺毛,笑道:「你挺好的。」

「那你这是什麽意思?」

「还能是什麽意思?情人眼里出西施。」杜未央边绣边道:「你是出鞘长剑,顾大哥是挥墨之笔,没得比。只是我偏爱顾大哥,所以在我心里,他更好。」

眯了眯眼,魏羡渊很不爽,「他有什麽好的?一身软骨头,看着就让人背後发凉。」

「可是他会心疼人啊。」杜未央撇嘴道:「要是现在是他坐在我对面,看我这麽辛苦缝珠子,一定会帮我忙的。」

「帮忙谁不会?」立马坐下来,魏羡渊捏了线,一穿就穿进了针里,「看我的!」

太好了!杜未央见状,连忙挪了凳子坐到他旁边,一边自己绣一边教他,「别使劲扯,也别太松,按照上头我给你描的线把珠子缝上去。」

胭脂抬头看了这两人一眼,就见两个人脑袋挨在一块,魏大公子表情很不耐烦,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倒不是个浮躁的人。而自家主子显然没心没肺,还不明白嫁人到底是什麽概念,乐呵呵地教着人家绣嫁衣,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是什麽样的情况呢?

一天的时间在针线里很快地过去,眼瞧着绣得差不多了,魏羡渊有些得意地扭头,「看看小爷这个!」

外头天已经黑了,杜未央捏着针线,歪着脑袋靠在他肩上睡得纯熟。

魏羡渊眉毛一动,暗骂一句这人偷懒。想了想,还是接过她手里没绣完的最後一点绣活,动手缝了,收了尾。

胭脂拨了拨灯芯,看了他一眼。

魏羡渊挥手示意她下去,然後拎起这小丫头片子,放到床榻上去。

「公子。」胭脂刚踏出门又折了回来,皱眉道:「外头有人。」

这大半夜的,外头能有什麽人?魏羡渊不解,抬脚就出去看。

月光盈盈,光华倾泻下来,落在来人月白色的袍子上,显得清雅又寂寥。院子里站着的人回过头,看见魏羡渊从主屋出来,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魏公子。」

一看这人的脸,魏羡渊就冷笑了一声,挥手让胭脂进去照看杜未央,自己则靠着柱子冷声问道:「这不是驸马吗?大半夜的过来,不怕公主不高兴?」

「她今天歇在宫里。」顾秦淮面无表情地道:「未央呢?」

「未央?」魏羡渊一听就笑了,「你们读书人的礼仪真奇怪,叫人家的未婚妻,都是直接叫闺名的?」

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顾秦淮也不喜欢耍嘴皮子,上前就想进门。

毫不意外的,魏羡渊伸手拦住了他,「怎麽?当着我的面,大半夜想直接闯我未婚妻的门?」他嗤笑道:「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有话要说。」

「那就对我说,她睡了,我明儿个会转达的。」魏羡渊道:「至於你这个人,既然已经娶了别人了,还见她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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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妻万事成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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