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两人逗了会儿鸟,喂了会儿食,准备回身进屋时,老韩和儿子韩若望抬了一把琴进来。

老韩跟袁熙说:「大人,我怕坏了这贵重物事,等若望从县丞大人府上回来才一起抬进来的,没有耽误夫人的事吧?」

袁熙摇摇头接过来放在书案上,水柔过来一看双眸晶亮晶亮的,「子昭,这琴仿的是海月清辉呢,你从哪里买来的?」

袁熙笑说:「慕容山庄所在的崇仁县,我一早去问姚县丞的,他说因慕容山庄少主慕容非离精通音律,江州府以崇仁县的琴为最好,所以我就快马去了。」

水柔试着音符的手滞了一下,心头就一紧,崇仁县来回近百里,这个傻子竟然……

回头吩咐韩大娘去热饭菜,为他沏了茶水端到唇边软语问道:「累吗?」

袁熙就着她手喝了几口,笑着摇头,「只要柔儿高兴就好。」

水柔坐到他腿上想抱抱他,刚坐下就听他皱眉「嘶」了一声,便拉了他手转到屏风後一看,他两腿内侧都被磨得渗出血来,水柔心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埋怨:「你这个傻子,要八哥和琴也不急在今日,何苦呢?」

袁熙一边喊疼,一边说:「今日是中秋,得送柔儿件可心的东西才是,这琴都说了多少次了,今日才买了来,能看见柔儿的笑容,累点也值得的,还有就是我去驿站要了匹三百里加急的快马,我的骑术可精进不少呢。」

水柔不让他动,出去看饭菜热好了放在桌上,拿小几端了来一口口喂他吃,一边喂,一边说:「我也伺候子昭一回,昨日是我反应过激了,其实你既和她有过情意,突然遇见她,那样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可我就是忍不住的嫉妒,我不想看见子昭对任何一个女子有那样怜惜的目光。」

袁熙放下她手中的碗筷,伸手把她紧抱在怀中,低低说道:「我也想过的,如果柔儿对别的男子那样,我也会嫉妒得发疯,我到现在都嫉妒着你的岐哥哥。」

两人这才放下昨日的满腔心思相视而笑。

吃过饭稍事歇息,袁熙就拉起她手出了县衙上了马车。

下了马车,眼前一片碧绿接天,水道中驶出一艘小船来,袁熙扶水柔上船坐下笑说:「这满湖的莲蓬,柔儿随便采。」

水柔也不急,只静静看着两边茂密的荷叶,待小船走得深了,才伸手摘了几根,袁熙动手给她剥莲子,剥好了抽出莲芯喂到嘴里,水柔只觉齿颊生香,一边嚼着,一边说:「子昭,莲芯别扔了。」

袁熙就把一大把莲芯塞到嘴里,苦得龇牙咧嘴的说:「这也太苦了。」

水柔就笑,「我只说别扔了,又没说让你吃,这莲芯拿回去晒乾了泡水喝,可敛液止汗,清热养神,止血固精,是一味良药呢。」

袁熙傻笑着说:「既能清热养神,苦就苦点吧,後一句没听懂,止血固什麽?」

水柔啐了一口瞅瞅摇桨的船家,「胡说什麽?」

袁熙咽下嘴里的莲芯吐着舌头说:「太苦了,止血固什麽呀?我真没听清。」

船公呵呵一笑,水柔红着脸不理他。

袁熙又追问,船公笑着说:「袁大人,就是可以固元阳那。」

袁熙一愣就是一笑,偷偷捏捏水柔的脸,水柔低头剥了莲子喂到他嘴里,「嚐嚐看,满口清香呢。」

两人一起剥了莲子互相喂着、笑着,袁熙趁船公不注意不时偷香,水柔噘着嘴嗔他。

回到後衙後,老韩搬了满满一筐莲蓬进去,这时韩若望递过来一封书信,袁熙接过来一看,高兴得笑道:「柔儿,是家书。」

两人一起看着,边看边笑,说是袁守用身子越发强健了,苗春花也都安好,璎珞上月害喜总是呕吐,这个月也好了,嘴馋得不停找东西吃,已经显怀了。玉莲上门和刘金凤闹腾了几次,刘金凤颇为头疼,答应璎珞可以常去娘家小住,只是乐笙一直没有消息,璎珞盼了一阵,如今索性放宽心,一心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整天倒是乐呵呵的。

