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张嬷嬷急忙过来扶住江玉雪,那嘴里可就说不出什麽好话,对着桃姑变了神色:「你这毒妇,无端的推我家姑娘做甚,姑娘的一根毫毛伤了,你都赔不起。」

桃姑虽被她骂了,却不觉得恼,只是伸手出去拉住张嬷嬷的衣服怔怔的道:「我要见相公,见公婆。」

张嬷嬷还待再说,院子里旁的下人们都行礼下去,「见过大爷。」

张嬷嬷眉一敛,果然就见裘世达大踏步走进来,他满脸寒霜,活似别人欠了他成千上万两银子。

看见裘世达,桃姑放下拉着张嬷嬷的手,那眼泪就要下来,张嘴正要说话,裘世达就开口道:「你这被休的贱妇,还来裘家做甚?」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听在桃姑耳里却像是夏日里一个霹雳直打到自己脑门上来,她眼里的泪都被吓了回去,「相公,你说什麽,我什麽时候被休?七出之条,你可要说出个道理来,不然,我们就县衙堂前走一遭。」

裘世达说出这话时,就低下头温言去问江玉雪方才可被吓到,直到桃姑连问他数声,他才不耐烦的挥手,「当日休你,堂上父母作主,你哥哥收了休书,还有原媒为证,你嫁入裘家五年都无所出,为子嗣计,自然要休了你去。」

堂上父母作主?桃姑瞪大眼睛。

裘世达的眼不过往桃姑这里扫了眼,又低下头对江玉雪道:「娘子,你可被吓住了?她一来,你就该命人打她出去,这样的人怎麽还有脸皮到我裘家来闹。」

裘世达对江玉雪说话的声音越温柔,对桃姑来说,就好似有钝刀一刀一刀在割她的心,嫁给裘世达这五年来,连头带尾,两夫妻在一起不过三个来月,别说他对自己这样款款温柔的说话,就连个笑容都是极少的。

自己陪着小心,生怕有半点服侍得不周到的,等他出外做生意去了,对堂上公婆也是极尽孝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出人头地,自己也能夫贵妻荣,安享荣华,谁知竟是变成这等情况。

桃姑身子摇了摇,咬牙又上前去拉住裘世达的袖子,「相公,你怎能如此,就算不念我们夫妻之情,我对公婆却也是克尽孝道,没有半点忤逆,这事公婆定是不会不知道的,还容相公让我见见公婆,求个明白。」

桃姑在那里说得哀痛,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落泪,可裘世达却越发厌恶起来,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自己出外那麽多年,才知道做生意赚得大钱财是不容易的,辛辛苦苦不过刚能糊口罢了。

幸得江家老爷青眼,见自己为人谨慎,传来问了几句,他早知道江家的爱女还没出嫁,问答之时说出本有妻室,不过为人悍妒,又兼丑陋不堪,虽想休了她去,谁知她撒起泼来,自己一家躲避不及,这才出外,也只愿能为裘家留个种。

讲得多了,连自己都渐渐信了,江老爷也信了七、八成,话里透出几分想把女儿许嫁给他的意思,他这才定下计策。

去年年末时候寻来楚家哥哥,许下银子、田地,又找来原媒,写下休书,自己父母亲自面见了江老爷,讲到桃姑如何对自家时,母亲大哭不止,江老爷更是信得十足,这才松口许了婚事,得以娶了江玉雪过门,新娶的娘子美貌不说,带来的嫁妆也有数千两银子的。

桃姑此时倒闹了上来,自己的如锦前景就这样毁了不成?

