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丫鬟劝又劝不住,想到她刚才要吃人般的眼神,只得让人偷偷去找了凌老太太。

当凌老太太赶到二房的时候,李氏已经见过莹姨娘,却什麽事也没有发生,她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回去。

凌老太太奇怪,心中念着李氏真是转了性子了。而後想着这样也好,她两个人都捏着,以後二房也能安静些,二房如今是真的不能再出什麽娄子了。

李氏说是安静离开,不如说是失魂落魄。

她见过莹姨娘了,那麽年轻,那麽漂亮。她站在她跟前,就像乡里的粗糙妇人,直让她自惭形秽。

李氏伸手摸了摸眼角,指尖居然刮得皮肤生疼,而眼角深深的纹路那麽清晰,在庵里的几个月,就像是老了十岁。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二房,已经不可能是她的天下。

她连和人争的资本都没有,如今不过空得一个正妻的名分。

且她都回来一日了,她的儿女也都未曾露过面,她还心存侥幸……哪里还有什麽侥幸!

李氏绝望着,坐在廊下发呆,风吹得枝叶沙沙作响,让她听着更是悲从心中来。

此时,守门的老婆子皱着眉头前来,喊了她好几声,也没有把她从那凄凉的情绪中喊回神。老婆子不耐,掐尖了嗓子又唤一声,总算将人唤得眼珠子转了转。

她忙禀道:「二夫人,後门的人来说,您有个跛脚的亲戚来寻您,是不是要放人进府?」

跛脚的亲戚?

李氏心头一紧,忙站了起来,动作太急险些没稳住,吓得她边上的丫鬟抱住了她的腰。

「我哪里来的什麽跛脚的亲戚!肯定是讹人诈骗的,我在北平谁也不认得!」她突然气急败坏地大声喊。

那老婆子被她的激动吓一跳,连应几声匆匆去回话。

李氏吼了一顿,心情稍微平复下来。

她不该听信凌远的那些话,让他跟着来了北平。

如今她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凌家长房如何,凌景麒身分如何。

现在长房和二房如同水火,凌昊要捏死她就和捏死只蚂蚁一样,她怎麽那麽傻,真被说动想要拿那些事来威胁凌景麒,找长房的突破口。

长房一家子都是心狠的,最长的是那样,连最小的凌挽夏都是个狠厉的,那凌景麒又怎麽会是善茬!何况她才害了凌景麒一回,他恐怕也恨不得自己去死的。

李氏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身子直发抖。

她错了,她不该再幻想和长房怎麽样,她现在要做的应该是保住她在二房的地位,不管怎麽样,也不能让莹姨娘真越了她头上去。

她明白的,她婆母那麽个精明的人能让她回来,不光是看在她肚子的分上,还看在她是侯府女儿的分上,她的身分再如何也要比莹姨娘和侯府走得近。

如今长房不管二房死活了,那麽,她只要想办法让她兄长再帮帮二老爷,她也就能再出头。

对,她现在要做的是先站稳脚跟,长房一家子绝对不能再沾惹!

李氏原地转了几个圈,终於认清了自己的现状,抖着手冷静下来,神色亦变得阴沉。

而且,她还不能让长房的人知道她将凌远带了过来,那也是个不要命的,他想要凌景麒身败名裂,谁知道他还会做出什麽事情来!

要把他处理了……要把他处理了,不然,他肯定会连带着害了她!

李氏低声喃喃着,一头钻进了屋里,找出她带来的包袱,将武安侯给她傍身的一叠银票狠狠捏在手中。

一定要把凌远先处理了!

在凌府後巷等了许久的凌远,被守门的婆子劈头盖脸一顿骂给赶走了。

他未曾想到李氏居然说翻脸就翻脸,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他被族里除名赶出京城,沦落到和乞丐抢吃的,为此还被那些乞丐打断了一条腿。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就那麽完蛋了,别说曾经发誓要那小兔崽子好看,估计都要没几天好活。

後来他在月镜庵附近讨饭,无意看见了李氏,又觉得自己还能再翻盘。他想,凭什麽只有他一人痛苦,他就应该拉着凌景麒一起下地狱!

那时李氏正巧发现了身孕,他就怂恿她,然後又拚了命给武安侯报信,才有了李氏到北平回到凌家的事。

现在李氏居然撇开他!