圆月东升时,两人和老韩一家一块摆上香案焚香拜月後,在院中石桌上赏着明月吃了团圆饭,高高兴兴出门去看热闹,街头上放天灯、走月亮、舞火龙好热闹。

袁熙在人群中问水柔:「柔儿拜月时那麽虔诚,向月神许了什麽愿?」

水柔白他一眼,「才不告诉你。」

袁熙得意得笑,「柔儿的心思我能不知道吗?你是看璎珞要做娘了,你心里……」

水柔一把捂住他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袁熙握住她手瞅着她笑,「我有一联,柔儿对一对,月如水,情如丝,你思我思,一样相思。」

水柔红着脸低低说:「秋正中,夜正浓,举头低头,喜上心头。」

袁熙在她耳边说:「我们回去吧,我许的愿和柔儿一样,我想在月下和柔儿……」

水柔的脸就更红了。

十六这日,袁熙就懒懒待在屋中,一会儿说被咬过的手臂疼,一会儿说骑马磨破的腿疼,一会儿说腰疼,昨夜劳累过度,水柔抿嘴笑着他、纵着他,一会儿摘来葡萄,一会儿切了西瓜,一会儿端来梨果,袁熙笑咪咪吃着,手指着琴,水柔就在琴前坐下。他拣简短的让她弹了几曲,又忙捧着她的手指看,看着没事才让水柔给他换药,换了药又得推拿,两人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十七这日上午,袁熙在前衙忙碌,水柔在後衙和尤青绣花说笑,间或逗逗那两只八哥,尤青让水柔弹琴来听,水柔笑道:「这会儿都在前衙忙着,免得琴声扰耳,下午都散了再说。」

尤青笑着说是,水柔看她笑语晏晏,早忘了西林寺抽的卦签,可想想十四那日碰上尹兰漪的烦心,那卦签竟是很灵的,就笑问尤青:「这三日是不是和姚县丞快乐似神仙?」

尤青红了红脸笑说:「西林寺的卦签是极准的,只是有些事忧愁也没有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得快乐时且快乐吧。」

午後正小憩时,韩若望敲着门喊:「大人,州府有人来,说是有朝廷机密要事相告。」

袁熙忙起身摸摸水柔的脸,穿衣戴帽往外走去,水柔喃喃嘱咐他别急,就接着睡了,迷糊中听见又有人敲门,坐起来问了声:「谁呀?」

门外韩大娘说:「夫人,老韩刚刚回来说衙门口等着升堂呢,可到处找不到大人,姚县丞急得够呛。」

水柔唬了一跳,让她进来说话,问道:「午饭後不是和若望出门吗?若望呢?老韩呢?」

韩大娘摇头说:「若望也不见人影,老韩找去了。」

水柔心中有些惶急,想起若望说是有朝廷机密要事相告,难道出什麽事了?可他也该回来说一声才是,本想打发韩大娘去和姚县丞说一声,又怕说不清楚,急忙从後门出去想绕到前衙和姚县丞说一声,升堂就延後吧,子昭也许是有事脱不开身。

刚出门就看见墙角处有个人影一闪,莫非是若望?忙过去看时,是一个穿红着绿的丫鬟,那丫鬟一看见她连忙转过身去,水柔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那儿见过,不过前衙的事要紧,转身要走时,那丫鬟又转过身来朝她笑,水柔仔细一看,正是在孙知州家别院中带路的那个丫鬟,心下顿时生疑,问道:「你怎麽会来这儿的?」

那丫鬟却没理她,抬脚就跑,几步转过後墙,她停在县衙後的林子边上,回头冲水柔一福,怪怪一笑说:「袁夫人追得好紧,这是何苦呢?」

水柔冷冷问道:「你在这里做什麽?」

小丫鬟抬手一指林子里,「等我家夫人呀。」

水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林子里一个男子背对她站着,肩头挨着一抹亲昵的桃红,妖艳得直扎入人心,那个男子的背影无比熟悉,她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可不正是自家夫君,袁熙袁子昭吗?心里登时就变得空落落的,手脚不受控制得发抖,

她想冲过去质问,那个小丫鬟挡在她身前说:「袁夫人还是回去吧,省得尴尬,看也不该看,省得烦恼,我看见你就拚命躲着,可你非要追了来,唉……」

水柔紧咬着唇,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小丫鬟过来扶了她一下,她用力甩开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回走去,踉跄到墙边,扶着墙回到院内。

韩大娘看她脚步虚浮,忙过来扶住她说:「夫人怎麽满头是汗?别着急,大人不会有事的。」

水柔梦呓一般说:「他自不会有事,他能有什麽事呢?为了她竟耽搁了公事,竟和她……这同情怜惜要到什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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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为君妇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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