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坎坷的命

第一章 坎坷的命

木头神色复杂的站在门口,眼见木屋内的狼藉,紧握的手也不知觉地颤抖了起来,心中那个不好的预感,更是让他觉得双脚似乎重若千斤。

“木头哥不好了,俺们的食物……俺们藏着的食物!全都不见了……没有了。”之前冲进小木屋内的二狗连滚带爬地出来,原本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子上,此时也尽是慌张错乱之色。只见他惊呼一声之后,竟趴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该死的,一定是林中深处那几只野猪干的。”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二狗的话后,木头还是不免全身一软的坐到了地上。看着小木屋四周凌乱的野猪脚印,木头很是无奈的摇着小脑袋瓜子。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日防夜防,还是让这几只畜生逮到了空隙。

如果可以的话,莫言真恨不得活活咬死这几只野猪。可是这会儿,它们恐怕早就躺在林子深处的老巢,呼呼大睡了罢。

就算再气愤,莫言也不会傻得冲上门去,先不说在到处是毒蛇猛兽的深林中能否活着找到那几只畜生,即便是找到了……莫言不禁瞥了瞥二狗和自己瘦弱的身子,自己又能如何呢。死或者沉默……很简单的选择。

木头本名叫莫言,此时也不过只有十二岁而已。本住在永州城外一山坳里的小村子内,父亲是村中唯一的木匠,(二狗就是因为莫言是木匠的儿子,而且平日又少言寡语,所以才干脆叫起了木头哥来)母亲虽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也是识字明理之人,在村中更是出了名的贤妻。

若以常理而言,这三口之家日子即便是清苦些,却也不至于挨饿难活。只可惜世道混乱,朝堂**,然苛捐杂税更是猛于虎,这民不聊生之下,又岂是穷人可以苟活安生的。

永州之野产异蛇,黑质而白章,其毒液可入药。正因如此,朝廷颁下旨意,“凡上缴毒蛇一条者,可免一年赋税。”

为了活命,莫言的父母也只能壮着胆子,跟随村中其他人一起去捕蛇了。可惜这一去便没有能够活着回来,当莫言手捧着由同村人带回来的父母骨灰时,却正是他十岁的生辰,本该喜庆之日却成了祭奠父母之时……

整整哭了一天一夜的莫言,并没有就此了断自己的性命随父母而去,他还清晰记得当日父母临出门前对自己的嘱咐,让他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活下去。

当时的莫言根本不明白父母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溺爱自己的父母出门却不把自己带在身边。现在他明白了,他更明白如果自己就这么死了,那么就真的没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可惜天不随人愿,或许是老天爷要赶尽杀绝罢。在之后不久,永州地区竟闹起了百年难遇的饥荒,莫言所在的村子也是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更有甚者以人为食,简直惨不忍睹。

莫言本就寄人篱下,原本靠着村中人偶尔的接济,才能勉强度日,此时又怎么能幸免于难。也是他机警,在遭难之前便溜之大吉了,否则早已成了他人口中之食了。

至于二狗,也算是莫言从小的玩伴,其遭遇和莫言也是如出一辙,父母是死在捕蛇这条道上的,同是无依无靠之人,莫言是不忍心看二狗死在他人口中,便也把他带了出来。

为了活命,两人虽是年幼,但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凭着一股子不怕苦的劲,在城外的林子边缘处(林子深处到处是毒蛇猛兽,这两个小家伙可不敢去和它们争住处)安了一个简陋的小木屋,平日摘摘野果,挖挖野菜,以此果腹,也算是活了下来。

其实也是亏了莫言在牙牙学语之时便在母亲的教导下识过些字,读过些书,比二狗更懂得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平日领着二狗讨生活,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轻易得罪人,更不多管闲事,瞎凑热闹,虽是活得有点窝囊,有点卑贱,更有点苟且偷生,却也还是活着。

这年头,能活下来便已经是不错的了,而怎样活……谁又在乎呢。

“不想死……俺不想死。”二狗满脸惊恐的卷曲着身子,不停的在地上用力磕着头,“求求你们,不要吃俺……不要吃俺啊。食物……俺不是,不要吃俺……”

“停下来二狗,没有人会吃你的。”莫言使劲按住二狗,不让他继续癫狂,“都过去了,我们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莫言也想哭,也想和二狗一样发疯,可是这样有用吗,谁又会可怜它们。

