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这倒没有,只是少了些香油钱。方丈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丢与不丢是不打紧,只是不能为虎作伥,便做主报了官,查了好几日也没有什麽下落。」小沙弥叹了一声,将季瑶领到了一处僻静地,旋即说道:「已然到了,女施主自便吧。」

季瑶抬眼一看,见一片梧桐林之中,几排同样格局的平房坐落其中,如今仲秋时节梧桐树枯叶随风而下,落地声沙沙,显得十分静谧。

季瑶很喜欢这里,推开寺里给自己安排的禅房门,见其中布置虽是简单,但一应起居用品俱全。

司琴撇了撇嘴,「大抵我那房间都比这房间好。」

季瑶忙制止她说:「说这个做什麽?这里原本就是清静地,怎能和咱们那地方相提并论?我倒想在这里住几日,兴许可以熄了我那汲汲营营的心思。」

司琴惊恐的看了她一眼,「阿弥陀佛,姑娘还没嫁人了,怎的就起了超脱红尘的心思了?未来的姑爷还不得恨得吐血,说不定要怨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蛊惑了我娘子去做姑子了?」说到最後竟打趣她起来了。

「去,惹急了我,明日便给你配个小子。」季瑶笑骂道,又托腮想了想,「娘的药也要吃完了,一会回去的时候,再买一些药。」

司琴忙不迭的应了,又说:「姑娘不如睡一会子吧,这几日看顾太太,你也没有好好休息过。等会儿大奶奶来了,我唤姑娘起身就是了。」

季瑶原本就困,当下从善如流躺在床上,又简单地盖了被子。

司琴一面给她收拾汗巾、香囊,一面惊呼道:「姑娘,你的钱袋子呢?」

「不见了吗?你再仔细找找。」季瑶连忙问。

司琴翻找了一会儿,依旧找不到。

季瑶顿时想到了方才那个险些撞上自己的女人,和小沙弥的话一联系,顿时茅塞顿开。

自己下意识认为梁上君子是个男人,然而女人也会偷窃,银子丢了倒不打紧,关键是钱袋子里有罗氏的药方!

她什麽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在阴沟里翻船,让一个女毛贼得手了。季瑶挫败不已,当下要起身出去。

正值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司琴蹑手蹑脚的探出头,见一队官差打扮的人正在盘问人,便道:「姑娘还是赶紧穿衣,咱们先出去吧。」

季瑶麻利的穿衣裳,就听见粗暴的敲门声——

「有人没?」

司琴忙回答,「有、有,在更衣呢。」她忙给季瑶系腰带,配香囊。

外面的人等没多久又问:「还没穿好?」

见对方的态度这麽急切,司琴蹙了蹙眉头,「什麽人呢,这样的暴躁?」

等给季瑶整理好了装束,又取了帷帽来给她戴上,才扶着季瑶出门。

门外站着两个官差打扮的人,见两人都是女子,上下打量一遍,转头道:「将这两个有些问题的带回去好生审一审。」

季瑶傻眼,自己刚从禅房出来,怎麽会成了「有些问题」?

隔着帷帽垂下的纱,虽说看不清楚,但季瑶估摸能猜到这两人的样子,问道:「到底出了什麽事儿,我和我的丫头怎麽就有些问题了?」

听她声音稚嫩,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她年纪这样小,粗声粗气的回道:「你懂什麽?今日京兆尹的公子在这里丢了钱,公子说了是个女人做的,但凡是女人,我们都要带回去查一查。」

季瑶嘴角抽了抽,这公子的逻辑真是「满分」,这世上不是男人就是女人,要不就是公公,这排查范围未免太大了。

「这寺中不也丢了东西,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排场。」季瑶没好气的呛了一声。

那官差甲骂道:「你这丫头片子懂什麽?敢质疑京兆尹公子的命令,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给爷逞什麽能?还不赶紧走,否则……」

季瑶暗啐一口,还爷呢,裴珏都没在她跟前自称过爷,这人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差,就敢在这三步一公侯、五步一亲王的四九城里自称爷了?况且依着他这样算,京兆尹的公子敢横着走了,自己这侯爷之女不得要上天?

季瑶冷笑道:「什麽京兆尹,我怎的不知道?」

官差甲听了季瑶的冷笑,也怪笑起来,「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京兆尹乃是三辅之一,官拜正四品上,识相的赶紧走,别逼爷请你。」说罢,便要伸手去拉抓季瑶。

司琴当下劈手打在他脸上,「你是什麽东西,也敢拉扯我家姑娘,仔细你的脑袋瓜子!」

官差甲顿时暴跳如雷,指着司琴道:「将这两个贱女人抓起来。」

官差乙正要上前,但季瑶哪里会给他机会,真当她那麽多年是白练的?

