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四十四

【44.】

从夏姐那出来之后,我心情登时舒畅了不少,恰逢苏信和他爸爸也回来了。

苏爸上楼的时候在拐角处瞥我一眼,不知为毛脑海里莫名浮现他年轻时候去找夏姐最后被人用担架抬走的场景。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苏信走到我身边,捏捏我鼻子,“笑什么呢?”

我:“==没啥。”

苏爸停住步子看我俩半晌,最后冷淡地盯着我,说,“祁月,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我赶忙点点头,“哦。”

跟着苏爸走之前,苏信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回头看他,他神色微微复杂。

我也没太在意,快步跟上苏信爸爸。

=3=

书房里一股檀香木幽深的香味,四面环着书橱,摆得满满当当,苏爸的桌上还摆着一尊精致的根雕和文房四宝,整间书房感觉甚好,特别有古韵。

苏爸给我端了张椅子,和他隔着办公桌对面而坐,他又冲了两杯小茶,茶香袅袅,我们两人静坐着,苏爸看我一会,径自喝了一口,才慢声问,

“祁月,在美国还过得习惯吗?”

“嗯,挺好的。”

我略微低头,苏爸的眼神很犀利,不敢正视呀。==

“嗯……”他微微沉吟会,低头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纸,推到我面前。

我拿过来一看,是一张从波士顿回中国的机票,心底微微一沉。抬头问他,

“这是……?”

苏爸“啪”一下盖上杯盖,我心头也一咯噔。

他目不转睛看我道,

“苏信这次回来后,我跟他说过了,寒假结束回国把工作转交一下就继续回美国生活,苏信他妈妈也是。”

我声音低下来,“所以呢?然后呢?”

苏爸看向我身前那张孤零零的机票,嗓音和气势足以把我压得缓不过气来,

“你自己选吧,要么拿上机票一个人回国,以后你和我们家也再没有关系。要么放弃国内大学,就和苏信一起移民到这来,好好当我的儿媳妇。”

他话音刚落,我感觉我心脏好像骤停了几秒,沉默很久,才缓过神,

“苏信他在国内发展得不是挺好?”

苏爸淡淡说,“你是指为了你留在一个二流的大学教书,教的还是低等数学?”

“……”

果然什么样的爸生什么样的儿子,苏爸的毒舌程度对比苏信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我没说话,苏爸不慌不忙补充,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既然爱他,就不要有所顾忌,而是要帮助他拥有更好的人生。”

我心里乱成一片,我舍不得苏信,我真想跟他永远一直在一起,可偏偏夏姐方才对我说的话全都堵在我脑海里。

我想起她的话,语气和神态,还有祁连山和老妈,他俩还在国内等我学有所成孝顺他们,让他们搬来定是不愿意的,于是我现在要为了苏信把他们遗留在千里之外大洋彼岸孤独养老吗?

更何况,老子扎根于中国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公公的胁迫!

=3=

我站起身拿起那张飞机票攥在手心,直视苏爸,

“你就这么不喜欢不看好我这个儿媳妇?”

他想了会,“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更爱我儿子。本来去年让苏信回去,只是他妈妈想念他,过去陪她一年,顺便把他的妈妈带回来。没想到你出现打乱一切,你们甚至还订婚了?祁月,我虽然常年生活在国外,但我的思想可能比国内一些家长还要保守传统。我就想问问你,这么长时间下来,我儿子处处为你着想,你拿什么回报过他没有?让你陪他来美国过好日子难道还是难为你了?别到最后本末倒置。”

我耳边只有火车轰隆而过的鸣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着嗓音问,“那这件事你和苏信说了吗?”

“嗯,”他很快回答我,“他也同意了。”

我眼睛酸疼,其实他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喜欢擅自决定和掌控别人的人生,就连苏信也不能免俗。也许夏姐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就是预见到这些吧。

在这样的当口,本来应该很伤心,可我就是不想哭,只定定注视他说,

“那很高兴你目的达到了,我还是选择回家。”

苏爸微带讶色,估计是没想到我答应的这么爽快。但随即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被他的这个神情给激怒,凭空生出满腔的勇气,我一字一顿坚定地对他说,

“我可以离开你儿子,但只是暂时的,两年后我定会学有所成,不说可以和你儿子比肩而立,但也绝对不会拖你儿子的后腿,但是还请您在我离开的这两年不要干涉他的感情生活。”

苏爸饶有趣味地挑起眉毛,“我怎么相信你?”