两年前的饥荒,莫言和二狗幸存了下来。即便是莫言,一想到当时的惨景也会浑身打颤,亲眼看着一个活人被其他的活人,活生生的吃掉,又有谁能不“刻骨铭心”呢。

二狗就是被吓成了这样,平时还好,可是一有什么刺激,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兴许是莫言的安慰起了作用,二狗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二狗是最听莫言话的,当年二狗的父母死在了捕蛇这条道上。在之后的饥荒中,要不是莫言把他带了出来,要不是莫言这两年一直对他的照顾,他早就死了。

二狗心里比谁都清楚,只要跟着木头哥,只要听木头哥的话,自己便不会死。没错的,不会死。

日已深秋,冬也将至。世间万物皆在默然中挣扎亦或是沉寂,唯有花草树木以亘古不变的姿态来祭奠着从荣到枯的无奈。

对于莫言他们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食物是最难获得的,野果和野菜自不必说了,都是枯的枯,烂的烂,即便是堂堂的永州城内也是物价飞涨,吃食更是有些昂贵的过头,想要在城中找到些食物,难度不可谓不大。

看来几年前的那场饥荒在永州人的心中还尚存着不小的余威。

这半个月来,莫言和二狗算是吃尽了苦头。原本辛苦储存的食物没了,两人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去城中碰碰运气。

可不曾想到不仅没有弄到一点食物,在回来的路上还撞到了一个恶霸,被一顿好打自是不必说了,后来要不是莫言趁着他们松懈的空挡带着二狗撒腿就跑,也不知道最后会被怎么折磨。

逃是逃出来了,可是饥饿依旧如影随形。最后实在是饿的没办法了,莫言和二狗也只能用上老办法了——挖些嫩树根,剥些嫩树皮来勉强果腹,虽是难吃,但至少可以活人。

树皮和树根的滋味是让人作呕的,这是那些穿惯了锦衣,吃惯了玉食的富家子弟无法想象的。

可是即便是如此,莫言他们也得把这些让人作呕的东西吞下去,他们没的选择,或者说在来到这个世上的那刻开始,命运已经判定了他们是卑贱的,甚至是猪狗不如的。

很不公平,可是世道为什么就该公平;很残酷,人心却又有多少温暖。弱肉强食,本就道尽了世态的炎凉。

“木头哥,俺们能从城里弄到食物吗?”身体瘦弱,却是比莫言要壮硕得多的二狗,就这样屁颠屁颠的跟在莫言身后,还不时小声嘟囔几句,“要是俺能有一只鸡腿吃……就算是鸡骨头,让俺干什么都行。”

看了一眼二狗流着哈喇的样子,莫言就直翻白眼:“能不能弄到食物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要是再这样树皮树根的啃下去,死路一条是肯定的。”说完,他有气无力的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原本那张普通之极的脸上,现在也尽显面黄肌瘦之色,这便是苟活在世道最底层的痕迹。

“要是再被王二麻子撞见,肯定会被揍死,木头哥……我们还是回去吧。”二狗有些慌张地拉了拉莫言破旧的衣袖,语气中尽是胆战心惊的味儿。

一听到王二麻子这名字,莫言不禁脚步一缓,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随即眼前便浮现出了那张丑陋的面孔。

王二麻子是永州城中一个土恶霸,平日总是带着一帮子小混混欺凌弱小,又仗着自己姐夫是城内的捕头,没少干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恶勾当。

前些日子更是到处招收像莫言和二狗这般年纪的孤儿,美其名曰:做些善事。其实就是想把这些招收来的孤儿训练成小偷扒手之类的,供他敛财之用。

这事,王二麻子自然也找过莫言和二狗,可莫言是坚决不同意,所以才有了后来被打一事。倒不是莫言觉得偷东西昧良心才没答应,对于莫言来说,只要可以让自己和二狗更好的活下去,做什么都无所谓。

只是这事太过于危险,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在永州对于盗窃的罪,判罚的是很严的。(这主要是那些有钱有势之人为了保护自己的私有财富,才动用关系来影响永州上至州府,下至县衙乡里对盗窃的严审严判。)再说,莫言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要是到时去偷东西被逮到,王二麻子这混蛋是绝对不会出头保他们的,只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在饿死和被打死之间,我还是会选择后者的。”莫言轻轻一拍还在发慌的二狗的脑瓜子,“走了,我们小心点就行,跟在我后面,别想上次一样乱走了。”

看着木头哥的背影,二狗憨憨地摸了摸脑袋,嘀咕:“俺不想被饿死,也不想被打死,俺就想有鸡腿吃。”说着便跟着莫言,两人蹑手蹑脚的在通往永州城的驿道边上慢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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