裘世达的眉毛拧成了两个疙瘩,转身道:「孝敬公婆?你也好意思说出口!你给我爹娘吃的是什麽?穿的是什麽?每日里还要我娘亲自做饭服侍你,我爹还要去守着那猪、鸡,这是你做媳妇的道理?」

桃姑没料到他竟如此颠倒黑白,张嘴正要分辩,裘世达已经又接着道:「我出外五年,我爹娘受了你无尽的气,我娘一双眼险些都哭瞎,娶妻本为的是侍奉爹娘,你这样的行为,自然要被休。我本出於好意,私下写了休书,传了原媒,把你交於你哥哥领回家去,为的也不就是一场夫妻不忍显你丑名的缘故,谁知你还不知羞,竟吵闹上门。」

裘世达说一句,桃姑的心便木了一分,等他说完,桃姑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张嬷嬷的脸上早露出鄙夷之色,丫鬟、养娘们窃笑不止。

江玉雪的手搭在香叶肩上,脸上可还一派平静,眼里却没有半分望向旁人,只在裘世达脸上,心想长得这样出众的男子,也岂是那个丑八怪能消受的?不过还是要做个贤慧样子出来。

江玉雪张了樱桃小口,娇滴滴叫声相公:「做人只念善,休念恶,楚姑娘定是一时无路可走才求上了门,这里有十两银子,相公你交与她去,也算夫妻一场。」

说着,张嬷嬷已经上前,手里托了小小的十两锭元宝,塞到桃姑手里,桃姑此时似失了魂魄一般,任由她把那银子塞到自己手里。

见桃姑接了银子,江玉雪眼里的鄙夷更胜几分,裘世达柔声的道:「娘子,我们进去吧。」就携了江玉雪的手打算往里面走。

桃姑痴痴的望着裘世达的背影。

主人这一转身,张嬷嬷的脸色顿时变了,对丫鬟们使个眼色,丫鬟们一拥而上,把桃姑推了出去,桃姑此时那还有半点理论的心,只觉得双腿险些都撑不住身子,脑子里乱成一团,这究竟是为何?

角门处出来一个管家娘子模样的人,桃姑见她有点眼熟,像是被遣去接公婆进城的人,不由站定,想来定是公婆要为自己作主。

那管家娘子走到桃姑面前,面沉似水,话也不说,伸手对着桃姑脸上就打了两巴掌,「老爷、太太说了,当日你在裘家,他们受了你无数的闲气,他们仁慈不理会你,谁知今日你竟又上门闹,这两巴掌就当给你个教训罢了。」

丫鬟、养娘们笑得更为大声,开始议论起来,一口一个不识羞,说得桃姑无路可逃,拉拉扯扯到了裘家大门,她们把她推了出去,扑通一声,关上大门。

桃姑跌倒在地,抬眼去看门上贴着的红喜字,五年前,她坐着轿子也是这样进了贴着喜字的裘家门里……

她定定望了一会,突地跳起来,捏起拳头去敲门,「开门,我才是裘家的媳妇,快些开门!」

任凭她喊得声嘶力竭,那两扇大门都纹丝不动,此时已近中午,慢慢的有人走拢来看,也有人在议论,那议论里无非就是桃姑如何不贤、如何丑陋,裘家忍不过气去,这才休了她,休她之後她还上门来吵闹,果然就是个不贤妇人。

那大门上渐渐有了血迹溅上,桃姑却不觉自己的手已经破了,还是敲个不止,人群里挤出一个男子,劈手拉住她,「妹妹,快随我回家去。」

桃姑发丝全都乱了,抬眼去看楚大郎,「哥哥,他们说我不贤,说我不孝公婆,你且说说,可有这麽回事?」

楚大郎知道自己妹妹竟独自一人上了城去寻裘家,心里暗道不好,当日裘家可是给了自己五十两银子、二十亩好田的,还答应日後帮衬着自己。细想一想,自己妹妹这等容貌,裘家的发了财,自然也看不上自己妹妹,那时一个失宠的正室也讨不到什麽便宜去,还不如爽快接了裘家的休书,换些现银子是正经。

想到要是妹妹真的闹起来,裘家把这些都收了回去,可怎麽是好?

楚大郎这才交代了家里,往城里来,走到街口的时候恰好遇到裘家小厮去寻自己,咕噜了几句,又拿了他递过来的一个荷包,这才上前把桃姑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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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贵妻荣只是传说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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