她一脚踢在对方的膝窝,小手握成拳猛击对方的鼻子,疼得对方眼泪直飙,接着飞快的从头上取下皇后赏的那幅头面中的赤金簪子抵在那人咽喉处,「敢来拉扯我,真当我是好欺辱的麽?我回去一头碰死了也不打紧,先让你们两个胡乱动手动脚的给我陪葬!」

大楚的女人多是嫺静淑女,脑中更有三从四德的观念,怎麽可能跟男人动手?这两人碰到了钉子,也知道对方虽说看着身子娇小,但实在是有些力道,一时不敢和她们硬碰硬,忙缓和了语气,「姑奶奶,小的有眼无珠,不是真心要冒犯姑奶奶的!」

司琴从来没见过自家姑娘这样剽悍的样子,眼睛都直了,趁着她刚刚掌掴的官差甲还没反应过来,也如法炮制的拿了簪子抵在他脖子,「别动,不然让你开个血窟窿。」

季瑶看着那人,嗤笑道:「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发笑。」说罢,簪子稍稍抽离了一些,「我的钱袋子也没有了,你还以为东西是我偷的?」

「不敢,不敢!」官差乙忙回答道。

他见季瑶不过十二三岁,虽然有些身手,但必不敢真的伤人,一时心中生了歹意,趁她将簪子抽离一些的时候,就伸手要去拔刀。

只是刀都还没拔出来,身後便传来一道大力,整个人顿时给踹进房门紧闭的禅房之中。

季瑶也吓得白了脸色,若再偏一点,只怕自己也要跟着摔进去了,又见原本官差乙站的地方,此刻站着一个男子。

隔着帷帽垂下的纱,她看不清面前男子的面容,只是从纱下的空隙见那人长身玉立,一身月白的衣衫,立在那里彷佛仙人般出尘,约莫也能猜出一些。

旋即一个低醇,不像是十五六岁少年的声音响起,「姨妈这样剽悍,敢拿着簪子去抵着男人的喉咙?只是你却忘了一件事,男人信不得。」

季瑶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裴珏,更没有想到这冷面郎君会展现出他暴虐的一面来了——就方才这一脚,直接将人肋骨踹断也是很可能的。

司琴看着那彪形大汉从自家姑娘身侧飞了过去,吓得脸都变了色,赶忙弃了官差甲,上前扶住季瑶,关切问道:「姑娘,姑娘没事吧?」

「没事。」虽然一点也没受伤,但要说面不改色,季瑶还真做不到这点,毕竟方才裴珏准头若是偏了一点,自己也必然是要被撞翻在地的,以她这小身板,只怕就是伤筋动骨了。听了司琴关切的话,忙让她宽心,「别让四爷看了笑话。」

司琴看了裴珏一眼,赶紧行了个礼,「多谢四爷救我家姑娘。」

裴珏淡淡的应了一声,见季瑶戴着帷帽,虽说看不清面容,却觉得隔着长纱看她,这朦胧的感觉,似乎让她更漂亮了几分。

方才他刚进大雄宝殿便见季瑶跪在佛像前祈福,一时有几分好奇,便尾随她到了梧桐林之中,没想到没过多久就有京兆府的官差进来,还言之凿凿的说季瑶是嫌犯。

他当时就想为她解围,谁想她那样剽悍,用一支簪子便制住了对方。

可惜她到底还小,等那官差乙反应过来,便不是她能拿捏得住的了。

官差甲原本是想趁着这两个小姑娘不备,将两人一起拿下的,谁料又来了个男人,这男人比这两个丫头还狠,一脚便将自己同僚踹飞了,恨得要死,转头破口骂道:「哪里来的兔儿相公,也敢在这里耍横?识相的赶紧跪下给你爷爷请罪,否则让你立毙当场。」

季瑶简直惊呆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差,居然敢这样说话。

且不说裴珏是皇子,在这京中,有爵位者不计其数,官位高者更是难以想像。只怕是出门溜达一圈,都能碰见好几个三品及以上大员。

区区一个京兆府官差,居然敢这样的放肆,实在是寿星老儿上吊——找死呢。

裴珏也不答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不防一脚便踢得官差甲飞了起来,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更一步上前,揪着官差甲蓄了一寸左右的胡子,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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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点江山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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