我举起右手,无名指上,钻石熠熠生辉,我用力将戒指抽下,搁到他面前,

“拿这个我心里最重要的东西来当抵押,我这次离开,会如你所愿不告诉苏信也不告诉夏姐,两年后如果还没有达到你的要求,我就不会再回你儿子身边,你大可放心让你儿子把戒指套在别的女人的手上。”

我说完这段话几近没力气,只靠撑着桌沿稳住身子。

苏爸注视了案台上的戒指半晌,开口说,“好。”

我看着他把戒指收好,身体僵硬着往书房外走,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赌,也是这辈子最霸气的话。我把自己的幸福押进去,从遇见宜静的那瞬间起,我就开始自我怀疑,自身条件的不足,还常常抱着阿扣精神自我安慰,这在现实面前总是很无力。这一切,只能让我在苏信身边像个无知无辜的整天靠男人而活的小言里的小白女猪脚。

这也不是我要的将来。真的不是,从来就不是。

我要对自己负责。也要对苏信,对他们家,和我们家负责。

我走到门口,顿足回头,说出从刚刚就一直想说的一句话,

“哦,对了,还想告诉你,我还真不是第二个年轻时候被你禁锢在家的夏梦繁。”

苏爸面色一僵,谁知他随即不怒反笑,我第一次见他笑,儒雅出尘,他抿口茶,淡定道,

“期待你的表现。”

=3=

出了门,我全身无力几乎想靠着墙滑倒,可我知道我是不能的,我迅速把机票放进口袋,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拍拍脸,让血色遮掩惨白。

后来,夏姐在楼下叫我们吃午饭。

苏信正好从房间出来,我朝他向平时那样笑笑,他把我堵在卫生间门口,黑眸如漆,他皱眉问,

“刚才我爸和你说了什么?”

我没躲闪开他的眼神,直视他笑道,“没什么,就是让我这个准儿媳好好照顾你呗。”

“真的?”他不依不饶问。

“嗯,真的,really~”我反复强调。

这时候夏姐唤我们吃饭的声音又从下面传过来,我想推开他挡在门边的手臂,边耍无赖

“好啦,吃饭了。”

苏信捉住我手,目光灼灼地盯着手指,“戒指呢?”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打哈哈道,“在我包里呢,上厕所还带着,怕给磨到。”

苏信还想再问什么,苏爸从书房出来,别有意味地咳了两声。

苏信知趣地放下撑在门边的手,罩在身上的黑影陡然消失。

我心里一凉,一直以来都理所当然地在这身影里寻找安全感,可如今我还是愿意先让自己勇敢决绝地走下去。

=3=

常听人说,长大是一瞬间的事。

是啊,苏信拉我手下楼吃饭的时候,我这么想。

=3=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苏爸提议带我们全家去附近的公园玩,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明显地扫了我两眼,我立即会意,推辞道,

“我那个……亲戚来看我了。所以没办法出去了。”

苏信担心地问,“有没有哪不舒服?”

“没有,”我摇摇头,看着他担忧之色鼻子酸胀,却只能把难过吞在心里,面上微笑,“在家里休息休息就好了。”

夏姐又给我倒了杯热牛奶,关切道,“多弄些热的喝喝。”

我应下来,接过玻璃杯握在手里,喝了口,感觉牛奶都是苦的。特别难喝。

=3=

在门口目送苏爸开车离开,我火速把藏好掖好的飞机票翻出来,动作最快地收拾好东西,本来还想矫情地留封信,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提上行李就出门。

两年后,我肯定要让苏爸心服口服地让苏信回中国待在我这边。

第一天来分外喜欢的洋房如今看着十分扎眼,惹人生厌,我没有眷念无比难以割舍地回望几眼,到马路就打的去机场。

在出粗车上,我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这两天所有伪装好的情绪倾泻坍圮,我捂着脸,不停地抚慰自己。不过是两年而已,要对自己又信心,也要对苏信有信心。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我哭,说了一大串美式英语,我就听懂一句“what’swrong”。

我下车的时候,擦干净眼泪,对车窗里感激地说了声“三扣”就匆忙朝机场赶,我怕我再晚点再慢点我就会义无反顾冲回去,再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毕竟苏信还在这里。

=3=

候机室里,我果断关掉手机,屏蔽外界的一切联系,忐忑地等着。我目光没离开过这里的大门,奢望苏信能出现在外面白茫茫的视野里,但又不大愿意他出现。

这痛苦的情绪一直纠缠着我,所以眼眶也一直热乎乎。还好刚才想哭的都在出租车上哭掉了,现在再怎么心酸苦楚也流不出眼泪来。

我抬手看看表,快到时间,机场广播已经提示安检,我赶忙提起包就走过去。

排在人群之后,焦虑不安,只希望这安检的队伍快一点再快一点,我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就不想再在这之前有任何事物阻止我的步骤和想法。

我离开了也许会后悔,但我如果选择留下,将来我也许会更后悔。

老天偏偏事与愿违,我们突然被拦截住,似乎是今年刚流行起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猪流感病毒的原因,机场里的乘客都要一一接受短时间的检查。

我心跳愈发快,有许多乘客在抱怨,说着我不明白的语言,在闹哄哄的世界里,我心请也闹哄哄的。

医检快速且效率地进行,我一直是低着头,就怕苏信万一真的来了我会被发现。

我顺利通过,继续进行安检,拿着护照和机票走过去。

那负责安检的外国男人冲我露出白牙灿烂一笑,就是一句美语的“旅途愉快。”

我也回敬他一个笑容,却在余光里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

苏信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找我,总是不小心撞到人,他的神情,是我从没见过的绝望和失措。

第一次看见他把情绪全展露出来。

一瞬间,我心疼的几乎走不动,只想弯要蹲下。眼泪就像是倾倒的河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在里面平复心情,注视他很久,他却没有看到我,徒有背影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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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太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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