凌远被背叛,怒火不断啃噬着他的理智,表情扭曲无比。

李氏怎麽敢就那麽撇开他!他凌远是那麽好利用的?!

凌家的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凌远走得跌跌撞撞,恨意像刀子一样凌迟他的心,他神色狰狞的想,就是死也要将这些人都拉上,他要他们都陪着他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从长长的巷子走出来,可才被阳光刺了一下眼,颈脖间就剧烈疼痛,失去知觉重重倒在地上。

沈沧钰今日去了北平南郊的军营,那里有先帝给他留下的两万精兵。

来到北平,他大半时候都是在这里度过。

他年幼时就得了这批兵力,却一直不得见,里面长出牛鬼蛇神也正常,他来到北平第一件事便是肃清。

这是他前世行事的第一步,依旧是他今世行事的第一步。

如今两个月整顿下来,乾净是乾净不少,却还不够。他记着前世的教训,他可是在这上边栽过一次,险些就死在战场。

他将南郊军营划出独立的一块区域,那块区域只有五个营帐,三步一岗,守卫极森严。

此时,他正在其中一个营帐内。

帐里很暗,里头有着散不去的血腥味,一个炭盆烧得正旺,火星时不时劈啪弹起。

沈沧钰坐在炭盆前,面无表情看戚安拿着铁棍子在里边炙烤,而他面前有一个皮开肉绽的男子被绑在柱子上,封着嘴,表情痛苦,一双眼睁得极大,彷佛要将眼眶都撑破。

那是他抓出来的眼线,辽王那边派的。

「问问他愿不愿意说,不愿意继续审着,我不着急。」沈沧钰抬手轻轻弹了弹袖子染上的灰,扫了眼那男子。

戚安沉默了一会,将铁棍丢在炭盆里,示意两边的侍卫给他摘了嘴里塞着的帕子。

那是个硬汉,其实已经审了一天有了,就是死活不松嘴。眼下他被松开,张嘴就朝侍卫吐了口血水,吐得他一头一脸都是。

沈沧钰瞥了眼戚安,戚安又睨了眼那男人,叹了口气,「属下这就让他开口。」

这些人为什麽就不好好配合,非得要他下这些苦功夫。

戚安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自家主子,「王爷,您还是先回帐里去吧,别污了您的眼。」

沈沧钰不置可否站起来,负手出了营帐。

戚安这才上前,让人将早准备好的清水拿了过来,让侍卫捏着那人的嘴一勺勺的灌下去。随後他又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轻轻在那男子的手臂上划了道口子。

男子闷哼一声,戚安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然後和他唠叨起来,「你知道我祖上先前是做什麽的?卖鱼的。而这卖鱼啊,也卖出了些手艺活来。我太爷爷自己习得一套杀鱼的办法,还习得一套片鱼肉的办法,能将鱼肉片得薄如蝉翼,举着对太阳一照,阳光都能从中透过来。

「於是,我们太爷爷就将这套刀法传给了我祖父,然後我祖父又往下传。可惜,後来战乱,哪里还有人买鱼啊,可刀法还是往下传了,等传到我这,如今也不片鱼了……嗯,你也看见了,反正是片肉嘛,都差不多……」

戚安每说三个字,匕首便会落下一次,被绑的男子哪里听得进他絮叨的这些话,早疼得凄厉叫喊,一声接一声。

不到一刻钟,戚安便净了手走出来,将问出来的话给沈沧钰汇报。

看着脸上还沾着血的属下,沈沧钰丢了帕子过去。

戚安笑呵呵接住抹了把脸,问道:「王爷,下边要怎麽安排?」

「辽王急着给他父皇表忠心,给他机会就是,照着那人说的方式继续往那边传消息,不必有什麽隐瞒。出了年就能收拾他,不急这一时。」沈沧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道。

戚安应声,却有些不太明白,他家王爷怎麽笃定出了年就能收拾辽王?辽王前儿不是才击败敌军,正混得风生水起,听说皇帝给他赏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他从来不怀疑自家主子的话,阴恻恻笑着安排人手去了,他还没有收拾过王爷,应该很有趣。

戚安这边才走,又有暗卫前来给沈沧钰报信——凌远在他们之前被人截走了。

「是凌家二房那位莹姨娘,属下想动手,可凌府外还有别的眼线,来不及清理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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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至上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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